“所以,你又做了什麼?”
耳機裡白蘭地的聲音充滿了委屈:“我可什麼都沒做,是她自己對我們產生了興趣!”
對此巽夜一表示,完全不信。“那為什麼一個溫柔善良,會為了救人不顧自身安危的女孩,突然想要加入一個非法組織?”
“BOSS,您在逗我嗎?我不認為您看不出來。”對麵咕噥了一句,“在豪門長大的平民小姑娘,能和一個性格糟糕的驕縱大小姐相處那麼久沒被換掉,又怎麼能算‘普通人’?雖然確實有小概率是真的心裡住了一個天使,但大概率是保護色而已。不過七尾八重子可是一個能高分考入東都大學的優等生,您覺得她會是哪一種?”
白蘭地在電話裡再三強調對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他真的是無辜的——雖然,其實他並不無辜。
當時既然接手了對七尾八重子的安排,BOSS吩咐的和沒吩咐的,白蘭地可都做了。他利用了七尾的那點好奇心,和剛從生死徘徊邊緣回來後極不穩定的心境,讓七尾接觸到了組織的外層麵貌:權力、金錢,以及掌控生死的自由。對一個差點被人輕易害死的幸存者來說,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隻不過在BOSS麵前,他是絕不會承認的。
“你對她做了側寫?”巽夜一毫不意外地問。白蘭地擁有心理學博士學位,尤其精通犯罪心理學。
“是的。應該說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理智、清醒,善於隱忍和克製,知道該表現出什麼樣的姿態,能給自己爭取最大利益。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她得到四井家的讚助進入私立名校,再通過努力進入東都大學。”
而日本頂尖名校的東都大學的學生,又都是些什麼人呢?不論是憑借才智,還是憑借財富升學的,都代表了未來超越常人的可能,或者背後不同尋常的資源。她所能拓展的人際關係網,是在其他普通學校得不到的。
“將來有了東都大學畢業生的光環,可以抵消傭人的孫女帶來的出身劣勢,幫助她再通過婚姻完成階級晉身。七尾知道憑她的身份想要嫁豪門不可能,而那個男朋友,則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條件最好的結婚對象了。”
“她的男朋友是個怎樣的人?”
“還沒有進一步接觸,七尾說他是個好人,山崎評價他是戀愛腦。當然她們兩個的說法都很主觀,隻能參考。BOSS,如果您對他有興趣,我可以派人去調查。”
“不用了。”巽夜一對一枝隆當然沒什麼興趣,對現在脫險的七尾八重子也已經沒了興趣。一旦確認他們的未來改變,自然就不再值得他關注了。
“我先安排七尾以交換生的身份來英國留學,訓練她一段時間。如果她真的有天分,那麼再吸納入組織。”
巽夜一本來想說“隨便你”,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沉吟了一下,改變了主意,說:“多考察一下她的潛力,過段時間我可能有用。”
“是。”通話另一頭的聲音頓了一下,又問,“BOSS,聽說日本那邊出了叛徒?既然您把Gin派去美國了,需要我讓人來清理嗎?”
“隻是一個小偷而已,會有人處理的。”巽夜一不在意地說著,隨手關上了房門。
“現在跟在您身邊的新人表現如何?如果您用得不順手,我這裡也有兩個不錯的人選,忠誠和能力都沒問題。”
“你說Bourbon麼?他很能乾。”巽夜一坐著電梯下到停車場,看向前方已經等在車裡的金發青年,用最簡單的評價,讓對麵不死心想安插人手的部下再度死心。
隨即他掛了電話,走到安室透的馬自達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走吧,去機場。”
安室透發動了汽車引擎,“巽君是要去接朋友嗎?”
“算是吧。”巽夜一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什麼叫‘算是吧’?”
“因為我也不清楚,對方什麼時候會出現呢。”巽夜一敷衍地說。“不要多問哦,安室,你就當組織任務吧。”
安室一臉黑線,是關係戶就可以這麼隨便地對待任務嗎?
一個小時後,巽夜一站在機場大廳的一角,看著不遠處開往英國倫敦航班的一處值機櫃台前,終於等到了他想要見的人影——為七尾八重子推著行李車,拉著她的手難舍難分的一枝隆。
巽夜一借口渴了讓安室透幫忙去買水,隨後靠著牆壁,一手遮住左眼,睜著右眼注視那對即將分彆的小情侶。
紅色藍色的線條瞬間充滿了視野,熵的世界讓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對現實的感知。
在視界的中心點,那對親密擁抱的年輕男女,纏繞著他們的熵更多、更粗,連接著深不可測的方向。他看到了流動的紅色在飛快變化成藍色,越來越多的藍色就像暈染的顏料,在紅色的熵之中漫延。
眼睛驀地竄起一陣劇痛。他連忙閉上眼,頭靠著牆壁,手掌用力捂住右半邊臉——雖然已經很小心了,但他得承認,最近超限能力用得有點過於頻繁。
“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有個聲音在離他很近的位置傳來,他沒有聽到腳步聲,就好像是突然出現的人,“還是頭又疼了?”
一隻手準確地按在他右邊的額頭。
在聽到這個聲音時,他緊繃的身體隨即放鬆了下來。“Whiskey,”他叫出了對方的代號,“你怎麼在這裡?”
“我提前到了,想給您一個驚喜。”對方完全不提是如何精準堵到他人的,“那麼您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
BOSS覺得這話耳熟。他忽然感覺自己最近插下的旗幟有點多。
“巽君!”安室透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了過來,“你是誰?”
後麵那句話是用英文問的,雖然帶著濃重的日式口音。但回複他的是隻聽聲音再純正不過的東都口音的日語。
“你好,我是阿納金·艾恩曼,美國人。我和巽是網上認識的朋友,隻不過我們相隔兩個國家,難得才有機會在現實見一麵,這次也是專程來日本探望他的。”
天行者和鋼鐵俠麼,你猜公安先生信不信……巽夜一無語地睜開眼,看向麵前的年輕男人。入目的是一張典型的白種人麵孔,個頭高挑,金發藍眼,英俊如石膏像的麵孔帶著影視劇裡典型的美式傻白甜笑容。
——當然,那些真把這位代號為威士忌的組織核心成員當作傻白甜的人,最後都隻能在墳墓裡懊悔自己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