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來到了周五。
胖達幾人依照以前養成的習慣,卡在最後一個工作日做完了手中分配來的拔除任務。
這樣他們就能收獲一個輕鬆的、不被打擾的周末。
咒術師稀缺,但對於還要到下個月才能升為二年級生的他們而言,還是有著些許優待存在。
周五的傍晚,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值得慶賀的存在。
也隻有在這時,雖然年少但閱曆已經極為豐富的少年咒術師們,才會展露出一絲與年齡相符的青春氣息。
胖達率先發出提議:“山腳下的城鎮裡麵新開了一家中華餐館兒,我問過了,他們支持遠距離外送!”
“另外,倫天堂最新發售的遊戲我也蹲點搶到了!所以,今天就讓我們一起通宵玩個痛快吧!”
狗卷棘點頭表示同意:“鮭魚鮭魚!”
禪院真希也同樣沒有意見。
胖達一拍手掌,決定道:“呦西,那就這樣辦,我去訂餐!”
手機都掏出來了,然而它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懊悔道:“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狗卷棘:“木魚花?”
“我們忘記邀請風祭桑了啊!”
禪院真希想起自己每日早起在校場上磨煉武技的時,所看到的少年跨入校門的身影,想要開口提醒沒有這個必要,卻發現用不著自己多此一舉。
因為說曹操曹操到。
禪院惠手裡拎著一個書包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目的地是高專的大門。
胖達驚喜不已:“風祭桑!真是有緣啊!我們剛剛還談論到你呢!”
禪院惠停下腳步:“談論到……我?”
“是的!”
胖達又將先前同狗卷棘說的安排重複了一遍,它自詡一定沒有哪個同齡人能夠不被打動,畢竟這可是連禪院真希都沒有意義的攻略!
以至於它默認將禪院惠也加進了他們的聚餐之中:“風祭桑,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這家中華餐館裡麵最正宗的是麻婆豆腐,很好吃……”
出乎胖達預料的是,禪院惠搖了搖頭。
“風祭桑是吃不了辣嗎?那麼他們家裡也有日式的家庭料理,我推薦一個煙熏青花魚……”
禪院惠出聲,道明了拒絕:“恕我無法赴約。”
胖達滿是期盼的雙眼之中湧現出失望:“啊,是因為不喜歡嗎?”
少年惜字如金:“有事。”
“哦哦,那好吧,那下次再說吧……”
禪院惠朝著胖達點了點頭,卻並不是同意,而是在客套地含混,回應完,他就拎著手裡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
胖達目送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並沒有因此感到落寞,反而是充滿了乾勁:“下一次,我一定要提前和風祭桑去約好!不能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禪院真希微不可察地發出一聲歎氣,對胖達能夠達成目標的可能持悲觀態度,理由很簡單。
不論是從家世和性格來說,禪院惠都並不是能與他們家毫無芥蒂地融入到一起的啊……
但婉拒了胖達邀約的禪院惠卻並沒有如願離開,在即將走到高專的校門口時,兩個穿著與高專校服款式類似,但更加繁複一些黑色製服的男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們上下將眼前的少年打量了個遍後,才發問:“你就是……風祭惠?”
因為自持高傲,所以一句尋常的詢問就變了味兒,像是在質問。
字裡行間都能透露出一個信號,來者不善。
禪院惠也冷了神色,淡淡反問:“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態度令兩人感到了冒犯,眉頭不忿地蹙緊,嘴裡不耐煩地嘟囔道:“找你當然是有好事!”
“拿著你的東西,跟我們走。”
說罷,見禪院惠依舊杵在原地,其中一人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試圖強行將人帶走。
另一人滿臉的讚許,對這種有效率的處理方法十分滿意。
但兩人都沒有想到,正是在他們眼中完全不足掛齒的舉動,為他們招致了禍患!
手在即將觸碰到少年衣角的前一刻,一陣寒光閃過,旁觀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旁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啊!”
噗通。
是某種物件沉悶落地的聲音,那人愣愣地低下腦袋,映入眼簾的,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物件!
“我的手!”
他的同伴疼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而在他的右肩處,隻剩下光禿禿的一片。
身後傳來了少年的冷吟:“聽不懂人話,是麼?”
那人猛然回頭,所見是少年麵不改色地抬起了手中的長刀,刀尖還在低落的豔紅血珠說明了一切!
他終於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瞪大了雙目怒視著禪院惠。
“是你!”
“你竟然砍了山下的手!”
他拔高聲音發出詰問:“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你會後悔的!我告訴你,我們可是總監會長老派來的人!”
卻不知發顫的音調早已暴露了他的恐懼!
他該感到慶幸,因為回應他挑釁的隻有少年抬起對準他脖頸的刀尖,而非是順手再度揮出的一刀。
“說夠了麼?”
少年聲音驟冷,搭配上那雙森寒的碧綠眼瞳,男人心底拚命催生的一絲底氣被無情澆滅!
“那便滾。”
那人立刻拽著地上掙紮著的同伴,調動渾身咒力全力逃脫,臨走前,他還不忘放下狠話:“你會後悔的……”
隻是驚顫不穩的氣息,令它顯得毫無說服力。
禪院惠完全放任兩人逃走,不僅沒有留下任何的跟蹤手段,甚至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
因為沒有在意的必要。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握著的長刀之上,刀尖殘存著血液並沒有令他感到麻煩。
身為特技咒具的它天生有著浴血不沾的特性。
禪院惠手腕翻轉挽了一個刀花,引血槽中的幾滴殘存的血珠就被甩飛了出去,刀身頓時恢複光潔如新。
仿佛它一直都躺在武器庫中,並沒有被抽出來削去了一人一臂。
最奇異的是,禪院惠收攏這把長刀的方法——他並沒有去找尋刀鞘,而是直接鬆開了手,放任長刀朝地麵跌落。
依照常理,在重力的作用下,長刀應該會砸在地上,或者插入其中。
然而,刀尖在觸碰到禪院惠腳下被夕陽拉長的影子那一刻,就像是觸碰到了一個異次元位麵,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吞沒的無影無蹤!
隻有禪院惠自己知道,這把刀並沒有失蹤,反而是被潛藏在陰影中的咒靈穩穩接住,此刻,正被它保管在體內。
隻待自己心念一動,它就會在一息之間精準地將它送到自己的手中。
少年將因為出刀而被甩往不會影響行動的身後的背包重新拎在了手中,輕聲喃喃:“要趕不上電車了……”
與此同時,東京都核心商圈中央地帶,有一座被層層院牆完全遮蔽的奢華的日式庭院。
本地的民眾對此地歸屬有著無數種猜測,他們猜想這是哪位超級大富豪的彆院,要麼就是這個國家最頂級的政治家度假之所……
然而自這所建築建立伊始已過近八十年,卻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猜對它的用處,因為它並不屬於普通人。
這裡是裡世界最強衡的勢力之一,咒術界,在日本這個國家的權利中樞——總監會的總部。
那被民眾猜測是為院落增加風雅而種植的茂密植被與擺放的建築,實際效用卻是層層拱衛此地的結界術所依附的載體!
總監會中,會議堂,數十個長老悉數到場參會。
陣容盛大的,仿佛是要為這個國家的咒術界製定新的規矩規矩,或者是調整它的前行方向……
實則他們討論的內容與大義二字毫不相乾,張口閉口都是令人作嘔的私欲。
“誠然,五條悟不肯出手,我們都不是風祭居雲的對手,但他身邊不是有著一個拖油瓶麼?”
說話的是坐在首位的一個老人,他身上穿著的手工紡織刺繡的和服以及袖口處印著的繁複家紋昭示了他的地位超然。
“你說的難道是……”
“沒錯,就是被他帶在身邊的那個毛頭小子,我已經拿到了夜蛾正道上交的材料,你猜我發現了什麼線索?”
“嗬嗬嗬嗬嗬……那小子,通過考驗的方法,用的是武技。”
“用的武技?那不就是意味著……”
老人眼中爆發出精光:“沒錯,他隨了他的生父,沒有咒力!”
有一人卻反駁道:“可我得到的線報卻說,五條悟在將他帶進高專時,觸發了天元大人的侵入警報,容我提醒你,那必須要有咒力才能觸發!”
“老夫又不傻,怎麼會沒注意到這一點?警報會觸發,不過是結界捕捉到了他身上帶著的那隻空間咒靈而已!”
“可……”
“若他真有咒力,又為何不用咒術,反而去舞刀弄棒?嗬!不過是在為自身天殘做補救而已!”
這句話說服了其餘與會的長老。
“說的沒錯!”
“若他真有咒力,為何不用?”
“咒師為上的禪院家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他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佐證!”
“連家族的姓氏都不能被冠上,真是何其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