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血(1 / 1)

中島敦這才注意到自己右臂的異常,先是一驚它的非人形態,但隨即又想到了風祭居雲的話,整個人變得激動起來——

他快步跑到了青年的麵前,將表明自己是異能者最好佐證的手臂高高舉起:“風祭先生,您沒有騙我!”

如夢魘纏身的自責與恐懼在這一瞬間徹底消弭殆儘,少年高興到眉飛色舞,風祭居雲也拍手鼓掌,由衷為他祝賀。

過了好一會兒,中島敦才從喜悅中冷靜下來,說起了正事:“風祭先生,我的異能叫「月下虎」,異能效果是變身成為老虎,力量就會得到增幅……”

他撓了撓頭,尷尬地道:“好像沒有彆的效果了。”

然而親眼目睹了全程的風祭居雲卻總結出少年所遺漏的信息。

利爪在削斷鐵箱前,鐵箱的重力和加速度其實有一部分傳遞到了中島敦的身上,但他如今卻生龍活虎……

再者,削斷鐵箱並非是虎爪,而是附著在虎爪之上的某種神秘的力……

種種現象都能證明少年的異能絕非他說出來的那麼簡單。

但風祭居雲最終卻將這一發現沒有提及,轉而道:“基於當今的線索,我基本能夠確定敦的異能是攻擊係。”

“而且是很強勢的那種,開發潛力巨大。”

中島敦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是嗎?”

風祭居雲用數據做量化,得出了最終的結論:“嗯,敦,你的異能,在我認識的攻擊係異能者中能夠排進前十。”

中島敦瞪大眼:“前、前十?”

“是基於異能本身做的初步評判,如果是按實力,就隻能排在末流了。”

風祭居雲見中島敦不說話,補充道:“不過敦你也沒必要氣餒,我認識的那些異能者,都是一群在險境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老狐狸。”

“你還年輕,未來大有可為。”

中島敦搖頭:“不、不是,您誤會了,我隻是太高興了,因為得到風祭先生的肯定……”

風祭居雲笑了笑:“乖孩子。”

再度被誇的中島敦有些飄飄然,為了不讓自己得意忘形,他急忙岔開了話題:“對了,那個鐵箱!”

中島敦立刻風祭居雲護在身後,作保護狀:“剛剛有人在襲擊我們,風祭先生您小心!”

“關於這個啊……”

“敦,不用緊張。”

風祭居雲無奈一笑,輕拍虎爪示意放下的同時還順手摸了一把,感受著皮毛順滑的手感,風祭居雲眼裡笑意更濃。

他道:“那個鐵箱,是我扔的。”

中島敦愣住了:“啊?是風祭先生您扔的?”

“沒錯,是我。”

回應之後,風祭居雲一直在密切關注中島敦的反應。

得知真相後,他是會氣憤、抵觸,又或是其他呢?

然而結果與他猜測的截然相反。

卻見少年驚愕地欲言又止,重複了數次之後,最後好奇地憋出一句:“可風祭先生您的異能不是治療係麼,怎麼能扔的動這麼重的箱子?”

“敦竟然最在意的是這個麼?”

該說異能不愧是貓科動物嗎,真是有些脫線的性子啊。

風祭居雲無奈笑道:“我的異能可以用來治療不假,但在開發後,它也能發揮出其他效用。”

“增幅力量,就是其一。”

他的話沒有說全,這是他異能最微不足道的一種用處,卻依然足夠震撼中島敦。

“異能,還能開發麼?”

“是的,異能說白了就是一種力,是力就能得到鍛煉和開發。例如有氧運動能增強體力、健身能增強力量……異能用作除本身效用外的途徑,全憑全部取決於宿主的開發。”

風祭居雲說完後轉頭看向中島敦,意有所指地問道:“敦有什麼想說的麼?”

中島敦想了想,鄭重答道:“風祭先生好厲害!”

風祭居雲搖搖頭,它要的並不是這個答案:“不是。”

中島敦不明其意:“恩?”

風祭居雲道明了用意:“敦覺得不該怪我麼?”

“啊?為什麼?”

風祭居雲環抱雙臂,輕揚下頜,一臉的輕鬆在此刻顯得玩味:“因為我丟出那個鐵箱的用意,是逼你在命懸一線之際激發異能。”

“可敦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要是你剛剛沒有成功覺醒異能,那麼你的結果會是怎麼樣呢?”

隨著最後一個字出口,中島敦的笑容僵住了。

他輕而易舉地就想到了那個結果。

“我會死。”

少年蹙緊了眉頭,愁緒在短暫分彆後又再度湧上眉梢,眼珠顫動著,陷入糾結之中。

風祭聚雲卻一改溫和的做派,有些咄咄逼人地緊隨其後,追問道:“現在已經敦得知了真相,你不覺得該怪我自作主張,拿你的生命去冒險嗎?”

“……”

靜默思考良久,中島敦最終還是搖頭。

他反問了風祭居雲一個問題:“如果剛剛我真的沒有覺醒異能的話,風祭先生您會放任我死去的嗎?”

少年睜大眼看著風祭居雲,雖然是詢問,但臉上的篤定卻已經說明了他已有答案:“風祭先生不會這樣做的。”

他一定會在自己出事之前伸出援手的。

中島敦篤信著,雖然他對得出這一結論的原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堅信不疑。

掩藏的想法被揭穿,風祭居雲聳了聳肩,應道:“被敦你發現了啊。”

其實在他將那鐵箱投擲出去的那一刻,異能就處在蓄力狀態,以令他能隨時插手乾預,隻是救人的方法,可能會和中島敦心裡想的會有所出入。

但風祭居雲沒有主動提及,中島敦也自然不會察覺到。

此刻,揭露事實的中島敦滿是不解:“可風祭先生明明是在幫我,又為什麼要那樣問我?難道風祭先生就不怕我真的誤會了您嗎?”

一路上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風祭居雲卻在這個問題上罕有地選擇了保密:“這個問題的答案,還需要敦自己去想。”

麵對少年眼中的失望,風祭居雲無縫切換了話題:“好了,敦,我們繼續剛剛你關心的問題吧,異能者的就業。”

中島敦立刻就將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豎起耳朵認真傾聽。

“敦,現在已經確定,你的異能屬於攻擊係,那麼由功能係異能者擔任的文職和治療係主導的異能醫生都遺憾地與你失之交臂了,留給你的就隻剩下一條路了,做護衛、或者打手。”

風祭居雲話鋒一轉,忽然毫無征兆地問道:“不過再此之前,敦,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還請敦你不要隱瞞,能告訴我你發自本心做出得的選擇。”

中島敦正色地點頭:“我不會欺騙風祭先生。”

“那好,我的問題很簡單,那就是,敦,你能接受自己的手中沾染鮮血嗎?”

中島敦愣住:“血?”

風祭居雲隻當他沒聽懂,展開解釋道:“也就是殺人。”

啪嗒。

“殺、殺人?”

中島敦因為過於震驚,以至於一個腳滑一腳踩進了裝滿雨水的大坑裡,本就陳舊的鞋子和褲腿沾上了臟汙的泥濘。

但他沒有注意到,因為風祭居雲所說的內容深深震撼了彼時正年幼的他。

“我知道這個問題對敦來說很沉重,但,若是敦要作為異能者走上這條路的話,這是無法避免的重要一環。”

風祭居雲依舊沒有催促,正如他剛剛所說那般,這個決定將會影響他的一生,容不得馬虎。

中島敦這次的沉默格外漫長,風祭居雲在等著答案的期間也沒閒著。

用手初步地對著中島敦比劃了一下後,在手機上填了一串數據,下達了訂單。

又過了大概快有一分鐘,中島敦再度開口,聲音輕顫,充斥著不安的糾結與猶豫:“做異能者,就非要殺人不可嗎?”

風祭居雲否認:“並不是,隻是那條路會很難走。”

中島敦臉色有所緩和:“但不是不能走吧?”

風祭居雲搖頭:“理論是這樣,但是現實……敦,這麼跟你說吧,我認識的這麼多異能者中,手中沒有沾染過一條人命的人數是。”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

中島敦順著他的話猜測:“一半?”

“太高了。”

“四分之一?”

“還是太高。”

“那……十分之一?”

風祭居雲依舊是搖頭,並公布了正確答案:“從無一人。”

“一個都沒有?!”

中島敦整個人徹底僵住了,但在仔細回味著青年的話,他得出了一個更為恐怖的事實:“難不成風祭先生你……”

風祭居雲沒有說在二人見麵前,他才剛弄死三個不長眼的,卻也沒有否認:“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