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孀(1 / 1)

“好熱,人好多,果然夏天最討厭了。”

風祭居雲趴在欄杆上發著牢騷,垂落的手掌順著遊樂園的輕快鈴聲晃動著,他以此來打發時間。

“那為什麼不約在商場或者咖啡廳,這些有空調的地方見麵?”

他身後走來一個身量頎長的少年。

十五六歲,穿著一件玄色的寬袖T恤搭一條同色的垮褲,渾身唯一亮眼的顏色,便是那一雙翠亮如青翡的碧眸。

風祭居雲抬頭:“是惠回來了啊。”

明明眼睛纏著一層白紗,以常理來論無法視物,但目光卻仍是精準地落到少年身上。

風祭居雲半開玩笑地說道:“或許是對方想要用純潔的童真試圖淨化我的心靈?”

禪院惠卻當了真,挑眉道:“他真敢將主意打在您身上,我就……”

“開個玩笑,世界上哪兒還會有這麼清澈愚蠢的人啊?”

風祭居雲輕笑道:“至於特意約在遊樂園什麼的,純粹就是因為對方是個不靠譜的混蛋而已。”

解釋完,風祭居雲正色起來,神情嚴肅地仿佛要談什麼大事:“惠,票有買到嗎?”

“買到了。”

禪院惠拿出一張鎏金的卡票遞給了青年:“免排隊、不限次數,不限玩法的VIP通行券。”

“好耶!”

風祭居雲全無半點為人長輩的自覺,絲毫不吝對禪院惠的誇獎:“惠真的很可靠!最棒了!”

禪院惠麵頰微微發紅,道:“父親,您去玩兒吧。”

“好哦!”

風祭居雲剛邁出一步,忽然想道:“惠不同我一起去麼?”

“嗯,我在下麵等您。”

“好吧,那惠可以去玩玩其他的!”

風祭居雲朝著他揮了揮手,高舉著手裡的通行票,徑直插進了一列排的老長的隊伍最前麵。

“VIP一位!請給我一張最靠前的位置!”

工作人員看著他的臉,為難地提醒道:“這位先生,我們這裡是雲霄飛車……”

風祭居雲微微歪頭:“我知道啊,我就是來這個的啊。”

而在身後排隊的某人卻沒了冒犯的顧慮。

被插了隊的黑衣壯漢探出腦袋,大聲嚷嚷道:“一個瞎子在這裡湊什麼熱鬨?”

風祭居雲還沒應聲,他前麵的一個少女就聽不下去:“這位先生,當眾戳彆人的缺陷,你未免太過分了!”

少女身旁的少年也附和道:“就是這樣說啊!”

“還有,大叔這大熱天的穿的一身黑西裝還帶著帽子,你們看著好像很可疑啊!彆不是想乾什麼壞事?”

他隻是隨口一提,然而壯漢卻心虛地擼起袖子就要亮出拳頭威脅:“哈?兩個小鬼你們說什麼——額!”

“伏特加!”

他挨了同行的銀發男人一腳,對方壓低聲音威脅道:“你是嫌棄我們還不夠惹眼麼?”

“知道了,琴酒大哥……”

伏特加悻悻離開,少年工藤新一回味著剛剛聽到的酒名代號自顧自地陷入思考:“不會真是犯罪組織的乾部吧?”

“原來是在顧慮這個麼?”

而引發這場騷亂的主人公,風祭居雲淡然地反問工作人員:“敢問,有哪一條規定寫明瞎子不能坐麼?”

工作人員語塞:“額……沒有。”

“那請問我可以上去了麼?”

工作人員恭敬地鞠躬迎客:“尊敬的VIP客戶,您請……”

一分鐘後,雲霄飛車安全裝置降下。

隨著屏幕倒計時歸零,雲霄飛車瞬間如離弦之箭從站台衝上藍天。

頓時,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唯獨風祭居雲在短暫新鮮勁過後卻長歎一口氣,失望地喃喃道:“說得有多刺激,結果也就這樣……”

就在他以為此行就這麼無聊地過去時,列車一頭紮進了隧道之中,而混雜在猛風聲中的一道細微摩挲聲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風祭居雲的唇角浮現出一抹興味弧度:“啊呀,總算不那麼乏味了……”

列車衝出隧道,隨著陽光降下,列車上其他的乘客見識到了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

“啊啊啊啊!殺人了!”

“腦袋、他的腦袋沒了!”

“救命……”

“……”

兩分鐘後,列車進站。

還沒停穩,車上乘客便惶恐地跳下車,四散奔逃。

就在這時,館內響起了少年清亮的焦急叫喊:“都不許走,在場的眾人都是這場命案的嫌疑人!”

一眾工作人員嚇得癱軟倒地,唯獨一道人影逆著人流快步走上前。

是發現異樣的禪院惠。

他徑直忽略了駭人的屍體,焦急地扶住風祭居雲,詢問道:“父親,您沒事吧?”

風祭居雲言簡意賅地說道:“不是衝我來的,隻是被波及而已。”

“原來是這樣。”

風祭居雲聽出他仍沒有放心,無奈地攤開手道:“惠不信的話可以檢查一遍。”

禪院惠嗯了一聲,隨即照做。

在翻來覆去將青年看了幾遍,確認了對方是真的沒有沾上一滴血之後,禪院惠才算是舒了一口氣。

風祭居雲笑著打趣道:“現在能放心了?”

“嗯。”禪院惠點頭,難得吐槽了一句:“東京這是怎麼了?一回來,就讓您撞上了這麼晦氣的事。”

“這都是小事,倒是可惜這架雲霄飛車了,以後怕是開不起來了……”

一旁的工藤新一終於聽不下去:“這位先生,有人遇害了!麻煩你們尊重一下死者行不行?”

明明有一個人死在了他們的麵前,正常人不應該感到害怕、同情和惶恐嗎!而他們,卻隻覺得礙事?

甚至因為對方的死導致雲霄飛車無法再開,而感到不滿。

工藤新一泛起了一陣膽寒。

“你們怎麼能這麼冷漠,連一絲一毫的同理心都沒有?”

“你以為你是誰?”

禪院惠對他指責風祭居雲的舉動十分不滿,垂落在身側的手掌攥緊,卻被攔了下來:“父親?”

風祭居雲衝他搖頭,道:“沒必要。”

禪院惠順從地收回了手,退回了一步,守在他的身側,呈守護狀戒備地看著四周來人。

警察來的很快,帶隊的是搜查一課警部目暮十三。

在看到案發現場的少年後,他胖臉上寫滿了震驚:“工藤老弟?怎麼是你?”

工藤新一撓了撓頭,道:“這個就說來話長,先進行鑒識工作吧,目暮警官。”

“就按工藤老弟說的辦!”

因為有工藤新一的吩咐,案發現場保存的很完好,工作的重心就落在了目擊者的詢問中。

而最先被找上的則是風祭居雲。

高木涉清了清嗓子:“您就是坐在第一位的……額。”

在看到對方蒙在眼睛的布後,他尷尬地合上了沒記一個字的本子:“抱歉,打擾了。”

工藤新一叫住了想要離開的高木涉:“等等彆走啊,高木警官,你還什麼都沒問呢!”

高木涉下意識地回道:“這不可能吧,這位先生看不見,不可能在高速運動的列車上殺人?”

“這可不一定!”工藤新一篤定地說道:“他如果真的看不見,怎麼可能下車的時候連一滴血都沒粘上?”

“什麼?那他就是裝的?”

高木涉立刻鄭重地看向風祭居雲:“這位先生,我們要詢問您幾個問題,請您如實配合。”

風祭居雲拍了拍禪院惠緊繃的肩膀,對二人點頭:“可以,你問。”

“您的名字……”

“風祭居雲。”

“年齡?”

“32。”

“哎?可您看著很年輕……咳,抱歉,您身邊這位是?”

“他叫禪院惠,是我的孩子。”

“額,禪院?他是和母親姓麼?”

“不是,惠和他父親姓。”

“哦,他父親姓禪院啊……”

高木涉寫完才發現不對:“等等,父親!?您不就是他父親麼?”

“啊,惠是他父親和他已亡故的前妻的孩子。”風祭居雲簡短地答道:“我嚴格意義上隻能算是他的繼父。”

一直默不作聲的禪院惠補充了一句:“您就是我的父親。”

“我當然是知道惠的心意,這不是為了給警察先生解釋清楚麼?”風祭居雲揉了揉他的腦袋,解釋道:“不要計較這些微末細節啦。”

“嗯。”

禪院惠應完便彆過頭,全然不管自己給工藤新一和高木涉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呃,好吧。”

高木涉艱難地消化完對方家庭複雜的關係,問道:“那您孩子的父親、額,您的伴侶?這位禪院先生現在在哪兒?”

風祭居雲道:“哦,他死了。”

禪院惠指節顫動,眼眸中掀起了一絲波瀾,但在看到風祭居雲一臉平常後,又恢複了往常的寂靜。

“死了?”

“沒開玩笑?”

工藤新一和高木涉異口同聲。

風祭居雲悵惘地回憶道:“啊,算算時間,也有十二年了……”

禪院惠點頭,算是承認了他的話:“嗯。”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高木涉趕忙轉移話題:“那現在我們來詢問案發時……”

一直很配合的風祭居雲打斷了他的詢問,他看著工藤新一,篤定地說道:“我的基礎信息你都了解了,剩餘的還用得著再問麼?”

“這位偵探小朋友,試圖深究秘密,可是會被秘密反噬的哦。”

“秘密,什麼秘密?”

高木涉懵逼地看向工藤新一,被揭穿了老底的工藤新一尷尬地轉移話題:“這位先生他沒有作案條件,我們去盤問下一個吧。”

高木涉後知後覺:“合著你在把我當工具人利用?”

工藤新一打著哈哈尬笑。

兩人離開後,禪院惠沒忍住,問道:“父親,您為什麼要和他說那麼多?明明直接亮出身份就可以……”

“惠在關心這個啊,我想想啊。”

風祭居雲思索一陣後,道:“大概,是難得見這麼一個純粹的人吧,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正義的熠熠星輝……”

禪院惠沒有料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抬頭朝著工藤新一所在的位置看去。

對方正在專注的查案,模樣比一旁的警方還內行。

“純粹麼……”

觀察著,就見工藤新一忽然靈光一閃,充滿自信地站起來說道:“目暮警官,我已經看穿了犯人的把戲,凶手就是——你!”

“……”

一陣有理有據的推理之後,這場慘案以凶手跪地懺悔被帶走而落下帷幕,工藤新一同毛利蘭打鬨著遠去。

禪院惠給出的評價卻與風祭居雲大相徑庭:“是個麻煩的角色才對,太過理想,反倒會被這陰暗的世界擊潰……”

打斷他的是風祭居雲揉搓腦袋的手:“明明才十五歲,怎麼說起話來比我都還老氣橫秋?”

“我……”

禪院惠的解釋被風祭居雲打斷:“罰惠去買一個超可愛甜筒體會體會質樸的童真!加雙份果醬和椰果的那種!”

禪院惠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販賣甜筒的小攤,排成長隊的小孩足以證明它的美味。

禪院惠歎了一口氣,沒有拆穿他此舉的真實目的。

“您找個人少的地方等我吧,我馬上就回來。”

隻可惜風祭居雲不靠譜,一個激動直接漏了馬腳:“謝謝惠……嗯咳!我是說,惠是個知錯能改的好孩子!”

風祭居雲在遊樂設施機房後找到了一張沒人的長椅,堅硬的木椅硌人得慌。

園區中央的大鐘開始報時,默算得出的結論是早已超過約定好的時間,風祭居雲不爽地撇嘴:“竟然鴿我,小兔崽子好的不學壞的全學會了……啊,好悶。”

東京的夏季一如既往的燥熱,他乾脆解開了蒙眼的白紗納涼。

褪去遮擋,露出的卻是一雙異色瞳,一灰一白的顏色放眼全世界都堪稱罕見。

“躲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人恰好出事吧?”

可命運總是這樣的狗血,遠處忽然傳來一道冷厲陰沉的聲音:“偵探遊戲到此結束了!”

風祭居雲本能地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黑風衣的銀發男人舉著棒球棍朝著工藤新一的後腦勺狠狠砸去!

“不好!”

風祭居雲立即想要閉眼,但仍是遲了。

發動條件滿足,異能被觸發——

「代神巡·生複」

遠處。

“我大意了,竟然沒有觀察後麵的情況!”

工藤新一正為自己的粗心懊悔不及,他認為自己將會必死無疑,然而卻震驚地發現,被棒球棍砸到的後腦勺竟然……

他驚訝地喊道:“一點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