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出風家的那輛吉普中,風宿陽看了一眼他就算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都蓋著絨毯的雙腿。
“想看?”序鳴自然也看出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腿上。
風宿陽搖頭,目光看著前麵的路況,也跟著重複了一遍,“說了不嫌棄你,就是真的不嫌棄你。”
說完這句後,半山公路上除了他們這一輛車子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其他車子,過了正午的陽光依舊刺眼,風宿陽抬手扒拉下架在耳上的墨鏡,並沒有完全取下來,半耷在挺翹的鼻尖上。
繼續說道:“不要再試探我了,既然在兩年前答應了和你訂婚,我就不會反悔。”
序鳴語氣中再次帶上了和之前一樣的委屈,問道:“因為風家?”
聽到他的這個問題後,風宿陽又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反問:“你呢?是因為序家才答應的嗎?”
其實這個問題在兩年前,風宿陽就想要問他了,但是序鳴在他去軍營之前就被送出國了,後來也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沒有想到會推遲到現在這個時間點下。
車內安靜了幾秒,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風宿陽餘光撇了一眼那條小道。
打了轉向燈駛了過去,序鳴沒有問他要去哪裡,似乎還在想怎樣回答剛才那個問題。
車子穿過山林中一條小道,顛簸的路段風宿陽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
就這樣搖搖晃晃走了大概十多分鐘,映入眼中是一望無際的海麵,而那輛軍用吉普就停懸崖邊緣。
“害怕嗎?”車子熄火,風宿陽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目光看著前麵的海麵問道。
看著他的序鳴回:“不怕。”
視線中那張好看的側顏慢慢轉向序鳴,目光中沒有偷看被抓包的慌亂,他們目光對視著,在這樣不算遠的距離下,看著對方好久。
風宿陽試圖從他的神情找出任何一絲能撕開他臉上麵具的縫隙。
知道他在找什麼的序鳴想借著這樣的機會光明正大地看著他。
在看到他下巴上那幾道已經很淡的傷痕,放在絨毯上的指尖微動。
“疼嗎?”他問。
“什麼?”風宿陽問。
序鳴抬起指尖隔著距離點了點他下巴一側,“這個。”
“不疼。”風宿陽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挪到了他抬起的手上,真的很白能夠清楚的看到手背上的微微凸起的血管。
見他盯著自己的手看,序鳴往前遞了遞,“喜歡我的手?”
“蛤?”
“今天你已經看了好幾次了?”
“你觀察我?”
“嗯。”序鳴承認地點頭,“我在觀察你。”
“為什麼?”
“因為我想了解你,未婚夫。”
明明是很正常的稱呼,從他嘴裡說出來後麵像是綁了一個小尾巴。
他這樣的直白又坦然的神情,讓風宿陽收回了視線,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哦,都觀察出來什麼了?”
“你不喜歡甜的,喜辣,不吃蔥和薑也不喜歡青椒,但很喜歡香菜,不喜歡喝沒有味道的水,必須在裡麵放檸檬,如果我沒有猜錯每次都會放三片。”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
風宿陽看他,“沒了?”
“有。”序鳴問:“你生氣了嗎?”
帶著試探的語氣讓風宿陽覺得他是故意的。
除此之外風宿陽想不到其他的理由,適應在軍營中簡潔迅速的處事方式,這樣的彎彎繞繞讓他覺得有點難頂。
在對方壓低著的眼尾地注視下,風宿陽有點認同之前老七他們說的話了,“有些alpha撒起嬌來可勾人了。”
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勾人和自己身邊的這位alpha比起來如何?
噌——
風宿陽腦袋轟的一聲,那根弦一下繃緊。
“我這樣觀察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風宿陽內心:“不是吧,還來!”
“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道歉,不要生我的氣可以嗎?”低頭垂眸,那隻剛被風宿陽看著的手攥緊了腿上的絨毯。
這個樣子的他在風宿陽的眼中真的真的真的……有點想讓人欺負。
“不是,我沒有生氣,我隻是在想你還觀察到了什麼?”拿出作為一名軍人的意誌力,風宿陽用一副辦公事的語氣問道。
聽到他沒有生氣,序鳴指尖微鬆,絨毯得到解救。
再次抬眼看向身側的人,問:“你還要聽?”
風宿陽微揚著唇角,說話間身子也完全放鬆了下來,後背靠著座位,其中一隻胳膊放在完全降下的車窗上,問:“你真的還能說得出來?”
“嗯,還有。”
說完序鳴在心中補了句,“還有很多,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想要知道。”
“說來聽聽。”
海風穿過車窗吹動著兩人的發,也把序鳴後麵的話給吹得很輕,那些字眼飄到風宿陽的耳中將他剛才想的那些無限放大。
“你左右手都能用筷子,但會更加喜歡用右手。”
“這都被你發現了?”
序鳴點頭繼續說:“梁一塵和唐牧你更喜歡梁一塵。”
風宿陽眼中笑意更加明顯,“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這是在挑撥離間?”說著他後背離開椅背,搭在車窗上的手臂也收了回來,單手解開紮著頭發的黑色發圈。
半長的發絲很快被海風吹亂,有些遮住他的視線。
這個樣子的他和剛才好像變得不一樣了,被發絲遮住著的不止是他的眼睛還有序鳴的心。
最後那個問題直到他們離開序鳴都沒有回答。
再次駛進半山公路,身邊的人變得安靜了很多。
風宿陽時不時轉頭看一眼,除了第一次,後麵看到的都是序鳴側頭看向自己那側窗外的腦袋。
駛進城市鬨區的時候,序鳴坐直了身子,說:“前麵路口右轉,再過一個紅綠燈把我放下來就好。”
再開口的嗓音變得沙啞也低沉了很多。
降了車速,風宿陽想也沒想抬手附上他的額頭,感覺到不燙後放下,問:“哪裡難受?”
在他的掌心貼上自己額頭的那一刻開始,序鳴心中那股異樣就開始越來越不受他的控製。
“我沒事。”
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風宿陽喊他的名字,“序鳴。”
被喊了名字的人睜開眼睛看了過來的,臉色比在風家那會還要蒼白。
“讓我先下車好不好?”
“你到底怎麼……”話沒問完,風宿陽聞到了一陣很淡但是存在感很強的青榛子香味,“讓我看看你的腺體。”
序鳴的呼吸一頓,已經泛紅了的眼睛中那些溫柔全都消失不見,而是最直接最原始的侵略。
思緒短暫回歸,他掙紮著低下頭,問:“車裡有抑製劑嗎?”
“你瘋了嗎?”因為他低頭後頸處腺體周圍,比他眼睛還要紅的顏色同樣灼熱著風宿陽,讓自己彆開視線,繼續說:“醫生說你的腺體承受不住。”
“可是我很難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難受。”
“想要聞你的味道。”
“想要更近一些,再近一點。”
心底的聲音在叫囂,魔鬼和天使在交戰。
緊緊攥著腿上的絨毯,褶皺繁多深陷,就像此時他的大腦。
“風宿陽,先讓我下車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祈求,因為隱忍著額頭上的青筋明顯,序鳴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還是在這天。
這個真正意義上他們認識對方的第一天。
很快,他聞到了除了自己信息素之外的味道,是紅醋栗,酸澀中帶著更加吸引人的甜味。
側頭看向風宿陽,看著他撕下後頸上的阻隔貼,看著他握住了絨毯上的手,看著他湊近。
直到他被對方抱在懷中,散落的碎發也落在了序鳴的脖子上,很癢!
耳邊是他很近下無比清晰的聲音,“沒關係,在車上也沒關係。”
風宿陽一邊說著一邊在背後輕輕拍著序鳴的後背,不知過了多久,車窗外的天在時間流逝下變得昏暗,繁華的城市中心,一條來往車流不停歇的道路邊,那輛黑色的軍用吉普完全被淹沒在黑暗中。
隨著車流忽明忽暗的光亮間,短暫照亮了車內還在相擁著的兩個人。
在充斥著的兩種信息素香味的車內,風宿陽能感覺到懷中的人已經安靜了下來。
又一輛車子駛過,車燈照亮間風宿陽看了一眼他的腺體,被損壞過的腺體旁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風宿陽。”懷中的人喊他的名字。
“嗯?”風宿陽問:“還難受嗎?”
心中的那道提醒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在提醒著序鳴。
撐在座位兩側的手臂用力,序鳴從他的懷中離開,回:“好多了……”
“不要說謝謝!”也坐正在駕駛座上的風宿陽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脖子,很快接著隨意地問:“你之前易感期的時候都是怎麼過來的?”
序鳴低頭整理著腿上的絨毯,剛結束一次短暫易感期階段的嗓音中清冽的像是被冷水浸過了一樣。
“之前不會這樣。”
風宿陽問:“是因為我嗎?”
聞言序鳴笑了一下,還帶著紅的眼眸看向風宿陽,說:“是,因為你。”
本想著逗他一下,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風宿陽在他注視著的目光下愣了一下。
“你倒是直白。”
在說出這句話後,風宿陽拉過安全帶係上,車子混入車流向前駛去。
幾句對話消耗了序鳴僅剩的精力,在說出住處詳細的地址後就睡了過去。
安靜的車內全是他信息素的香味,風宿陽本想降下車窗透透氣,想到身側的人手又放了下來。
收回的手伸到中控台上拿出一張阻隔貼,看一眼上麵的有效期用牙撕開一角,然後貼在自己的腺體上。
此時的腦海中關於那晚的夢境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像一團握不住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