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溫總的反常之舉,同感疑惑的還有行車的何文彬。何文彬和溫澤共事幾年,對他的性情十分了解。像小明星違約這種非有礙大局的事情,他是不會費心出手的。所以他猜測,溫澤在意的不是違約,而是林淺。他能隱隱感覺到,溫澤對她並不一般,但是不知緣由。最近兩三年,溫氏集團轉向國內市場後,除了發展主營的房地產業務外,為了擴大規模,娛樂圈、金融業也同步做著籌劃。剛涉足娛樂圈的業務時,溫澤就安排他接觸林淺所在的公司——璀璨星辰經紀集團,找尋機會,多次合作。那會兒,這個公司的規模還沒有現在這麼大。夏季的陣雨說停就停,雨過天晴,空氣很是清新。醫院距離商業中心本就不遠,路況好,車程僅十多分鐘就到了。所以沒容車上的人細想,就到目的地了。“溫總,我們到了。”何文彬穩穩地停好車,對著後排閉目養神,眉頭緊蹙的溫澤說了句。“嗯”,溫澤輕飄飄的應了聲。而後下車,示意蘇蔓帶著他前去林淺所在的病房。溫澤一米八多的個頭,步伐很快,蘇蔓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等到了地方後,看到蘇蔓來接班,其他同事就先回公司了。此時,林淺剛剛搶救結束,正躺在VIP重症監護室裡,林淺父母親在省外住,事發突然,他們還在倉促地往這邊趕,所以病房外清冷又安靜。隔著玻璃,林淺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臉色如冬日未曾融化的初雪般慘白,身形消瘦,看著很讓人心疼。蘇蔓站在不遠處,她的目光停留在病房前的溫澤身上,由於溫澤背對著她,所以看不清他的神情。而後,溫澤大概靜靜待了5分鐘後,便獨身去找主治醫生交談了半個多小時就急匆匆的離開了。離開醫院時,還特意繞回到病房,又看了看林淺。看到溫澤離去,蘇蔓才算緩了口氣,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蘇蔓作為林淺的經紀人,一直等到林父林母趕來。她想著,怎麼也得給林淺父母一個簡單的交代。畢竟林淺出事第一時間是同事聯係的林家父母,自己作為經紀人,摸魚導致第一時間失聯,多少有點工作失職。林父林母剛過50出頭,因為保養得好,所以看上去還很年輕,但眼神裡滿是擔憂與疲態。下午接到林淺公司打來的電話時,他們剛下飛機,再打車回家的路上,聽到消息,他們趕忙掉頭把行李寄存到機場,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飛回A市。第三天中午12點多,林淺暫時轉入普通病房,醫生說短暫脫離危險期,但是人仍處於昏迷狀態,需要靜待觀察再做治療。林父林母這幾天內心焦灼,心如亂麻,幾乎滴水未進。聽到醫生的話,才算稍稍鬆了口氣,緊皺的眉頭舒展了幾分。再次前來探病的蘇蔓看著他們滿是倦容的臉,輕聲細語地勸兩人說,“這裡我來看著,叔叔阿姨先去吃點東西,順帶去淺淺那裡拿些換洗衣物,後麵照顧淺淺還需要保存精力才行。”林父林母商討了片刻後,向蘇蔓道了謝後,連忙起身,想著爭分奪秒把事情辦完,才好回來陪護女兒。下午1點半,在林父林母離開的空隙,有個身形纖細的女人也來病房探望。她頭戴鴨舌帽,黑色的口罩蓋住大半張臉,看不清麵容。蘇蔓這兩三天都在處理林淺車禍後的緊急公關問題,林淺好歹也算是二線女星,手裡尚在期內的代言合約等比較多,加上粉絲體量大,意外車禍至重症昏迷的新聞這幾天刷爆全網,熱搜遲遲不下。所以,處理起來很是棘手。正站在病床邊,拿著手機快速回工作消息的蘇蔓,看到探護人熟悉的身影,似乎猛地想起來什麼,放下手機,直言道,“刹車失靈是怎麼回事兒?”。探病之人故作委屈道,“哎呀,蘇蘇姐。我急著用車沒來得及修,用完送淺淺姐家了,一時忙忘了。”這個胡扯的理由騙騙彆人就算了,蘇蔓混跡職場多年,一眼就能看穿對方在找借口推辭,氣憤說,“彆裝了,人命關天,你瘋了嗎?我平常和林淺工作時幾乎同車出行,你想害死我嗎?”見蘇蔓毫不留餘地,直接逼問,來人也坦言,“對,我是故意的怎麼著了?刹車本來就是壞了,她自己沒檢查是她倒黴。我巴不得她直接撞死呢。”聽後蘇蔓神色一頓,而後驚愕不已。饒是她如此自私冷血,也沒想到對方真的想致林淺於死地,而且,她也全然沒管自己的死活,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她上位的工具罷了。蘇蔓咬牙,被當棋子,甚至是棄子的感覺很是憋悶,惱火。還未想好要說什麼時,對方接著道,“彆以為自己多乾淨,背地裡乾的惡心事兒不比我少。我叫你一聲蘇蘇姐是給你麵子,林淺僥幸活著,也得養傷一年半載的,跟退圈沒啥差彆了。你得感謝我,沒了我,你以為能這麼順利毀了她的名氣嗎?”被戳中要害的蘇蔓語塞,想辯駁什麼,但是想想後,雙手握緊垂在身側,表示無話可說。VIP病房安靜且空曠,兩個人的聲音雖刻意壓低了,但是伴隨著回音也格外分明。此時躺在病床上的林淺,恢複了一絲意識,因為車禍傷到了腦袋,連帶著聽力受損,所以耳鳴聲嗡嗡不止,他們的對話,她斷斷續續聽了大概。接著,消毒水的氣味混著來人身上濃鬱的香水味,飄進了林淺的鼻腔裡。做演員多年,她的記憶力很好,這個香水味很熟悉,但由於她此刻感知比較微弱,加上頭痛不止,所以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聞到過。蘇蔓的聲音她太熟悉了,所以林淺很容易就能辨認出在對話的人裡麵,其中一個是她。但那個香水女人是誰呢?因車禍撞擊時碰到了雙眼,林淺看不清四周。她內心帶著疑惑:究竟是誰要和蘇蔓一起害她?而後想掙紮著坐起來,湊近點辨認一下輪廓。但是用儘全身力氣,她的上半身也紋絲未動。此時心中惱火無處可發,正左右踱步發泄情緒的蘇蔓,餘光掃到林淺,看到她指尖輕輕的顫動著。由於心虛她下意識慌了。對麵的女人看出了蘇蔓的反常,轉身看向病床上的林淺,接著反應迅速地快步上前,想抬手去拔林淺鼻尖的氧氣罩。蘇蔓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壓低聲音說,“她已經沒有威脅了,你想殺人坐牢彆連帶我當幫凶!!!”對方滿是諷刺的說,“她肯定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等她醒了,你以為她會放過你嗎?”蘇蔓繼續道,“她沒有證據,就一個二線小明星,隻靠那點粉絲能掀起什麼風浪?”對方略帶狐疑地說,“她背後有人你不知道?”停頓了兩秒,見蘇蔓似乎並不知情,緊接著說,“動動你腦子,好好想想,要不然我何至於小心翼翼背地裡動手腳?"聽完蘇蔓眼神微微眯了一下,而後仿佛腦海中過往一切串聯起來了一樣,頓悟道,"怪不得~~~~~"趁著蘇蔓自言自語地回憶之際,對方已經果斷地隔著衣服用手把氧氣罩摘掉了。林淺此刻正虛弱至極,根本無自保之力。她聽著兩個人的談話,心想著:背後有人?什麼意思?蘇蔓知道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來人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害她?頭痛難忍地思考之時,她看見模糊的人影襲來,接著由於氧氣麵罩被摘,她呼吸不暢,想大口喘氣但是胸口劇痛。她的傷勢嚴重,本就是暫時脫離危險,這下由於情緒上的刺激加上身體負荷,如燭火驟滅,再無挽救之力。等蘇蔓回過神,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一切已經晚了。緊接著蘇蔓聽到林淺的生命體征監測器滴滴作響,看見她剛還輕輕顫動的手指沒了動靜。忍不住想要驚呼時,罪魁禍首飛速捂住了她的嘴巴。對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蘇蔓被疼到汗毛豎起。“管好你的嘴巴!否則我就把你私底下的醜事兒在網上抖乾淨。誰也彆想好活!”聽到對方話裡行間的威脅,蘇蔓冷靜了幾分鐘,她想著:此時再做找補已無救於事,得鎮定點,彆一會兒被旁人看出什麼端倪。to臨死前的幾秒鐘裡,林淺痛苦不堪,她恨意滿滿:入行幾年,為報答蘇蔓知遇之恩,也為自己超一線女演員的夢想,她幾乎晝夜未曾停歇地工作,結果卻被所信之人背叛。她不願意因為這這種人死去!不願意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不值得!任由她們逍遙法外,她雖死不能瞑目。
林淺手術的這家醫院有溫氏集團的股份,所以林淺的病情,溫澤一直線上關注著。
這三天,他正在籌備出國轉院的事情。林淺傷情嚴重,醫生說了至少要等她脫離危險期再做轉院治療,否則貿然轉院,可能風險更高。所以,他急不得。
溫澤向來沉著冷靜,但是遇到林淺的事情,總會偶失分寸。這次,也確實急了些。畢竟事先都沒想好怎麼告知林淺父母,就籌備轉院,聽起來就很荒唐。
林淺車禍意外的消息來的突然,打亂了他籌備已久的計劃。他能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勁,但是先救林淺,其他事後再說。
出國轉院的事情剛準備到位,溫澤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林淺已經脫離危險,可以安排了。
那會兒剛好是中午,他著人加班整理好所有的資料,匆匆就往醫院趕去。
隻是,前腳剛到醫院,就看到蘇蔓略帶心事,神色慌張地往護士站那邊衝,同行的還有一個身形差不多女人,在兩人一前一後,還在小聲嘀咕著什麼。
那個陌生女人,此時正拉著蘇蔓的胳膊,手中稍稍握緊,緊湊到她的耳邊悄聲道,“我先走了,一會兒麻煩蘇蘇姐和叔叔阿姨好好解釋一下哦~”,語氣裡滿是得意和幸災樂禍。
蘇蔓側身,咬緊牙關,一手用勁兒攥著衣角,一手拉住要走的她,“少坑我,留下一起給個說法兒"
對方滿臉不屑且毫不在意地說,“蘇蔓,林淺沒了,你也知道的,能不能保住你的工作,全看我一句話的事兒~”
蘇蔓說,“你·····”,接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欲言又止,同時不情願的鬆了鬆了手中的力度,壓抑著心中地怒氣,看著對方轉身離開。
溫澤在她們小聲交談結束後,快步走到蘇蔓麵前,緊張地問,“是林淺出什麼事兒了嗎”
蘇蔓正在絞儘腦汁地思考如何和林父林母開口,突然遇到溫澤的尋問,支吾著,“嗯~~~淺淺她啊,突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情況不好,我來喊醫生。”
溫澤聽完臉色兀的一變,莫名強烈的恐懼感瞬間襲來,語氣帶著責問,“怎麼會呢?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溫澤渾身低沉的氣壓,讓蘇蔓的手指不受控的抖了起來。
她有點怯了,但是為了不漏出破綻,順勢佯裝出害怕難過的神情,語氣抽搐著,“我也不知道,就很突然······淺淺就······”
溫澤沒再追問,迅速帶著主治醫生跑到病房。
此時,林淺已經沒了呼吸,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像掉了線的木偶,雙手無力的垂落在病床兩側。
這時,林父林母也趕回來了。
他們隔著房門玻璃看見病房內站了好幾個人,氣氛凝重,感覺不對。手中拎著的東西不自覺地滑落掉地,兩人慌忙往裡走,聽見蘇蔓大聲的抽泣後,仿佛被抽取靈魂一般,身體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負責林淺手術的主任一邊緊張的擦汗,一邊向眾人連連道歉。
溫澤轉瞬失去理智,吼道,“不是說脫離危險了嗎?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給我想辦法!救人啊!”
隻是林淺的狀態,即使轉院也已無力回天了。
溫澤無比後悔地想:如果一開始顧慮少點,強製轉院會不會好點?他剛準備好,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為什麼不等等他。
隻是人死不能複生,縱使溫澤窮儘全力,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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