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一片片光影,蘇顏和錦嫿腳步匆匆,沿著青石小路,很快便來到了李從心居住的幽靜小院。
蘇顏站在院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有些慌亂的心跳平複下來。她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珠,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即將麵對李從心的忐忑,又有想要真誠道歉、化解矛盾的堅定決心。
稍稍定了定神,她抬手,輕輕叩響了門環。
“篤篤篤”,敲門聲在寂靜的小巷中回蕩,每一聲都仿佛敲在蘇顏的心上。
不多時,門 “吱呀” 一聲緩緩打開,一個小丫鬟探出頭來。
看到蘇顏和錦嫿,丫鬟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警惕,她微微蹙眉,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和防備:“蘇姑娘,你又來作甚?”
蘇顏趕忙擠出一絲微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而誠懇:“勞煩通傳一聲,就說蘇顏今日是專程來向李姑娘賠罪的,絕無惡意,真的隻是想當麵向李姑娘表達我的歉意。”
丫鬟上下打量了蘇顏一番,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實性,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側身讓她們進了院子,然後說道:“你們在廳中稍等,我這就去通報我家姑娘。”
說完,便匆匆轉身去通報李從心。
蘇顏和錦嫿走進廳中,蘇顏的目光在四周打量著。
這是她重生以後第一次來到這裡,廳中的布置簡單而雅致,與她想象中的書香門第居所彆無二致。
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皆是淡雅的山水花鳥,筆觸細膩,意境悠遠,透著一股濃濃的書香氣息。
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桌上的花瓶中插著幾支含苞待放的梅花,粉色的花瓣嬌嫩欲滴,散發著淡淡的、清幽的香氣,給這略顯清冷的屋子增添了幾分生機。
錦嫿在一旁小聲說道:“小姐,一會兒您可要好好跟李姑娘說說,把您心裡的想法都真誠地告訴她,讓她感受到您的誠意。”
蘇顏微微點頭,低聲回應道:“我知道,這次我一定要讓她釋懷,無論她怎樣指責我,我都要耐心解釋。”
不多時,一陣輕微而緩慢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蘇顏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隻見李從心在奶媽的陪同下緩緩走進廳中。
李從心今日身著一件月白色的素錦長裙,質地輕柔的錦緞如流水般垂落在她的身上,走動時,裙擺輕輕搖曳,仿佛一片輕盈的雲朵。
裙子上繡著幾枝淡雅的蘭花,絲線的色澤與裙子相得益彰,針法精巧至極,每一朵蘭花都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那若有若無的蘭香。
她的頭發簡單地束成一個發髻,一支白玉簪子斜插其中,簪子的頂端雕刻著一朵小小的蓮花,溫潤的玉質在光線的映照下散發出柔和的光澤,與她白皙的肌膚相互映襯,更顯她的清新脫俗。
隻是她的麵容略顯憔悴,原本明亮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哀怨和防備,看到蘇顏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明顯的不悅。
跟在李從心身後的奶媽劉氏,瞧著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歲月的痕跡在她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記,身形微微發福,每一步都邁得沉穩有力。
她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棉布衣裳,袖口和領口都繡著簡單而精致的花紋,顯得乾淨利落。
她的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盤成一個緊實的發髻,用一個黑色的發罩穩穩地罩住,一絲不亂。一支素銀簪子斜插在發髻之中。
她的臉龐線條硬朗,歲月在她眼角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細紋,唇角的唇紋也十分明顯,微微下垂的嘴角,讓她看起來總是帶著一股嚴肅的神情,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她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毫不客氣地盯著蘇顏,目光中仿佛燃燒著憤怒的火苗,仿佛蘇顏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那眼神好似要將蘇顏看穿、灼燒,裡麵滿是對蘇顏之前所作所為的不滿與憤恨 。
奶媽劉氏見到蘇顏,立刻上前一步,像一堵牆般將李從心護在身後,然後手指著蘇顏,語氣尖銳地大聲說道:“你這狐媚子,又來做什麼?還嫌害我家小姐不夠慘嗎?上次的事還不夠,今日又找上門來,莫不是又想耍什麼新花樣?”
蘇顏急忙上前,恭敬地微微福身,臉上滿是誠懇與愧疚:“劉媽媽,李姑娘,我今日真的是懷著萬分的誠意來道歉的。之前的事是我大錯特錯,給李姑娘帶來了那麼大的傷害,這些日子我日夜反思,心中愧疚難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奶媽劉氏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道歉?哼!你以為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彌補你所做的那些下作事嗎?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爬了展大人的床,生生破壞了我家小姐和展大人的美好姻緣,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還有什麼臉麵來這裡假惺惺地道歉!”
李從心眼中含淚,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和憤怒:“蘇顏,我愛慕展大哥多年,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著能嫁給他,可你卻突然橫插一腳,用那樣不堪的手段毀了一切!你讓我這些年的期盼都成了泡影,讓我淪為汴京城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蘇顏心中一陣刺痛,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
她深知原主曾經的行為給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帶來了多麼巨大的痛苦,愧疚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子活了過來,那麼原主所犯下的錯,她自然要幫她去償還。
蘇顏咬了咬嘴唇,眼中滿是自責與悔恨:“李姑娘,我知道我犯下的錯簡直不可饒恕。當初我全家遭遇慘變,又被那無情的未婚夫家退婚,一時間我的世界崩塌了,整個人失了心智,才做出了那樣糊塗至極的錯事。我真的悔不當初,這些日子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
李從心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帶著哭腔說道:“你知道嗎?我從小就認定了展大哥,這輩子非他不嫁。我們兩家本是門當戶對,雙方長輩也都有意促成這門親事,一切都那麼美好,那麼順理成章。可就因為你,一切都毀了!我李家世代書香門第,家規森嚴,絕不可能讓我去給人家做小!如今我有家不能回,隻能在這裡痛苦地耗著……”
蘇顏看著李從心傷心欲絕的模樣,心中的愧疚愈發濃烈,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說道:“李姑娘,你先彆哭。其實,我和展大人…… 我們並沒有真的……” 話到嘴邊,蘇顏卻突然覺得難以啟齒,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李從心一愣,眼中滿是疑惑,她微微蹙眉,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不是…… 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嗎?所有人都這麼說,展大哥也因此不得不退掉與我的婚約。”
蘇顏紅著臉,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說道:“其實,那天晚上我隻是和展大人躺在了一起,但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混亂了,才讓大家都產生了誤會。”
李從心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和懷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說的是真的?可是展大哥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
蘇顏微微歎了口氣,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我想,展大人大概是覺得此事太過尷尬,實在難以啟齒。而且當時事情已經鬨得滿城風雨,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他可能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生怕越解釋越亂。在那種輿論壓力下,展大人為了保全聲名,維護開封府的威望,才不得不娶了我。畢竟展大人身為禦前四品帶刀護衛,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奶媽劉氏在一旁依舊滿臉懷疑,她雙手抱胸,冷哼一聲:“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這女人心思如此深沉,手段如此狠辣,說不定現在又在耍什麼新的花樣來欺騙我家小姐。”
錦嫿在一旁忍不住著急地說道:“劉媽媽,我家小姐這次真的是真心悔過。這些日子小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直在努力改變自己。她已經打算自己做生意,不再依靠任何人。小姐說,她真心希望能助力您家小姐和展大人重拾往日婚約,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
李從心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的目光緊緊盯著蘇顏,似乎想要從蘇顏的眼神中探尋到一絲虛假:“你…… 你真的打算讓我和展大哥重新在一起?”
蘇顏堅定地點點頭,目光坦然且真誠:“是的,李姑娘。我已經徹底想明白了,女人不能總是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未來。我真心希望能讓你們二人重歸舊好,這是我彌補過錯的方式 。”
李從心臉上的憤怒與怨恨並未消減,她眼眶泛紅,聲音顫抖著飽含恨意:“蘇顏,你覺得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能撫平我心中的傷痛嗎?這些日子我遭受的羞辱、承受的痛苦,豈是你能想象的?你毀了我的生活、我的希望,現在說這些,太晚了!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奶媽劉氏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小姐,彆聽她在這裡假惺惺。她的話不可信,咱們可不能再上她的當了。”
蘇顏心中一痛,可她明白李從心的恨合情合理,隻能輕聲說道:“李姑娘,我理解你心中的怨恨,我也不奢求你能立刻原諒我。但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改變,希望終有一天,你能看到我的誠意 。”
李從心彆過頭去,不願再看蘇顏,冷冷說道:“你走吧,把你拿來的東西也帶走。我不稀罕你的東西,也不想再見到你。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改變我對你的看法。”
蘇顏還想說些什麼,卻見李從心已然轉身,在奶媽的攙扶下緩緩離去。她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有愧疚、有無奈,也有一絲堅定。她知道,想要獲得李從心的原諒,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