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樓後巷的晨霧裹著魚乾香氣,吳瀧蹲在楓木貓屋前,指尖輕點橘貓粉色的鼻尖。
宸瑜倚著爬滿淩霄花的磚牆,美工刀在銀杏葉上雕出細密的星圖:"它叫阿波羅的事,蘇予晴告訴你了?"
"是你刻在木牌上的。"
吳瀧舉起貓項圈的青銅鈴鐺,內側用針尖刻著「宸瑜贈瀧,弘啟四年春」。
晨光穿過鈴鐺孔隙,在青石板印出斑駁的星宿。
橘貓突然竄上宸瑜肩頭,爪子勾散他係發的綢帶。
烏發披落的瞬間,吳瀧瞥見他後頸電子紋路淡成青黛色的刺青——是隻蜷睡的三花貓,與三百年前那隻抓破他官袍的貓兒一模一樣。
也不知他現在這半電子機械半人體的身體有沒有副作用,不過看在他目前尚為安好,吳瀧心裡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藺疏月提著醫藥箱出現時,江雲野正被五隻奶貓當攀爬架。
他僵著身子不敢動,工裝褲上粘滿蒲公英絮:"小月亮,快把這群祖宗抱走!"
"上次你說要當它們的爹。"藺疏月將體溫計塞進母貓腋下,腕間紅繩纏著的貓爪銀鈴輕晃,"現在後悔了?"
江雲野耳尖通紅地摸出個絲絨盒,奶貓們卻先撲向盒裡滾出的毛線球。
銀鈴笑聲驚飛了瓦簷的灰鴿,蘇予晴的直播鏡頭悄悄對準這一幕,彈幕炸開成片的【校園純愛CP永遠的神】。
宸瑜在貓屋旁支起畫架時,吳瀧正修複著從牧神像廢墟挖出的青瓷碗。
瓷片上的星砂忽明忽暗,映出前世畫麵:那大雪壓折梨枝的冬夜,她蜷在觀星閣地龍邊,將凍僵的手貼在他掌心。
"那時候你總偷藏薄荷糖。"宸瑜的畫筆蘸著群青,"說是驅寒,其實怕苦藥。"
吳瀧將粘好的瓷碗盛滿溫水,橘貓湊過來舔舐:"雖說良藥苦口,可是苦藥誰不怕啊。就像你現在說討厭貓,卻偷偷給阿波羅織毛衣。口是心非了吧。"
她舉起藏在貓窩裡的毛線團,針腳歪扭地織著「宸」字。
畫紙突然被風掀起,未乾的水彩暈開三百年前的月色。
宸瑜腕間的電子紋路徹底褪去,露出朱砂痣——正是她前世刺入鎖魂針的位置。
蘇予晴在直播中發現神秘郵件。
點開竟是《澄心之戀》原作者留言:【謝謝你們讓宸瑜活成會笑的樣子】。
附件照片裡,老年自己抱著三花貓坐在療養院,窗外是燃燒的劇本手稿。
蘇予晴啞然失笑,原來另一個自己竟是作者,還因為情所困織下了這天羅地網,隻求獨占心上人。
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愛情,還有更多更珍貴的東西,譬如她用來記錄生活的小小直播室。
江雲野將棠棣花彆在藺疏月鬢角時,母貓誕下第六隻崽。
純白奶貓額間綴著星砂痣,吳瀧將白玉發簪化作鈴鐺係在它頸間。
宸瑜的美工刀在貓屋刻下新銘牌:
【此處長居者
曾穿越143場暴雨
終在第144縷晨光裡
學會打滾討食】
當最後一片染血書頁化作灰燼,牧神像原址開出重瓣木槿。
吳瀧在花蕊中發現琉璃瓶,裡麵塞著泛黃信箋:
【致三百年後的我:
今日宸瑜大人又偷喂阿波羅魚乾了
我在他茶盞放了雙倍黃連
要笑就笑出聲罷
——弘啟四年瀧】
宸瑜搶過信箋要撕,卻被吳瀧用薄荷糖堵住嘴。
晚風卷著貓毛與花香,七百二十次輪回的苦,終於在這一刻返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