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生退意(1 / 1)

少俠她投敵了 昭水也 3869 字 2個月前

飯後,薑煙越發覺得煩悶,從前的她,都沒有閒著的時候,每天都在路上,每天都在忙碌著。

可現在她越發覺得自己被困在了籠子裡,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夢境。

那個出現在崖邊的男人,是她此生都無法忘記的人。

她的師父,薑淩。

薑淩的一生跌宕起伏,輝煌時,他站在江湖十七氏族的巔峰,落魄時,他被囚禁六年,被下毒,被一鞭一鞭抽在身上,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人人都說,薑淩欺師滅祖,罪不容誅,可這樣深陷泥潭的人,在寒鄉若水河畔救下一個被遺棄的女嬰。

用那身單薄,沾滿鮮血的衣裳捂暖了薑煙整個幼年,那些個人人喊打的日子,他用殘缺的羽翼,護著薑煙健康成長。

薑淩不是一個壞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沒有人敢為他出頭,沒有人敢為他站在十七氏族的對麵。

夢中那句“你答應過我的。”讓薑煙會想起師父生前最後的話。

他說不希望薑煙去找十七氏族討說法,希望她永遠做自己想做的,希望她永遠不被困住,希望她平安度過這一生,

薑煙一一答應,再抬頭時,那個年少曾被稱作天下一劍,儘心儘力撫養她長大的人,已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薑煙抬頭長歎一口氣,她清楚地知道,既然周序文對她有恩她就要報,她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可如今看著這四四方方的天,竟也萌生出一些退意。

要思考怎麼接近謝玉初,要應付那些娘子姑娘公子,又要提防著隨時出來監視的人。

是因為從前過的太爽快,現在讓她覺得憋屈,胸膛裡憋了一口氣。

薑煙站起身朝床榻處走去,床下擱個漆皮大箱子擋著,薑煙把住一邊,將其拖出,露出裡麵的東西。

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布兜子,旁邊還有個長條的袋子,兩樣東西,是僅屬於薑煙的東西。

薑煙正欲打開,忽然想起了什麼,趕忙站起身將兩側的窗戶全部關嚴,又推開門站,在台階上左右張望了下,周圍沒人,這才門關上。

“嘿嘿。”薑煙笑了幾聲,跑過去打開那布兜子。

放在最上麵的,是個錢袋子,沉甸甸的,下麵壓著疊銀票,這都是她往日賣草藥換來的錢,下麵則是兩件換洗衣物,一件薄披風旁邊還放著個同色兜帽,壓在最下麵的,是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粗麻布。

薑煙翻動的手一怔,輕輕地撫摸上去,後來的師父,總是披著這塊粗布,遮住因為寒毒導致漸白的頭發,遮住慘白的臉,也讓擋住了那些想要殺他們的人。

手下粗糙的布料甚至有些磨手,和衣櫃裡那些柔軟光滑的綢緞根本沒法比,但薑煙就是覺得溫暖。

覺得眼眶有些發酸,薑煙吸了吸鼻子,將那塊麻布再次疊得整整齊齊,看著那兩件衣裳她想了一會,本想穿這件的,但若是回來清洗晾乾會很麻煩。

於是又將那兩件衣裳壓了上去,拿起那披風和兜帽甩在床上,把其他東西放好,推回床底。

另一個長條袋子,薑煙幾乎是虔誠地拿起來,她並沒有拆開,低頭狠狠地親了幾口,一同推進去。

將木箱歸位後,打開衣櫃挑了件不紮眼的白青色衣裳,換上後簡簡單單地挽了個發髻,推開了房門。

薑煙光明正大地走在薑府,直到進了清湖院,走到牆邊,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躍上牆頭,朝外頭打量了下,然後迅速翻出去。

這麵牆挨著條小巷子,平時沒什麼人,確定沒有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後,薑煙找了個角落,將藏起來的披風兜帽拿出來。

披風很大,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內,隻要沒什麼大動作,一點裡麵衣裳都看不見。

隨後將同是很寬大的兜帽戴上,帽簷遮住了大半視線,穿戴完畢,薑煙走出小巷子。

這樣,見過她的人,壓根認不出來她,況且江湖上怪人很多,見了也當是來祟城歇腳的。

薑煙此次出來,勢必要將明日送謝玉初的東西準備好。

她實在是不知如何接近謝玉初,想不出來,那人好像冰碴子成精了,跟他站在一塊大眼瞪小眼,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若是送對了東西,說不定還能找出來一些突破口。

薑煙在祟城最繁華的街馬市上閒逛,從頭走到尾,愣是不知道謝玉初會喜歡什麼,反倒是她自己,看到旁邊新出爐的,鹹豆餅頓時走不動路了。

買了些,邊走邊吃,逛一大圈吃的沒少買,目標還沒完成,不知不覺,走到那日初見謝玉初時的春華街來了。

那茶樓才是奇怪,平時兩個站在門口迎接的小廝都換了人,往裡一瞧,坐在櫃台前翻賬薄的掌櫃的也換了人。

她記得清楚,那日她再次麵見周序文時,分明是個矮矮胖胖的男人,當時她聽那丟了孩子的婦人哭聲時,那人還多看她好幾眼。

現在,換了個長相豔麗的婦人,一雙秀眉擰著,正焦頭爛額地翻賬薄。

這換人也換得太快了吧,薑煙心想。

走到街頭,一處老舊的客棧立在那,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

順祥客棧。

那日,齊林說他會多留祟城幾日,就住在這順祥客棧。

薑煙在門口小站了一會兒,不知齊林在不在裡頭,他這人點子多,問一嘴說不定真能給點想法。

裡頭的店家隔老遠就看見她了,這一身打扮,妥妥的江湖散客,見她抬腳朝這邊走來,於是立馬放下手裡的東西,笑嗬嗬地迎了出來。

“哎呦嗬,這位少俠是來吃飯,還是留店啊。”店家半彎著腰,一雙手搓來搓去。

“找人。”

“嘖。”那店家的笑模樣瞬間沒有了,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柔和,“找誰?”

“一個姓齊的,麵善,鼻梁有痣。”

店家一聽臉色更黑,沒好氣地說道:“樓上,第四間,自己找去。”話落,店家頭也不抬一下,做自己的事去了。

薑煙聽他那語氣覺得納悶,莫非是那小子又惹事兒了?

陳舊的木質樓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叫起來,拐個角上了二樓。

二樓房間均在一側,另一側開著窗,每個房間門口都掛著木牌,那老板也是有趣,木牌上不標正常的字,反倒是刻了一朵小花,第一個房間一朵,第二個房間兩朵……

薑煙徑直走到刻著四朵小花的門口,抬手敲了敲。

“來了。”

一陣走路聲響起後,門開了,齊林看著眼前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微微一愣,說道:“你誰?”

“誰啊?乾啥站這…”他聲調拔高,話沒說完,眼前人摘下兜帽。

齊林看清眼前的人後,嘴裡的話拐了個彎:“乾,哎呀薑大俠,哪股風給您吹來了。”

“來問你點東西。”薑煙如實說道。

齊林側過身,房間很簡單,門對著扇窗戶,邊上就是個木桌子,緊挨著床,房間中間放著個布兜子,顯然是在收拾東西。

“進來吧,嗨,你來的正好,再晚來一會兒,我收拾完東西就走了。”

薑煙並不意外,她知道齊林已在此住了好幾日,他們這群遊俠散客若無特殊情況,幾乎每日都在路上,從南到北再折回,若條件允許,去彆國的也大有人在。

“來來來,坐下說,坐下說。”齊林將桌子前那凳子拖過來,自己則坐在了床上。

“我想問……”

薑煙嘴裡的話停住,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問他你知不知謝玉初喜歡什麼?齊林怕是連謝玉初是誰都不知道。

若問齊林喜歡什麼呢,薑煙捂住耳朵都能聽見他要說什麼,定然是,喜歡喝酒,喜歡比武,還有喜歡那位秦大俠。

“嗯?”齊林滿臉疑惑。

“呃…”

薑煙思忖片刻,清了清嗓,說道:“若是有個富貴公子哥在你麵前,你不得不送給他一樣東西,你會送什麼?”

這個問題突然,又實在出乎意料,齊林一臉懵相,他自然不是沒聽明白,隻是沒有想到,這樣的問題會被薑二問出來。

齊林擇重點又重複一遍:“送禮?給富貴公子哥?”

“是。”

薑煙憑著對謝玉初的印象又添了一句:“這公子哥自小衣食不愁,要啥有啥,為人又很是冷淡,對什麼都沒有興趣的樣子,請問我…你會送什麼?”

……

齊林心想這不對吧,前幾天看她穿得那樣水靈,便覺得不對,但做人也得有點分寸,彆人不主動說的,也彆多問。

今日又問出了這話,莫非,這薑二大俠有了心悅之人?甘心為其留在這祟城?

不對不對,據他對薑二的了解,此人要麼是幫助百姓,要麼是打土匪,鬥拐子,若說她心中能有什麼人,隻能是她那傳說中的師父。

“罷了。”見他良久不曾說話,薑煙站起身,說道:“我還是自己想想吧,先告…”

一個“辭”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齊林一聲“哎~”給堵了回去。

“大俠莫急,我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