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我樓下(1 / 1)

我們談談 聽杉 4540 字 2個月前

搗鼓半天,時恪終於拆開了快遞。

現在這無現金社會,沒有手機簡直寸步難行。

也不指望著許函能賠他一個,隻能連夜下單某東極速達,趕在周一上班前送到了家。

就是這單手拆盒確實有些困難,手心汗水浸了傷口撒鹽似地疼。

這藥是白換了,不過拿到新手機已是非常滿足。

時恪席地而坐,手機放在沙發上,他也靠著沙發,用手指一頓戳戳戳。

先下好常用APP,再登陸銀行賬戶,昨天發了工資,通常他會第一時間給時豔轉錢。

聊天頁麵滿屏都是係統交易信息,除了每月一次轉賬記錄外沒有任何交流。

要不是備注寫的“媽”,彆人大概還以為對方是什麼債主。

時恪這兩天起得早,弄完手機出門也才七點。

寬闊的大路中央車流奔湧,寫字樓高聳林立,窗戶反射著初夏的太陽,閃爍耀眼。

這片區域是明城的高級商圈之一,曼格大道。

東區一列是奢品店和藝術沙龍。

南區是高檔餐廳,門口不掛米其林黑珍珠認證都不好意思入駐的那種。

時恪和這片區域的交集隻發生在對麵是他甲方的時候。

他繼續繞過小巷,隔壁這條街才是工作室所在區域。

山道坐落在曼格新型文化產業園,當中樓棟設計最突出的就是它。

這會兒園區非常冷清,時恪照例刷臉上班,剛進門,猝不及防被人嚇了一跳。

“早。”

喬恒端著咖啡從吧台後走出來,笑著打招呼。

時恪裝作若無其事,把包放在座位上,“早,是昨晚沒回去?”

對麵點頭,轉身去小廚房端了盤三明治遞到時恪麵前,“做多了,幫我吃點兒?”

眼前的三明治奶香四溢,流心蛋裹著培根搭配著澄黃的芝士,微焦的吐司邊緣泛著淡淡油光。

“謝謝,我吃過了。”

謊話張口就來,說話人臉不紅心不跳。

喬恒沒說話,笑著收回了餐盤。

工作室設備齊全,做設計這行熬夜是家常便飯。

雖然鄭元並不提倡,但像吧台、休息室、小廚房、淋浴間等等,該有的設施還是一個不落。

這裡沒有特彆嚴明的上下級製度,大家平等相處,除了職級會有所區分,各類項目由指定的組長帶隊,各組之間也會互相幫助。

喬恒就是個很好的組長,雖然是隔壁組的。

十點整。

工作室裡人都來齊了,氣氛瞬間變得熱鬨。

徐澤文坐在時恪對麵,扒在他的超大顯示屏電腦上露了半張臉,頗有些興奮,“你猜怎麼著?上星期工作室微博陸陸續續又漲了兩萬粉絲!”

“哈哈!多虧時恪,咱工作室現在也是10萬粉大V咯,”另一位同事應聲到,“欸時恪,你微博是不是快炸了?”

剛說完,趙尋音一掌拍在那位同事後背:“爽個頭!都周一了還在這裡爽,今天稿子交不出來,炸的就是你!”

“我錯了音姐!下午三點前必交!”

趙尋音攏了攏長發,路過時恪身邊拍了下他的肩,眼神裡帶著安慰的神色。

音姐是他的組長,非常優秀的一位前輩,時恪衝她低了下頭表示感謝。

不過他上次發完微博後就再沒登陸了,他的確有那麼一點點在意。

時恪點開大眼軟件,心情還算平靜。

-我的天爺!!!老婆你終於發微博了,我還以為你要注銷賬號了……

-寶藏太太(哭泣捶地.jpg)作品表現力真的很絕很絕

-哪來的十八線?蹭熱度?

-好新的號,考古到兩年前就沒了,一張自拍都沒有!

-他是台上擺臭臉那個拽哥不?

-自導自演呢吧,小醜

-@璨星娛樂CXEntertainment 簽?懂?

“手受傷了?”

喬恒的聲音突然出現,時恪翻過屏幕扣住手機,左手往身前挪了下,企圖用衣服蓋住。

時恪:“啊,小傷。”

喬恒之所以能被評為工作室最受歡迎的組長是有理由的,情商高,多餘的事不問。

“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說。”喬恒的位置就在他左邊,中間是條過道,算是工位鄰居。

時恪點頭糊弄過去,轉身投入工作。

至於網上那些,隻要不噴工作室,他大體上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日漸西斜,照得窗影澄黃。

電腦第六次發來提醒:請起身活動,喝水,遠眺。

時恪點掉,側欄接連彈出消息,來自工作大群。

B組項目因為甲方那邊的時間安排,可能需要提前完成。

像這種事發生概率還是比較小的,關鍵看項目內容,可惜生活總有意外。

對麵的徐文澤哭嚎著“蒼天——”,手揪著頭發抓出個超絕搖滾造型。

【喬恒:趕下進度吧。】

【喬恒:甲方會額外支付這部分的費用,到時候算你們獎金,月底前完成。】

【徐文澤:組長!實在是抽不出精力了,難道!用錢就能買來我們的時間嗎?(流淚貓貓頭.jpg)】

【劉叢:我的身體還可以,但我的頭發經不起考驗了。】

【喬恒:這樣,從彆組借人過來吧。我跟鄭老說下,看誰能幫忙救個急。】

【時恪:我。】

喬恒從過道那邊探出頭,皺眉問道:“你手上不是還有個LOGO在做?”

時恪朝桌前的電腦示意了一眼,“剛交完,隻剩最後的彙總,我能cover。”

“確定?”

“嗯。”時恪已經開始下載B組資料了。

喬恒轉回位置,又給他發了條私聊。

【喬恒:做素材整理就好,其餘的部分我來。】

【喬恒:不要勉強,累了和我說。】

有時候時恪覺得喬恒特彆像一個大家長,其實不然。

他隻特殊照顧時恪,當事人不知道而已。

黎昀剪下兩簇香草,轉身回了屋子。

島台上各類食材、香料、調味品碼得整整齊齊,鍋裡煮著鮮濃的白湯。

他將香草洗淨,切碎,撒進鍋裡。

電話響起,黎昀直接開了免提。

“哥?”

“講。”

舒啟桐捧著電話,語氣諂媚,“嘿嘿,這周回來吃飯嗎?”

黎昀勻速攪動著湯汁,手穩定得像個機器,“不回,你陪姥姥吧。”

對麵假裝驚訝道:“哎呀!咱姥又該傷心咯。”

黎昀:“我回國那天,誰不在?上周我陪姥姥逛園子,誰不在?”

舒啟桐瞬間啞火,威脅不成反被拿捏。

小時候黎昀沒少給這表弟兜底,對麵一出聲就知道又憋事兒了。

舒啟桐歎了口氣。

他哥決定結束在外十一年的留法生活時,他開心的不得了。

黎昀隻大他三歲,卻是舒啟桐眼裡最可靠的人。

畢竟以前那麼多家長會都是黎昀替他爸去的,當然,零分試卷和檢討書的簽字也都出自於他哥。

自黎昀出國後,斷聯了很長一段時間,往後也就每逢春節才回來幾天。

黎昀決定常駐國內的消息,舒啟桐還是從他爸,舒永那裡聽說的,說是要……開餐廳?

所以他爸提前替黎昀在明城張羅了間房子,景禾壹號,黎昀全款拿下。

舒啟桐毫不意外,已經沒什麼能比黎昀奪得全國理科狀元後說要出國學做菜更讓他震撼的了,反正他哥一直都優秀。

“這不是有事兒求你幫忙嘛,”舒啟桐嘟嘟囔囔的,撓了撓頭發,“跟我工作有關的,不過暫時不能講,提前給你打個招呼。”

“嗯?你們企劃部也被素人拒絕了?”

舒啟桐:“不不,和前兩天的熱搜不一樣,下次跟你說!”

剛說完,舒啟桐立馬察覺不對勁!

他哥從不主動關心娛樂行業,這個“也”從何而來?

上次自己給黎昀轉發了時恪的熱搜,抱著吃對麵部門瓜的心態,樂嗬嗬的跟黎昀吐槽了半天:

-藝人經紀部急瘋啦!連夜加班就是聯係不上這設計師,Jeff臉都熬黑了。

-作為第一娛樂巨頭企業,怎麼能錯過這支黃金潛力股?!

-可以不簽,但一定不能被彆人簽!

混娛樂圈的神經都敏感,舒啟桐反問道:“你關注時恪賬號了?他前兩天發博暗戳戳拒絕了璨星邀約,算是給Jeff留了麵子,但語氣之拽,狠狠噎了他一口。”

“沒。”

“那你怎麼知道的?”

黎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小火,蓋上蓋子,又去冰箱取了塊黃油。

拿起刀,一邊切著黃油塊一邊說:“猜的。他對娛樂圈沒興趣。”

聽筒裡是一聲意味深長的質疑。

黎昀給花澆水的時候,偶爾會從陽台看見時恪去上班的背影。

對方不一定早起,但大部分時候都晚歸,明明受了那麼嚴重的手傷,卻從不遵醫囑。

他好幾次都發現小孩兒深夜在陽台吞雲吐霧,那動作看起來和他打架時候一樣熟練,抽的是青提薄荷,還挺香的。

而且,他還發現一些規律。

時恪在路上隻要遇見人就會輕巧地拉開距離,但要是遇到小區裡的野貓,那跟膏藥似的就粘上去了。

他頓時想起在出租車上時恪拒絕他。

原來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怎麼猜?你又不認識他。”舒啟桐篤定其中有故事,難不成他哥開始研究國內文娛市場?不對啊,這跟他開餐廳又沒關係。

“他住我樓下。”

“噢,他住你樓……啊???”

手機、煙、火機、紙巾和病曆本都帶了。

就是時恪出門的時間有些晚,天已經快要完全黑下來,他看了眼窗外,臨走前還是決定把陽台玻璃門關上。

風吹了進來,帶著一股鹹甜的奶香,瞬間喚醒了時恪的精神,他從沒聞過這麼誘人的食物香氣。

時恪朝外走了兩步,抬頭便瞧見黎昀家裡的光。

灰紫夜幕下是淡淡的暖燈,輕輕軟軟,氤氳著模糊了天色,透出窗外叫人覺得溫柔。

他收回視線,關上了玻璃門,眼前浮現出黎昀的臉。

黎昀笑起來的時候也給人這種感覺。

就平時寫生對周圍鄰居的觀察,這香味兒很新,他大膽猜測是黎昀在做飯。

不巧,他今天又沒吃飯,肚子發出兩聲抗議,時恪做了個深呼吸,心底默評:

曼格大道整個南區的高檔餐廳都不如那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