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1 / 1)

我們談談 聽杉 4273 字 2個月前

到家已是深夜。

黑暗中亮起一盞燈,玄關處的身影躬著脊背,低垂著腦袋。

時恪做了三個深呼吸,直到心底的不安完全消散才重新直起身子。

那視線出現的實在詭異,眨眼便消失無蹤,短短幾秒鐘讓時恪懷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又出了問題。

客廳紗簾被吹到窗外,浪花似的翻湧,穿堂風卷起一桌子的畫稿,紛紛落了一地。

時恪關上門,沒有撿起來的打算,徑直走向陽台。

夜色朦朧,火光躍起,瑩白的手指在夜裡格外紮眼。

時恪夾著煙湊近火苗,淺淺吸了一口,青提薄荷摻著焦油的苦瞬間在鼻腔散開。

他轉過身背靠陽台,手臂搭在欄杆上,仰起頭緩緩呼出煙霧。

白霧模糊了視線,又被一陣風吹散。

時恪鼻息微動,嗅到風中散落的一點清甜,摻雜了些木頭的香氣。

他下意識朝樓上看,視線落到了鄰居家的陽台。

景禾壹號屬於高檔住宅,相鄰樓層的陽台交錯堆疊而成,宛如空中浮島,又大又寬敞。

能住這兒的大都是有錢有閒的人,有生活情趣的就種種花草,譬如時恪樓上的這戶;喜歡社交的就弄露天燒烤派對;而時恪的陽台與他們格格不入,光禿禿的,像個剛刷完牆的毛坯房。

這房子本就是老板鄭元租給他的,他不想把人家房子弄亂了,要不是鄭元給了個師生員工價,估計他得住到五環外去。

不過,時恪偶爾會把畫架搬出來坐在這裡寫生。

他曾經有段時間喜歡畫花草,樓上那戶人家種的盆栽幾乎被他畫了個遍,雖說未經同意就這麼做很不禮貌,不過他也從沒見過這戶人,那裡甚至不像有人住。

時恪望著那株植物在風裡搖晃,索性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考都丟到腦後。

跟蹤也好,幻覺也罷,什麼事都明天再說吧。

他安安靜靜抽完這支煙,轉身回了屋子。

午夜窗外忽然刮了風,下起大雨,時恪在床上睡得很沉。

如果他今晚沒有那麼疲憊,大概會發現正對著陽台的樹蔭下藏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時恪醒的時候雨還沒停。

窗外灰暗濛濛的,叫人分不清晝夜。

昨晚忘記關窗了,地上有幾張畫稿被打濕,空氣裡也彌漫著潮氣。

他在床上多賴了半小時,隨後洗澡換了身衣服,窩在沙發裡點上一根煙。

做完這麼一套流程的時恪可以三過畫稿而不撿,不得不說懶是一種態度。

他從沙發縫裡摸出手機,點亮屏幕。

未讀消息擠滿了信息欄,微博,微信,手指劃拉出一長串,翻不到底。

點開公司大群,消息跳轉的飛快。

【徐澤文:我綽!】

【徐澤文:你火了我的恪!(鏈接)】

【徐澤文:璨星視頻官方給你剪的單人cut,這待遇!】

【係統提示:對方“拍了拍”我的棺材說擠一擠】

【喬恒:他還在現場,來不及看消息。】

時恪點進視頻鏈接,封麵赫然出現一張他的特寫,博文帶了兩個藝術展的官方tag。

這條微博互動量不小,他往下翻了翻:

-從哪裡挖來的?!簽了沒?!我就問你簽了沒!@璨星娛樂CXEntertainment

-已經過去一小時了,他的賬號在哪裡?小號在哪裡?

-沒聽說過,他很牛嗎?

-新生代算頂牛,鄭元拿第一個東蘭最佳設計的時候已經30歲了。

-給路人科普下,這獎含金量等於藝術界奧斯卡哈。

-上台就發呆,沒睡醒彆來啊。

-是啊臉還那麼臭,目中無人。

時恪退出頁麵,快速掃了一眼自己的主頁。

一排鮮紅奪目的999+,大概率是賬號泄露了。

手機彈出新消息,是一條陌生人添加申請:

【璨星經紀Jeff:你好,請問有興趣和我們璨星娛樂聊聊嗎?】

時恪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紋,他跳回微博,清空紅色提醒,皺著眉頭編輯消息:

【@SHiKE:感謝關注。我隻是個普通設計師,沒有涉足其他行業的打算,各位去留隨意。】

點擊發送,頁麵刷新,評論點讚欄立刻蹦出幾個數字。

他熄滅屏幕將手機扔到一邊,不看了。

時恪癱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然後坐起身將畫架搬了出來,決定躲進另一個安寧的世界中。

直到窗外雨停了,風靜了,夕陽落滿了屋子。

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下午六點。

胃部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時恪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吃飯。

添完最後幾筆,準備點個外賣。

時恪是個非常好養活的人,不挑食,沒忌口。

可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過慣了,沒什麼機會挑剔,所以什麼都吃。

他點了份麵,訂單顯示需要半小時。

這會兒正好把畫具收拾了。

時恪跪在地上把淋了一夜雨的畫稿撿起來,鋪平,放在避光的地方通風晾乾。

等收拾完這些東西,訂單也快到了。

他換下畫畫的圍裙,到廚房接了杯水,靠著灶台環視一圈,心底吐槽,這裡絕對是全屋最乾淨的一個地方。

“叮——”

手機彈出提示音。

騎手給他發了張照片,外賣就放在門口。

時恪在廚房磨蹭了一分鐘,直到外麵沒了聲音才去開門,低頭一看,地上什麼都沒有。

奇怪……

他關上門又檢查了一遍消息,照片無誤。

而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他的身體瑟縮了一下,心跳也開始加快。

時恪盯著門遲遲未動,他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恢複正常後才去開門。

外麵站著一個男人。

“怎麼這麼慢?”

那人穿著黃色製服拎著餐盒,手上掛著水漬,肩膀往前傾了半個身子抵在門框旁,頭發成簇的黏膩在一起,分不清是油還是雨水,緊緊地貼在腦門兒上。

時恪的瞳孔瞬間縮小了一圈,他皺眉道:“許函?”

許函一手撐門框,一手提著餐盒晃了晃,“是我。嘖,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完美詮釋“惡心”一詞,那眼前便是了。

他的前任,許函。

或者說連前任也算不上,隻是一段單方麵讓時恪惡心的關係。

兩人目光交接,時恪的後背立即躥起一股惡寒!

他反應極快,冷聲道:“你跟蹤我?”

許函撇嘴,裝作一副委屈模樣,“明明是關心你。昨天我在台下和你打招呼了,你發現了嗎?”

不是幻覺,是真的被跟蹤。

這個答案竟然讓時恪稍稍鬆了口氣,事情變得簡單多了。

時恪:“滾。”

麵對這種情況,他選擇直接動手。

時恪握住許函的手腕,另一隻手並攏成掌,直直砍在他的臂彎關節處,同時向下一壓!擰!

許函的整條手臂都被時恪反折過去,牢牢鎖在背後。

“啊!!”許函疼得喊了出來,表情難掩震撼。

礙於姿勢受限,許函隻能側過臉用餘光斜睨,“你現在都敢對我動手了?!”

二人身量有些差距,僵持在樓道裡暫時分不出勝負。

時恪清瘦高挑,許函身高與他差不多,但體格更厚,主要勝在骨架大。

論打架,時恪有豐富的經驗和技巧,不過論蠻力,他不一定能贏。

“真這麼絕情?”許函自顧自地說,“在學校裡我沒少照顧你吧?你媽的醫藥費不是我出的?”

時恪:“你不走我報警了。”

話音剛落,時恪感覺到許函的手部肌肉驟然一緊,整個身體都向自己靠了過來。

為了躲避許函的動作,時恪立即放手。

“報你媽的警!”許函破口大罵,像被時恪後退的動作刺激了,“還躲我?在學校你就是個破爛樣!稍微碰一下你恨不得跳出三米遠,跟我玩兒什麼清高?你就是個屁!”

時恪低頭甩甩手,像是沾到了什麼臟東西。

“嫌我臟?我讓你躲!”

趁他低頭的間隙,許函對著時恪直直撞了過去!

時恪幾乎是被他撞得“砸”在牆上。

玄關處掛著一副半開的畫也被撞落,玻璃碎了滿地。

這下引起得動靜不小,估計樓上樓下都聽見了。

時恪的手機被許函順勢搶走,砸了個稀巴爛。

許函得意的笑了,他打了個彈舌,漫不經心道:“欸,你錢呢?”

“你都是山道設計師了,掙的應該不少吧?”許函一邊說著,一邊抬腳往屋裡走,刻意和時恪拉近距離,“你以前賺的錢不都給我留著……”

話沒說完。

忽然,一道聲音出現在樓道裡。

“需要幫忙嗎?”

嗓音低沉柔和,帶了點金屬質感,和許函的破鑼嗓子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說話人被許函擋著,時恪看不見。

“你誰啊?!”

許函很快接了一句,說著便轉過頭,也露出了門外說話的人。

時恪的目光穿過許函,和陌生男人撞了個正著。

這人看著比門框還要高,穿著休閒服,張了長極標誌的臉,走廊裡落滿餘暉,將他描摹得像尊雕塑。

時恪沒有應答,但那人已經撥通了報警電話。

“草!”

許函看見男人的動作,頃刻便失去理智,右手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

轉眼之間,銀光一閃,男人的眼睛被恍了一下。

是匕首!

男人還沒來得及看清,許函已轉過身,舉起刀狠狠朝那人紮了過去!

時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