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蒂納修女是馬特的朋友,她也是極少數不會因為馬特的殘疾而區彆對待的人之一,馬特總是很高興地被她指使去乾一些整理庇護所物資之類的活兒,這讓他感覺像正常人一樣被尊重。
證明貝蒂納修女品行高尚很簡單,她在天堂之家庇護所有18年之久,共事的修女們評價她總是無可指摘的,管理人鮑威爾說從沒聽過有人抱怨她或者任何謠言,他們都願意為瑪吉作證。
甚至包括一些曾經在天堂之家待過的孩子們,天堂之家庇護所也是一家天主教戒毒康複中心,他們成功戒斷,長大成家為人父母了,也打心底裡感謝她當時的嚴厲管教。
“馬特,你收到我發給你的結果報告了?”
“收到並看過了,不過緹娜,測謊儀的結果並不能作為呈堂證據。而且你在兩個問題上撒了謊,特彆是最後一個,你沒能通過是否說了實話這道題,這樣的話,總體結果存疑,檢方還是會指控你。”
他們坐在教堂門前的長椅上,陽光正好,溫度適宜,貝蒂納修女滿足又惆悵地望著教堂門前來做禮拜的孩子們。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緹娜,我想要你親口告訴我。”
貝蒂納修女歎氣,“那天晚上曼吉又喝醉了,馬特。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犯戒了。”
馬特了然地點點頭,“她也是法院分配過來的?”
“是呀,如果被發現,她就得離開這裡了。所以我一發現這事兒,就帶她去洗了澡,換了衣服,把沾了嘔吐物的衣服藏進我的床底下。”貝蒂納修女苦笑一聲,“警察發現了衣服,他們懷疑我對曼吉做了什麼不軌之事。”
“不能責怪他們,辦案的第一準則,就是任何人都可能做任何事。”
“現在我被教會除名了,他們本來就看我不順眼。我隻是從沒想過會被看顧的孩子背叛,不,我想過的,隻是沒想到會是曼吉。”
貝蒂納修女沒有流淚,她是個堅強的女人,隻有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為什麼她要這麼說?”
馬特握住她的手提供支撐和力量,“我們都相信你,好嗎?彆太難過了。我也見過幾次曼吉,她很難相信彆人,但當時她也信任你。我總覺得這事兒有貓膩,庇護所裡一定有人有問題。”
貝蒂納修女搖搖頭,“我不覺得他們有誰能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
“天堂之家裡有工作人員和女孩們發展出了超過友情的關係嗎?”
“據我所知並沒有。”
馬特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曼吉,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在街上遇到的危險太多了,但是你必須知道,如果罪名成立,公眾會認為在這個庇護所裡孩子會遭受騷擾,為了撇清關係,教會一定會撤資,他們是70%的資金來源,庇護所就得關閉。你不得不告訴檢方真相。”
馬特聯係了羅根警探,他們剛取得了逮捕令,“你不必來了,我們正要過去。”
羅根如釋重負,“謝謝,我不想逮捕修女,做這事兒讓我感覺下一秒就會被天打雷劈。我猜你已經掌握了證據?”
“不是很充分,但也足夠讓你們撤訴了。”
“很好,我們在霍根廣場見,我需要象征性地護送一下。”
“我理解。誰在管這案子?”
“斯通和戈登。”
他們打出租來到廣場,羅根送他們到斯通的辦公室。戈登女士也在,一看見他就高高揚起眉毛,“我以為你是我們的人了?”
“隻是給以前的工作收個尾,戈登女士。”馬特麵不改色地說謊,“而且這次我們用不著上庭,貝蒂納修女會告訴你們所有的真相。”
貝蒂納修女的故事鏈很完整,但——
“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曼吉的室友也作證她看到了,我們要怎麼相信你的一麵之詞?”戈登女士咄咄逼人地發問。
貝蒂納修女想不到彆的辦法,“我可以再接受一次測謊。”
“不,是你們需要想辦法撬開他們的嘴。”馬特按下貝蒂納修女,“曼吉當時爛醉如泥,她還記得是貝蒂納修女幫她洗的澡就夠好了,我猜她根本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因為她當時太醉了斷片了。你們最好核實一下,她的室友巴瑞根說的也僅僅是她的一麵之詞。”
戈登雙手叉腰,“為什麼?因為曼吉和巴瑞根都是街頭的流浪孩子,不值得信任?”
“當他們無家可歸的時候,生存遠比誠實重要。戈登女士,巴瑞根來庇護所才3個月,她的心緒還不夠穩定,她的生活在那之前是一團糟,她需要時間調整。”
“她的心緒?”
斯通打斷了戈登的問話,“撤訴需要時間,在那之前,我們會儘快查明真相,貝蒂納修女自行監護在家,好嗎?”
“行吧。”
馬特帶著貝蒂納修女離開,而斯通向戈登解釋原因。他們在離開的路上遇到了保羅。
“所以你還是沒聽我的建議。”保羅遞給他一紙杯速溶咖啡,“我就知道,我告訴斯通我和這件案子有衝突的利益關係,然後戈登女士就對上你了,更尷尬。”
馬特用咖啡潤潤嗓子,“如果我能幫上她就不會。我認識很多庇護所的人,打算和他們再談談。”
保羅點點頭,和貝蒂納修女握手致歉,“對於你的遭遇我深感抱歉,你多年來的辛勤工作令人敬佩。”
貝蒂納修女感到一絲寬慰,還有人相信和尊重她,“謝謝。”
分彆前,馬特問貝蒂納修女,“緹娜,曼吉知道真相後,你還會和她談談嗎?”
她不太確定,“曼吉不一定會回來,等案子結束以後,我都不知道天堂之家還能不能繼續開辦,她不一定想見到我。”
“青春期的孩子們,”馬特聳肩,“她可能會很尷尬,很愧疚,你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她會不斷地重複比較過去和現在你們之間的關係。”
“是啊。”貝蒂納修女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想幫助她。在這麼多年之後,她終於試著重新信任彆人,因為這個誤會打斷這個進程就太可惜了。”
“等她的公訴案結束以後,我會幫忙找人妥善安置她的。這事兒風頭過後,你們兩個應該談一談,你也受到了傷害,這不是可以輕輕揭過的事情。”
貝蒂納修女點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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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最近遭受了風言風語,天堂之家的管理人鮑威爾還在積極地工作,“我們必須對外展現自信良好的形象,而且你試試管教這些孩子,每天的工作多到數不清。”
馬特露出一個假笑,“我知道。我也會時不時地參加一些這裡的公益活動,有一次是讓庇護所的孩子們清洗寵物賺零花錢,我動員周圍有寵物的鄰居們都去了,他們不能看著我的眼睛說不。”
鮑威爾笑了出來,“那是個蹩腳的笑話,抱歉。默多克先生,感謝你對澄清貝蒂納修女和天堂之家庇護所名譽所做出的努力,今天你來是為了?”
“隻是和大家聊一聊,檢方需要更多的證據。”
鮑威爾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又恢複正常,“當然,隨便聊,你需要一個名單還是?”
“不必麻煩了,我就在樓裡走一走,也不需要有人陪。”
“當然,隨您的方便。”
送走馬特,鮑威爾回到辦公室就開始打電話,“巴瑞根,你在哪裡?”
“就在我自己的屋裡呀。”
“好吧,哪兒也彆去。有個律師來問貝蒂納修女的事情,你需要回答他。”
馬特等他掛了電話才繼續往前走。既然鮑威爾都安排好了,馬特就先熬熬巴瑞根,最後再去找她好了。
從運動室的老熟人開始,“莉茲,想我了嗎?”
金發碧眼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羽毛球拍被她隨意拋在一邊,“馬特叔叔,我好想你呀!”
她的對手見怪不怪地回頭喊她的同伴,“馬特來了!露西,想打球嗎?”
“好啊!”
馬特熟練地拍拍莉茲的頭,她已經15歲了,但心智還停留在5歲,“老規矩,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莉茲興奮得跳腳。
“第一個,如果聞到燒焦味你該怎麼做?”
“喊成年人來,如果沒有就打電話給消防叔叔,告訴他們我的位置,然後拿著打濕的毛巾彎腰跑到外麵!”
“很好,”馬特把水果糖放在桌上,掏出他上個星期報廢的手機充電線,“第二個,在地上看到這個你應該怎麼做?”
“嗯……我應該不管它們?”
“為什麼?”
莉茲用力皺眉,“因為它破了?我不應該——”她拖著最後一個字的音調努力回想,“——碰破了的線?”
“不錯。”他取出一塊巧克力放到桌上。最後一道總是最難的,馬特遞給莉茲一瓶已經擰開的可樂,“第三個。”
莉茲迫不及待地接過來,美滋滋地擰開蓋子就喝,“謝謝你,馬特叔叔。”
馬特不微笑了。莉茲像敏銳的小動物察覺到危險一樣不再喝了,“我做了什麼錯事嗎?”
“耐心,莉茲,記得嗎?”
“記得,總是考慮10下再反應。”
馬特看向她的可樂,她一下就明白過來了,“我沒有等待十下。”
“是的,你沒等,而且這瓶可樂裡被我提前放了褪黑素,你今天晚上會在九點準時入睡。”
莉茲吃驚地張大嘴,“九點?但是破產姐妹九點二十才結束,我想知道卡洛琳會不會甩了尼古拉斯!”
馬特有點愧疚但不多,“你忘了我教給你的,開蓋時~沒有阻礙~的飲料?”
“不能喝。”莉茲的臉漲得通紅,“我忘了。對不起我忘了。”她開始抽抽嗒嗒地哭泣。
“沒辦法,你喝了它,今天隻能錯過了,明天叫你的朋友告訴你卡洛琳的決定吧。”馬特替她擦眼淚,“三道對了兩道,收起你的獎勵,下次再努力一點,好嗎?”
莉茲勉強收住淚,“好吧。”
卡特修女接過莉茲,調侃馬特,“褪黑素?”
“對她來說是聽起來很嚇人的藥,不是嗎?”馬特露出壞笑,“她下次會記住正確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