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一直都知道,自己這位朋友對安全感的需求究竟到了什麼離譜的程度。
想起對方曾經在言談間透露過的,那些曾經被壞人抓去實驗室裡做人體實驗的可怕經曆,以及曾經遭遇過的非人虐待。
哪怕隻是不經意間隨意透露的一兩句,也足夠令人心驚。
如今秋山茂這麼執著於得到他們兩人的擁抱,特彆是來自諸伏景光的擁抱,哪怕這些在其他人看來非常奇怪的互動,但是放在秋山茂的身上卻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並不是他們對於秋山茂的某種偏見,或基於憐憫之上的特彆優待,而是為了讓自己的朋友重新恢複正常,才會選擇用這種最直白、最原始的方式來表達內心的真摯情感,以給予好友足夠的安全感。
總之,在看到秋山茂終於放下心結,重新向自己索取擁抱的時候,諸伏景光第一時間伸出手臂,將秋山茂緊緊抱在懷裡。
他熟練地用手掌在秋山茂的背部來回撫摸,一點點安撫著好友心中的所有不安和迷茫。
感受著秋山茂的身體終於一點點放鬆下來,諸伏景光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心想這次和小茂的談心還真是不容易,好在結果是好的。
正要鬆開手,卻發現秋山茂反而抱的更緊了,甚至還把頭埋在自己的頸側位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把諸伏景光吸的癢癢到受不了,才終於舍得鬆開。
以往秋山茂的擁抱都很規律,很少做出過這種出格的動作,即便有也會立刻解釋清楚。
所以這次諸伏景光隻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亂的衣領,藏起有些微微泛紅的耳朵,疑惑地看向秋山茂,等著他的解釋。
然而這次,秋山茂卻隻是神秘地笑了一下,說道:
“hiro先等一下,我待會兒再一起和你們解釋。”
說著,他又轉過頭看向在一旁看熱鬨的降穀零。
“呃,小茂,怎麼了?”
降穀零被他看得笑容一僵,突然就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沒什麼啊,我就是想著,還是一視同仁比較好。畢竟,你們這次居然都有……味道還挺好的。”
含糊著呢喃了一句,秋山茂淡定地朝著降穀零走去,然後在降穀零作出反應之前,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降穀零也早就不知道和秋山茂擁抱過多少次了。隻不過還不太習慣這種處於被動的姿勢,所以隻是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卻並沒有拒絕。
感受到來自好友的無聲縱容,秋山茂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然後把頭埋在降穀零的頸側,再次深吸一口。
降穀零比起諸伏景光還要更怕癢一些,感受到頸側劃過皮膚的發絲,和秋山茂吸氣時帶起的微涼癢意,他直接整個人顫抖了一下,緊接著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降穀零第一時間就想要推開秋山茂,可在做出動作之前,他卻首先想到,如果真的把人推出去,那依照秋山茂的柔弱體質,恐怕會直接摔在地上,而且還會摔的特彆疼吧。
腦子裡轉過這個念頭,降穀零最終還是沒有真的動手,而是強忍著渾身的不自在,任由秋山茂抱著自己繼續動作。
直到秋山茂一口吸完,終於鬆開手從他的肩頭離開,降穀零才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搓著手臂抱怨道:
“小茂你乾嘛啊,為什麼突然抱的這麼奇怪?很癢的知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抱歉了zero,還有hiro,我這就和你們解釋我這麼做的原因。嗯,先讓我想想要從哪裡開始說起。”
秋山茂從地上拾起一顆小石子,朝著遠處的水麵用力扔了出去。小石子在水麵上跳躍了兩下,帶起一陣陣水波瀲灩,最終落入河底消失了。
看著水波紋一圈圈散開,直至水麵再次恢複平靜,秋山茂心中那股少許的緊張感也跟著煙消雲散,接著很自然地就開口了。
“抱歉,我隻是第一次這麼正式地跟彆人談起我最大的秘密,所以剛才稍微有些緊張。”
說完,秋山茂這才轉過頭看向他們。注意到兩人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錯愕,又忍不住笑著解釋道:
“我隻是覺得hiro說的對,等我向你們分享了一直隱藏起來的秘密之後,我們三人之間的羈絆自然也就會比以前更加深刻了。就像之前hiro做的那樣。”
諸伏景光聽到這話後卻不讚同地皺起眉,拿出本子嚴肅地寫道:
【小茂,我之前那麼說,並不是要讓你也像我一樣坦露秘密。這應該是由你自己決定,而不是我的引導。】
秋山茂於是又趕緊解釋道:
“當然是我自己的意願。其實我本來就打算找個機會說的,而且告訴你們之後,我也就用不著像之前那樣束手束腳,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找你們幫忙。”
諸伏景光緊皺的眉頭這才鬆開,重新露出笑容。降穀零也湊過來拍了拍秋山茂的肩膀說道:
“放心好了,需要幫忙的話就儘管開口吧,我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秋山茂低頭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口中卻道:
“那你們可彆被我說的事情嚇到哦。”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就聽到了一個年幼的靈魂一次次穿越成各種身份的幼年實驗體,經過反複實驗、洗腦、訓練、死亡和穿越重生之後,終於鍛煉出遠超常人的精神力,並幸運地逃出研究所,回歸正常人類社會的立誌故事。
降穀零、諸伏景光:“……emmmmmm”
“怎麼說呢,就……”
降穀零恍惚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擠出一句話:
“過程很單調,故事很複雜,不過小茂的想象力倒是挺豐富的。”
秋山茂轉過頭,平靜地看著降穀零,並沒有對他的不信任表示出什麼不滿。
諸伏景光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飛快在本子上寫道:
【我記得小茂之前說過,從壞人手裡逃走之後是警察先生把你送回家的。那警察當時有沒有帶你去做心理測試?】
諸伏景光又看了秋山茂一眼,謹慎地把“精神分裂”幾個字從筆端塗抹下去了。
“噗!心理測試?hiro,你難道覺得我這是被研究所折騰瘋了,所以才幻想出來一個穿越重生的故事?”
秋山茂終於沒忍住笑了一聲,這才把本子還了回去。期間還惹得降穀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幾眼,生怕秋山茂被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激怒,然後突然暴起,不小心傷害到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倒是完全不擔心這一點,他從不覺得秋山茂會傷害自己,隻是深深地為自己的朋友感到擔憂。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在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要怎麼把自己之前看過的那位心理醫生介紹給秋山茂了。
“就知道你們會這樣。當然,這種事情要不是親身經曆過,任誰都不會輕易相信的。”
秋山茂歎了口氣,隨即看向諸伏景光,意有所指道:
“但是hiro,難道你之前真的就沒有一點懷疑嗎?為什麼剛認識的第一天,明明我們兩個還不太熟,你卻會在夢裡遇見我?”
說完他又看向降穀零:
“還有zero,我記得那天下課的時候,還是你幫忙給我和hiro打掩護,擋住了其他過來打擾的人,我才能順利進入hiro的夢裡吧。”
“你說你進入hiro的什麼?”
降穀零目瞪口呆,一副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的樣子。
諸伏景光卻是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驚駭地看向秋山茂,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記得那天發生過的事情,更對那一次少有的沒有被噩夢侵擾的夢境記憶猶新。
本以為夢到秋山茂隻是巧合,可如今卻被告知,秋山茂是真的進入自己的夢中去了?
人類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他忽然記起,之前在菜市場完成老師布置的社會實踐作業的時候,秋山茂就曾經提到過有關噩夢的話題。
當時自己還覺得秋山茂的話題有些太過巧合了,現在想來,難道真的會有那種可能嗎?
見諸伏景光已經震驚到連寫字都忘了,降穀零也意識到,一定是發生過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喂!hiro,你想到什麼了?總不會真的像小茂說的那樣,他主動跑到你的夢裡去了吧。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啊,太不科學了吧!”
然而諸伏景光這一次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堅定地反駁。因為曾經真的夢到過,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秋山茂忍不住低笑一聲,誘惑道:
“不如hiro今天就再試一次?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進入你的夢境,還是僅僅隻是你之前懷疑的那樣,精神分裂?是這個詞吧?”
諸伏景光立刻心動了。不論如何,至少弄清楚好友是不是真的病了。
降穀零也好奇地問道:
“你們要怎麼試?”
秋山茂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滿道:
“不是‘你們’,而是‘我們’,zero當然也要來。難道你是要拋棄我和hiro,自己一個人跑掉嗎?想都彆想!”
“當然不是……啊,等等小茂,‘拋棄’這個說法才不是這麼用的啊。”
降穀零覺得自己那張超級長的計劃表又在蠢蠢欲動了。
秋山茂果斷地大聲打斷了好友的現場教學,直接宣布道:
“那就這麼決定了!你們兩個今晚就來我家裡住,我會親自向你們展示我的精神力的!”
兩個人麵麵相覷,甚至來不及問“精神力”是什麼東西,降穀零就懷疑地看向他:
“小茂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之前就一直想讓我們在你家裡留宿,卻被我們拒絕了。所以這是又換了個借口嗎?”
秋山茂被說中了一部分心思,卻仍舊理直氣壯:
“當然不止是這樣。我可是有吞噬噩夢的能力的,之所以想讓你們留宿,其實是想趁著hiro睡著的時候,把他的噩夢吃掉。這樣不僅我能填飽肚子,hiro也同樣能睡個好覺,不是嗎?”
最後,諸伏景光到底還是回去和收養家庭說明了想在朋友家留宿的想法,然後帶著洗漱用品來到了秋山茂這裡。
而降穀零本身就是一個人生活,沒那麼多拘束,於是也收拾東西搬過來了。
洗漱過後,兩人已經自動鑽進被子裡,隻有兩個香噴噴的小腦袋露在外麵。
“小茂,快來啊,我們來一起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