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架就來啊,彆以為我會怕了你們!”
一個金發男孩舉起憤怒的拳頭,毫不猶豫地朝著麵前故意挑釁的不良少年砸了過去。
秋山茂背著書包站在不遠處,微笑地看著他反抗霸淩的熱血場麵,內心卻毫無波動,甚至還在冷靜思考著成功率。
這個霸淩小團體也就隻剩下人數優勢了。
倒是被霸淩的金發男孩不僅膽識過人,出拳也頗有章法,但想要絕地反殺還是有些太為難小孩子。
看來有必要幫他一把。
秋山茂沉吟著,前世的手段肯定不能再用。自己既然想融入普通人的生活,那還是接地氣一些比較好。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感情充沛地大喊一聲:
“老師來啦!快跑啊——”
亂糟糟的場麵頓時安靜,下一秒,霸淩小團體就像是被驅趕的蒼蠅一樣,“嗡”地一下子四散開去,眨眼間跑了個乾淨。
金發男孩還趁亂又補上一拳,然後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看向那些人離開的方向,嘴角揚起一個暢快的笑容。
他的臉上雖然還掛著被打出來的明顯紅痕,紫灰色的眼睛卻依然銳意不減,眼神明亮得驚人。
秋山茂的視線下意識在他的眼睛上停留片刻。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明亮的眼神,像是蘊藏著一團銳意逼人的火焰,閃耀得讓人移不開眼。
注意到秋山茂過於直白的目光,金發男孩這才收斂銳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頓時顯出幾分少年稚氣來。
“呐,剛才的事情,謝謝你啦。”
秋山茂的目光又轉移到他臉上的紅痕處。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這時候會是什麼態度?
於是他冷淡的臉上熟練地掛起微笑:
“傷口不需要處理一下嗎?”
或許是打架的時候被擦破了皮,紅痕的顏色在逐漸加深,此時已經開始滲出血來。
“啊,你是說這個啊。”
金發男孩聞言下意識伸手去摸,卻在觸碰到傷口時吃痛的一咧嘴,發出一聲響亮的吸氣聲。
“嘶……呃,沒事,反正過幾天就會好的。”
說著,金發男孩轉身從牆角撿起剛剛被甩飛的書包,單手背在肩上,少年氣十足。
然後他又朝著秋山茂一臉認真道:
“你就是昨天一年級A班的轉學生,秋山同學吧?我和你是一個班的哎,名字是降穀零,咱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了。呐,一起去上學吧!”
秋山茂聞言意外的看了降穀零一眼,同時擺出微笑麵具,冷峻的麵龐上扯出一個友善的弧度。
難怪剛才遠遠看著覺得眼熟,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是同學。
他昨天下午才在好心警察的幫助下轉學過來,同學什麼的根本認不全。
不過,金發黑皮這樣的搭配啊,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算了,既然是同學的話,就應該更友善些才行,果然還是幫他一下比較好吧。
於是秋山茂摘下書包放在地上,從裡麵翻找出一小瓶消炎藥水,潤濕棉球後,在降穀零驚訝的目光中朝他走了過去。
“彆動。可能會有一點痛,忍一下就好了。”
說著,也不顧降穀零慌亂的退避,直接單手製止了他想要反抗的動作,另一隻手將沾著藥水的棉球快速按在他的傷口上。
雖然降穀零力氣很大,但秋山茂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哪怕受七歲身體的限製沒什麼力氣,但僅憑技巧也足夠控製住降穀零了。
秋山茂上藥的速度很快,在降穀零掙脫之前就已經收回動作。
“嘶——好痛!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降穀零羞窘地後退一步,看了看秋山茂那張一直在微笑的帥臉,又看了看他指尖捏著的還在往下嘀嗒著藥水的棉球,滿臉寫著尷尬,小麥色的皮膚下迅速浮上了一層薄紅。
“你這不是已經看到了嗎,當然是給你的傷口上藥啊。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秋山茂沒在意他的尷尬,很自然地回答。
畢竟是能叫出自己名字的同學,既然受傷的話,那幫他處理一下傷口,應該也是普通人會做的事情吧。
至於對方會怎麼想——
很遺憾,接觸普通人的時間有些短,他還沒學到這個。
好在降穀零就是一個能看得懂彆人好意的普通人,而且相當聰明。
他聽完愣了一下,紫灰色的雙眼微微睜大,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明顯是被感動到了。
然後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像是冬日的陽光融化了冰雪,整個人的氣場都在這一刻柔軟了下來。
因為發色和膚色過於怪異的關係,降穀零一直以來都在被身邊的同齡人排擠,上學以後更是直接遭遇了校園霸淩。
他甚至懷疑整個學校都不會有任何同學會喜歡自己。
沒想到在遭遇這一切之後,新來的轉學生居然會主動站出來向他表達善意。
這是什麼?這就是能成為好朋友的前奏啊!
於是這個突然轉學過來的秋山茂,立刻成為了降穀零最喜歡的同學。
現在再去看秋山茂那張雖然一直在微笑卻透著十足冷淡的臉時,降穀零覺得自己已經能透過表象,直接看穿對方柔軟又正義的內心。
“秋山同學,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我……嗯,我是說,謝謝你!”
雖然降穀零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個,但果然還是要先道謝才比較好吧。至於那個真正想問的問題……
年少的降穀零表示,被同齡人在臉上擦藥什麼的,很尷尬哎。不如先緩一緩再問。
口中道著謝,降穀零紫灰色的眼睛卻亮晶晶的,目光誠摯又鄭重,倒是比起剛才更多了幾絲親近的意味。
秋山茂卻有些疑惑,對方明明不久前才道謝過一次,為什麼現在又要再說一次?
不過這或許也是普通人之間交流的必要禮儀吧。自己隻是初學,不懂的還有很多,照著學就是了。
“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們就去上學吧。”
秋山茂說完,想了想剛剛降穀零的說話方式,於是學著他的樣子又加上一句:
“我謝謝你。”
說完,秋山茂便不再看他,拾起書包就頭也不回地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獨留降穀零一個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可憐的降穀零隻能茫然地看著秋山茂獨自離開的背影,內心十分不解。
不是說好要一起去上學的嗎,秋山同學為什麼又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他走之前甚至還在故意陰陽怪氣!
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嗎?
還是說,他在暗示不想被打擾,所以是委婉拒絕的意思?
降穀零一陣泄氣,懊惱地伸手抓了抓頭發。
“真是的,還沒來得及問他願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呢。這樣一來不就更問不出口了嗎?早知道剛才就不必顧著禮節,直接先問清楚好了。”
秋山茂並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
在他想來,既然要去的是同一間教室,那麼降穀同學肯定也會自己跟過來的。這不就是一起了麼。
他關注的重點在於,自己今天又嘗試了一種普通人的社交行為。這讓他想要體驗普通生活的計劃又前進了一步。
這個計劃很重要。他想。
秋山茂曾經曆過無數次穿越,每個世界的身體都是小孩子,還被非法研究所強行做各種人體實驗,然後早早夭折。
因此,他從沒感受過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沒能長大。
哪怕被帶出研究所訓練成工具,也注定活不久,不是死在敵人手裡,就是死於實驗後遺症。
而如今作為秋山茂的這一世,則是他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逃離成功,並以一個普通小孩子的身份活下來的一世。
第一次有機會上學,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第一次可以擁有普通人的生活,以及……第一次有機會長大。
他終於可以期待一個未來。
秋山茂很珍視這一世來之不易的自由,他想要體驗那些曾經從未體驗過的東西。
上學的感覺很新奇,普通人的生活也很有趣。
擁有自己的房子以後,會產生以前從未有過的安心感。
班主任小野老師很溫柔,隻是每次和小野老師說話,他都會覺得緊張。
班裡的同學會被秋山茂漂亮的外表和完美的假笑所吸引,但很快就會因為他性格過於冷淡而疏遠他。不過這並不會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降穀零的座位離秋山茂有些遠,自從進入教室,他就時不時朝著這邊看過來,像是有什麼話想說的樣子。
秋山茂注意到他的動作,於是轉頭朝著他禮貌地問:
“降穀同學有什麼事情嗎?”
結果降穀零反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副被噎住了的表情,就仿佛秋山茂說了什麼很過分的話。然後他居然又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一扭頭不理他了。這讓秋山茂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確定了秋山茂已經不再注意自己,降穀零才終於垮下臉,沮喪地扁了扁嘴。
從小到大,降穀零總是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外貌而被同齡人嘲笑欺負,卻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朋友。
他一直覺得這種事情無所謂,那種隻會嘲笑人的無聊家夥,誰稀罕和他們一起玩啊。
降穀零有時候也會羨慕那些無聊的家夥,因為他們都有朋友陪伴在身邊。隻有自己孤零零的。
但降穀零也知道,不會有人站在自己這邊的,他們隻會像是躲避瘟疫一樣遠遠地躲開。
直到今天早上,第一次有同齡人主動朝自己走過來,伸出手為自己細心擦藥。
隻有他會把自己當成一個正常小孩來關心,而不是一個長相怪異的嘲笑對象。
降穀零一直很想去搭話,可是這位秋山同學實在是太難以接近了,不僅不愛搭理人,還有失約的壞毛病。說好的一起上學,可是轉眼就自己走了!
降穀零不甘心地“哼”了一聲,才又低下頭繼續暗自苦惱。
該怎麼做,才能和秋山同學成為朋友呢?
秋山茂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惹到了降穀零。不過他也沒心思深究。他現在隻覺得有些頭痛。
不是指代某種情緒,而是真的在頭痛。
作為一個擁有特殊經曆的穿越人士,秋山茂的精神力是有些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特殊之處的。
他的精神力可以不受身體約束而獨立存在,擁有屬於自己的意識空間,也需要定期吞噬足夠的精神能量來補充自身消耗。
在不久前,他就是靠這份特殊,才在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係統”的綁架中,找準了機會壓製對方,才終於擺脫係統控製,還不知道能壓製多久。
不過也正因如此,他的精神力早已透支,於是精神世界就開始傳來饑餓感。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饑餓,空落落的缺失感連綿不絕,讓他每時每刻都餓得發慌,無論吃多少食物都無法填補精神上的饑餓。
同時這種饑餓還會讓他的腦子像是被抽空一樣的頭痛。
秋山茂苦惱地用手指按壓太陽穴,試圖緩解這種頭痛。他暫時還不想被人看出端倪。
小野老師的課程上到一半突然離開,再回來時還帶來一個消息:
“同學們,有一位新同學要轉來我們班,大家要說歡迎哦。”
見大家開始好奇,小野老師朝著教室門外笑著道:
“諸伏同學,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