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娘娘看中大姐姐,方召她進宮做了女史,為何太太說的像是搏命一般?”迎春狠狠皺眉。
就算大姐姐原本婚事不順,又擔憂二房前程,但如今她因受皇貴妃娘娘青睞被召進宮,待出宮之時有了資曆品級,此時的困境自該迎刃而解,莫非其中還有彆的說頭?
邢夫人嘴角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你說的沒錯,你大姐姐進宮就是搏命去的。”
畢竟元春進宮,說的好聽是女史,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一個伺候皇貴妃的下人。
而她想要做的,是憑一己之力扶持起二房,這絕不是一個區區女史能做到的,換言之元春進宮就是衝著皇帝和皇子皇孫們去的。
這樣一來,元春做的事和邢夫人的丫鬟覬覦賈赦或是賈璉有何區彆?一個不慎,被皇貴妃拿下打死還得被人罵一句活該。這是真正的拿命去拚前程。
“去年本是大選之年,大姐姐縱是有心搏富貴,為何要舍了康莊大道,反走這崎嶇小路?”迎春聽得心驚,同時更為不解。
選秀之事是她不小心聽見的幾個婆子閒話,說是皇帝要給皇孫們選正妃,還要給後院有空缺的皇子王爺們添人。大姐姐有心上進,卻不選這條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啊。
“是她不選嗎?是她們自作聰明,最後選不了啊!”邢夫人冷哼。
因為皇帝不準備往後宮進人,故而他下令五品以上官員僅憑自願送女參選,而賈政卻隻是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元春連參選的機會都沒有。
幾番打點,想要鑽個從五品也算五品的空子而不得,賈母等人才想到借助賈赦的名義。
奈何賈赦的侄女雖然可以參選,但他們之前浪費了太多時日,又恰逢賈赦出門,一時拿不到他的印鑒簽名,元春最後還是錯失了這個機會。
一向被自己看不上的伯父竟然擁有比父親更大的能量,也不知這一顛覆性的認知,對元春進宮之事是否有影響。
“老爺的侄女可以參選,二老爺的嫡女卻不可。”迎春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對邢夫人所說的,元春比不上她有了真實感。
邢夫人看出端倪,趕緊趁熱打鐵,“探春是二老爺的庶女,與元春相比還要更次一等,且不必說,我們便再說惜春。”
“她是隔壁敬大老爺嫡女,如今的族長賈珍之胞妹。論宗族,她是族長正支,你屬偏房;論嫡庶,她是嫡你是庶,這兩點你及不上她。”
“然而論官爵,敬大老爺如今無官無職,賈珍襲的是三品將軍,比不過老爺的一品將軍。再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之後你哥哥襲官,八成也會是比他高的二品將軍。故而官爵這點,你比她強。”
“還有一點,你與惜春都是獨女,且生母皆難產而亡,又同樣因此被老太太撫養。但惜春是被她兄長親自送過來,而你是被老太太主動抱過去,這點上你又比她強。”
掰開了揉碎了給迎春講個清楚明白,邢夫人最後總結,“總而言之,這一家子四個姐妹,你不弱於任何人,你吃什麼用什麼,隻憑自己喜好就是,無需為任何人委屈自己。”
迎春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些許吃穿,她並不甚在意,但她不想和姐妹們生出隔閡。
“我知曉你顧慮姐妹情誼,”邢夫人安撫地揉揉她的頭,“隻是吃穿之上,你可以退讓,往後的嫁妝姻緣你也繼續讓嗎?”
她舉了一個例子,“若是探春隻有五六品的人家前來求娶,你也要我們拒了一二品的高官之家,將你嫁入和探春同樣品級的人家?”
迎春年紀尚小,並不知曉品級差距有何意義,但方才元春的事例卻讓她無論如何說不出讓這個字。
“幼時一模一樣,待長成之時差距陡然顯現,許是更易壞了你們情誼也未可知。”邢夫人幽幽歎息,不等迎春注意,她話鋒一轉,“更何況,若是你換了衣飾,你這兩個妹妹說不定也會換呢。”
“太太這話又是何故?”迎春雙眼放光地追問。
一者關心兩個妹妹,二者今日邢夫人的話語大開了她的眼界,此時正是興奮探索之際。
邢夫人也樂得教她,“原本你們三姐妹都養在老太太跟前,雖有身份差彆,但老太太輩分高身份重,她要將你們一樣打扮,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如今你回了自己家,吃穿用度卻與兩個妹妹拉開了差距,不說老太太拉不拉得下這個臉,二太太和隔壁也丟不起這個人。”
一家一個女孩兒,賈珍乃是族長,賈政一家管著榮國府,他們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女孩的待遇比不過一向被忽視的賈赦?
但他們又不能讓賈赦縮減迎春的份例,也就隻能跟著添補探春和惜春了。
迎春聽得眼睛更亮了,她重重地一點頭,“明天我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再把那頂最貴的花冠戴著。”
“好,把最漂亮的都穿戴上!”見迎春被說通,賈赦很大氣地說道,“我們這就換一條街去逛,免得你的衣裳首飾不夠用。”
迎春頓住,哭笑不得地看著賈赦。
還沒等她開口,邢夫人已經摟著她往外走,“我跟你說,老爺如今可是大財主,我們去多買點,不用擔心他沒錢。”
“對,儘管買!”賈赦意氣風發地往前走。
一家人從街頭逛到街尾,再一次的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