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因著奪嫡之爭、太子廢立,舊時之人個個麵目全非,難得還有一個保留著當年赤誠心性的,便多看顧幾分吧。
自己說服了自己,屠淵默默移開了目光,“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彆讓我有整治你的機會。”
“四老爺這話說的,我賈赦說出口的話,什麼時候不算話過?”賈赦不服氣地輕哼,“剛才我說的話你定是沒有認真聽!”
“就連當日隨口一句的推薦菜色,我都給你寫了一本試菜心得,何況是今日堂堂正正做出的承諾!”
“你不是說試菜心得是為了找我當靠山?”屠淵毫不客氣地一陣見血。
賈赦閉嘴鼓起腮幫子,屠淵看得嘴角又翹了起來,“不過你既然用了這許多心思,今日的菜色想來不會讓我失望。”
“這是當然!”賈赦一掃方才的沉鬱,傲嬌地昂起了腦袋,“我告訴你,我說的今日就能吃遍月華樓可不是虛的!”
從第一日的龍井蝦仁開始,賈赦細細點評了月華樓的各道招牌菜,又將今日的席麵分析了一通,最後道,“四老爺且等著,明日我便派人將寫好的心得送到府上去,保管讓你將這月華樓了解得清清楚楚,往後來此再也不用擔心不和胃口。”
就著賈赦的講解,屠淵津津有味地吃完了這頓飯,甚至比平日還多添了一碗。
停下筷子,屠淵感受了下飽脹的肚子,默默吸了吸氣,起身道,“今日多謝賈老爺的款待,明日我等著你把東西送來。”
“好!”賈赦興奮地應下,滿臉期盼道,“明日我定然攜著禮物上門拜訪!”
“這就不必了。”屠淵毫不猶豫地拒絕。
賈赦眉眼又耷拉下去,不死心地問,“可是我今日哪裡招待不周了?四老爺儘管說,我改就是。”
“非是你的緣由,”屠淵搖頭道,“我今日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才來了此處,明日怕是又不知要忙到何時。你便是去了,也不過獨自吃上幾杯茶水罷了。”
自當日太子自焚,皇帝便斷斷續續病到如今。
為了自己身體著想,皇帝早已下令,朝中大事小情皆由屠淵與內閣輔臣們先過一遍,要緊之事再交由皇帝定奪。
此時成年皇子隻剩下兩個,屠淵已成了實質上的皇長子,小的那個又無比自覺地主動避嫌,內閣輔臣們心如明鏡,不約而同地默默以屠淵為首。
要說沒有激動是假話,不願如此更是矯情,屠淵隻能讓自己更加用心、做得更好,激蕩的心緒方才能夠平靜下來。
這一回休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不能讓自己再鬆懈了。
不是因為他就好!賈赦的心情立刻回暖,樂嗬嗬道,“那我明日就不去了,我派韋朔去送如何?”
將韋朔指給屠淵看,“這兩回他都在,和你的隨從侍衛們都認了個臉熟,去了你府上不容易被人當成攀附之人趕出來。”
“你不是要我給你當靠山?”屠淵又因賈赦驚訝了一回,“聽你的意思,此事又要隱蔽去辦?”
派人拿著帖子正大光明送禮,這才是與他扯上關係最好的法子,他府上的人也絕不會將榮國府拒之門外。
果然萬事有利又有弊,他滿意賈赦的赤誠直率、喜怒由心,便也不得不因他的天馬行空耗費腦筋了。
賈赦討好地笑,“四老爺也知道我府上的情況,主子奴才需要整治的可都多了去。”
“要是被他們知曉我找到了靠山,逃出去幾個漏網之魚,我可就寢食難安了。”
他的性子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要是被人尋機糊弄過去,他定然會慪死!
“行吧,都隨你。”屠淵對這種小事並不在意,還給他出主意,“索性明日你讓人把東西送給福順,轉一道彎更隱蔽。”
“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賈赦浮誇地拍巴掌,“多謝四老爺,我回頭就這樣安排下去。”
屠淵一指頭點上賈赦的腦袋,將人往旁邊推,“你演的太差了,我也不需要像你閨女一樣哄。”
他袖子一甩,大踏步的往外走。
“四老爺彆氣!我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賈赦連忙跟上去。
不斷伏低做小、插科打諢,又拉著屠淵在門外停留了好一會,賈赦才終於將消了氣的屠淵送走。
完成一件期盼已久的大事,賈赦喜氣洋洋的去找邢夫人母女。
雅間之中,迎春不在,留下的仆從也全是邢夫人的心腹。
見了賈赦進門,邢夫人笑意盈盈地發出了靈魂拷問,“看老爺對客人如此殷勤,莫非正如那日姨娘所言,老爺不是修身養性,而是不愛紅妝愛武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