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這……”

見司徒璃麵露難色,榮安長公主又耐心地問:“洛將軍不討你歡心?”

司徒璃幽幽道:“洛將軍誌在疆場,怎好用兒女情長把他困在京城。”

聽司徒璃這般說,榮安長公主明白了幾分,道:“也罷,再挑好的便是。瑤兒和珊兒今年也已及笄,我想著,不如在賞荷宴上多邀些青年才俊,讓你們姐妹幾個相看。”

司徒璃的妹妹司徒瑤生母是德妃,司徒珊生母是徐充媛,兩個妹妹和她們的母妃與司徒璃關係雖不算十分親密,卻也一向相安無事,她摸不清皇帝對兩個妹妹婚事的打算,便把事情報給了司徒攸。

司徒攸隻說看瑤兒和珊兒自己和她們母妃的意願。因榮安長公主頗有名望,人脈又廣,德妃和徐充媛都存了讓女兒趁機相看之心,賞荷宴便這樣定下。

請柬已經送出,榮安長公主府上也已安排妥當,隻待開宴日。

臨近盛夏,天氣越發熱了,司徒璃下朝回東宮,紫櫻便送上一杯涼茶:

“殿下,紅珊瑚的事有結果了,內務府負責保存珊瑚首飾的內侍陳四和秦昭儀宮裡的一個宮女交好,有人見過陳四把那宮女帶進庫房。”

“秦昭儀?”司徒璃飲了口涼茶,茶水清涼而微甜,令她靜下心來,“後宮之權在淑妃和德妃手裡,她自己沒辦法往內務府裡塞人,便想借我之手?”

“殿下若是因珊瑚之事發怒,要撤換內務府的人,秦昭儀便可趁機把她的人換進去,畢竟殿下在內侍中沒有自己的人……”

“誰說沒有。”司徒璃擱下茶盞,看向紫櫻,“你在禦馬監的那個同鄉,怎麼樣?”

“殿下是說方岑?他雖然一直在禦馬監做粗活,倒也是個可靠的人,殿下的意思是……”

“幾件首飾,小事一樁,無需牽連太廣,隻把負責保管的那個內侍換下便是。”

宮中人人皆知,皇太女殿下受寵又跋扈,出了這樣的事,她沒有鬨著要撤換掉半個內務府,已經很收斂了,眾人合該慶幸。

“紫櫻,這事你去辦,我去書房讀會兒書。”

司徒璃在書房的時候不喜歡外人打擾,故而飛雪殿來人時,宮人沒有通報。快到午膳時,她走出書房,白棠方才來報:

“殿下,飛雪殿送來口信,說九王子不能赴賞荷宴。”

司徒璃蹙眉:“可有說明緣由?”

“王子說,他受傷未愈,如今還在休養。”

司徒璃啞然。這可不成,賞荷宴本就是為了給赫連驍選聯姻對象而辦的,他作為主角怎能不出場。

更何況,他哪裡受傷未愈了?她在夜宴上這麼說是為了給他解圍,他卻借這話來推脫,真是好心沒好報。

“取紙筆來。我就不信沒人治得了他。”

白棠麻利地送上紙筆:“殿下要把這事報給陛下嗎?”

赫連驍在容都既是質子又是客人,能命令他的人怕是隻有皇帝了。

司徒璃卻搖頭:“不必,怎能遇到這點小事就找陛下。”

她略一思索,提筆蘸墨,不多時便寫下一封信,遞給白棠。

“送到洛將軍府上。”

“……大容與北殷聯姻受阻,恐有心懷不軌之人乘機生亂,兩國議和殊為不易,將軍戍邊五年,親曆戰亂之苦,豈忍看到邊境烽煙再起……”

洛淩放下信,無奈搖頭。司徒璃的意思是,得儘快給赫連驍找個歸宿,免得大容和北殷重新開戰。倘若戰事再起,他倒是不介意回北境領兵,隻是邊境的百姓,太苦了。

“來人,取紙筆來。”

……

賞荷宴前夕,司徒璃用過午膳,便如往常一般到書房裡讀書。讀到一半,聽見殿外有聲響,隱隱猜到了幾分,卻仍不動聲色翻著手中的書,直到聲音散了,方才發問:

“飛雪殿來人了?”

白棠歡歡喜喜地報上消息:“回殿下,飛雪殿傳信說九王子身體已大好,可以赴宴。”

“知道了。”司徒璃翻過一頁書,不鹹不淡道。

“這是好消息,殿下怎麼好像不太高興?”

“不是不高興,隻是想不明白,這赫連驍怎麼如此聽洛將軍的話。”

“殿下,”白棠興致勃勃道,“據說洛將軍和九王子交鋒的那日,兩人鏖戰了一天一夜,幾乎不相上下,最終還是洛將軍更勝一籌,九王子自覺技不如人,願尊洛將軍為兄,兄長的話,他自然是會聽的。”

司徒璃想起來,路鳴鏑那天對她講了半個時辰,似乎的確提到了這一回事。但鏖戰一天一夜……怎麼聽都不像真的,怕是茶館裡的說書人為吸引聽眾編造出來的。

至於赫連驍尊洛淩為兄一事,最好僅僅如此。北殷質子和駐邊大將之間交往過密,不見得是好事。

賞荷宴當日,榮安長公主府上除了荷花,可謂百花爭妍。

園中一條水渠直通荷塘,渠中浮著碧荷紅蓮,清芬四溢。水渠兩側架起木質亭台,女賓和男賓席位分列其上,渠上有小橋可通行,若有互相看對眼的,可以一同去塘邊小院說說話。

參加賞荷宴的女眷有司徒瑤和司徒珊兩位公主,還有許多位宗室貴女和官家小姐,其中包括康王的獨女司徒珍,榮安長公主的次女唐宜。

受邀參宴的年輕公子,則是長公主從京城貴胄中精挑細選的,除了有家世,還要有才乾、有德行,甚至相貌也要好。

常年深居閨中的公主小姐們難得見到這麼多年輕男子,忍不住多看幾眼,在心裡暗暗比較著哪一個更俊。

“怎麼不見大容第一美男子、新封的英武大將軍?”三公主司徒珊一襲桃花粉裙,揮著團扇,一雙杏眼頻頻往男賓坐席上瞟。

坐在她身邊的是二公主司徒瑤,身穿碧色素綾長裙,烏發上隻一支翠玉簪子,端起茶盞,平靜道:

“父皇原想給那位和皇姐賜婚,他又怎會來這種場合。”

“可,皇姐不是不要他麼?”

“皇姐不要,不代表能輕易給彆人。”司徒瑤品了口茶,優雅地放下茶盞,“洛將軍是父皇欽點的皇太女駙馬,覬覦他就是覬覦東宮之位,你敢嗎?”

“什麼道理……真不公平。”司徒珊悶悶道。

“可不是。她喜歡紅珊瑚紅瑪瑙紅寶石,內務府有什麼好的都往她那兒送……”

“你不是不喜歡紅色麼。”司徒珊不以為意,此時瞥見水渠對麵一個英武的身影,又興高采烈起來,“那位是北殷九王子?今日這身打扮甚是英俊。”

北殷九王子赫連驍今日身穿墨色長袍,衣領和袖口繡著看不出是什麼花樣的紫色暗紋,腰間束著靛青繡金帶,因尚未及冠,頭發按容都少年時下常見的方式束起,露出光潔的前額和一雙濃黑劍眉。

他安靜地坐在角落處,正對著一叢茂密的荷葉,手邊放一隻茶盞,不時端起來淺抿一口,清冷傲然的模樣極像高山上的一枝黑百合。

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赫連驍抬頭望向司徒瑤和司徒珊,他在宮宴上見過兩位公主,此時便微微頷首,算作行禮。

“長相不錯,”司徒珊評論道,“就是性子冷了些,和洛將軍性子相似。”

司徒瑤沒有接話,目光在女賓席位四下搜尋,轉移了話題:“這賞荷宴是姑母和皇姐合辦的,姑母不在就罷了,皇姐怎麼也不在,她不會不來吧?”

“你來不來?”

路鳴鏑今日已是第二次這麼問司徒璃了。他們走在長公主府園中的紫藤花架下,與男賓席位隔著一道月洞門。

司徒璃伸手扶了扶頭上的紅寶石串珠步搖:“你們兩個男人打架,我去做甚?”

“那可是北殷九王子!北殷戰神!你當真不想和他過幾招?”路鳴鏑一提起和赫連驍比武就兩眼放光。

司徒璃笑著搖頭:“我要是在長公主府上和北殷質子動手,無論輸贏結果,那群禦史彈劾皇太女的折子明日就能把陛下的桌案淹了。”

“陛下又不會理睬那群禦史老頭。”路鳴鏑話一出口,又有些猶豫,“不會……吧?”

“怕什麼,你沒有官職在身,他們又不能彈劾你。”

頂多就是參護國大將軍教子無方。路鳴鏑想到了這點,但還是抵擋不住和北殷戰神切磋武藝的誘惑。

“你還是一起來吧,萬一他們參我父親,我還可以辯解說比武是皇太女首肯的……”

說著話,他們已經走到了木亭附近。司徒璃攔住路邊經過的一個下人,問了九王子在何處,很快在清靜處找到了獨自賞荷品茶的赫連驍。

“王子好興致,彆人都是賞荷花,王子卻獨賞荷葉?”

赫連驍聞聲,起身行禮:“太女殿下。”

司徒璃這日仍是一襲石榴紅裙,身旁的路鳴鏑仍是一身朱衣,兩人的衣著在四周的綠意盎然中甚是醒目。赫連驍不由得眯了眯眼。

“這位是護國大將軍路峰之子路鳴鏑,王子前些日子在宮宴上應當見過。”司徒璃介紹道。

前些日子的宮宴上,赫連驍對路鳴鏑並沒有印象,隻是頷首道:“路公子。”

“九王子。”路鳴鏑一本正經地與赫連驍見了禮,又迫不及待道,“早就聽聞王子武藝超群,在下也略通些刀劍拳腳,今日有緣在此與王子相會,不知是否有幸與王子切磋幾招?”

赫連驍麵露猶疑之色,司徒璃立刻接話道:

“王子不必憂心,隻是切磋而已,小路將軍很有分寸。況且今日在場的小姐們都聽說過王子的英勇,也想親眼見識,王子不願意表現一番嗎?”

最好真的有哪位小姐因此對赫連驍鐘情,也省得她再為聯姻之事勞心。

赫連驍卻望著她,反問:“殿下也想親眼見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