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契機(1 / 1)

他說他有病 陳藏 6573 字 2個月前

蔣笑笑自顧自說了半天,結果身旁小姐妹半點回應都沒,她滿是詫異看去,結果發現周歲直愣愣看著陳家院子,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表情看著很惆悵,她好像今天很容易走神。

蔣笑笑盯著好姐妹,上下打量了下,沒發現什麼,不對,她記得歲歲平日裡看見這麼多人下意識躲著走,今天不僅沒躲,還想過去湊熱鬨,她微微皺起眉頭。

彆是中了邪吧?

啊呸呸呸!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得忌諱。

她跺了跺腳,叉腰凶巴巴喊道,“喂!歲歲,你在聽我說話嗎?”

周歲下意識點了點頭,表示她聽得到,不是啞巴。

雖然給回應了,可蔣笑笑仍覺得今天的歲歲,和以往不一樣,以往什麼時候見過她這麼關注陳家,這種危險地界,一般躲都來不及,今天怎麼這麼感興趣?肯定有事瞞著她。

蔣笑笑鼓了鼓腮幫子,小孩子占有欲作祟,彆不是她去外婆家待了半月,她最好的朋友叛變了。

“歲歲,你可是說好了隻跟我一個人好的,不能趁我不在,去交新的朋友,和彆的小孩一起玩。”

沒及時給出反應的周歲,被驕傲的蔣大女俠拽了拽胳膊。

不怪她總走神,畢竟任誰都沒辦法一心兩用。

“啊!”周歲一頭霧水,跟不上蔣笑笑腦回路,這丫頭怎麼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蔣笑笑生氣了,她覺得周歲沒把自己當回事。

“你變了,周歲歲你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小可愛了,你肯定背著我乾壞事了。”

蔣笑笑看了眼表情不自在的周歲歲,又看了眼她剛才看向陳家的方向。

頓時恍然大悟,“啊周歲歲,就說你今天怎麼站著不動,是不是我去外婆家的這半月,你和陳二妞那個鼻涕蟲勾搭上了?”

其實說實話,蔣笑笑是真鬨騰。

沒等到周歲反駁,誤以為好姐妹叛變的蔣笑笑忽然紅了眼眶。

“你還說要和我一輩子好,周歲歲你說話不算話。你跟誰好都行,就是不能跟陳二妞好,她那麼壞,你會被她欺負的。”

周歲心軟了下,被欺負的那個人不是她。

小朋友的友誼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尤其看八歲的蔣笑笑哭,怎麼這麼看著好笑,周歲沒忍住捏了捏蔣笑笑軟乎乎的小臉蛋,連連保證道,“放心,咱倆可是拜過把子,永遠都是好朋友。再說,陳二妞那麼壞,我肯定不會和她一起玩。”聞言,蔣笑笑破涕而笑。

周歲其實是覺得有些幼稚,架不住她們現在就是幼稚的年紀。

得到保證的蔣笑笑開心了,頓時眉開眼笑蹦蹦跳跳,小嘴控製不住上揚,“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你忘了。”

“看在你是我唯一好朋友份上,我一會兒請你吃那個香芋紫的大頭冰淇淋。”說完她自己饞得舔了舔嘴唇,她倒是說風就是雨,開心難過轉換得挺快。

周歲隻覺心累,明明出來放鬆,結果光是安撫這麼個難伺候的小姑奶奶,就已經累的得她夠嗆。

周歲想不通,上輩子她是不是有點受虐體質,不然那怎麼可以一直忍受蔣笑笑這麼神神叨叨?

哦,不對,那隻是現在。

上了初中以後的蔣笑笑,不在整天和她待一塊,她開始追著那個人跑,說好的姐妹情深被她早忘得一乾二淨。

想到這些,周歲忽然有些不開心了。

要保證的人是她,最先食言的人也是這妮子。

神經大條的蔣笑笑沒看出小姐妹不開心,她還在追究剛才周歲為什麼走神。

“你剛才在想什麼啊?我說了那麼多話,你都沒理我。”看來今天不問出個什麼,這妮子會一直好奇到底。

周歲還能想什麼,她想起今天,沒準就是陳藏離家出走那日子。

怪不得係統會這麼著急,那會兒就差直接讓她衝進去,周歲掩下眼神中異色,

“就是好奇今天怎麼這麼多小孩,你看隔壁村的那劉大壯也在,還孫斌他們。”這些都是比他們大了四五歲的大孩子,蔣笑笑順著周歲的話看去,也是一臉不理解。

“就是啊!跑這兒看熱鬨,不怕被人揍啊!”

三五成群的小孩聚在陳爺爺家門口張望,平日裡他們都是繞著陳家走,今天還能主動湊上去。

還有,二白被繩子拴在路邊,一個勁兒衝著笑笑咬,誰讓就她離得近,彆人可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就她老愛招惹,又菜又比愛玩。

蔣笑笑還在張望,周歲已經等不及了,她主動拉起蔣笑笑手說,“走,我們過去看看。”

蔣笑笑還來不及問,就被好朋友帶著往陳家走。

不就看熱鬨嗎?不明白歲歲今天為什麼這麼想看。

農村每家每戶門前地方很大,陳家宅基地占地麵積大,門前更是比一般的人家多了好大一塊地方,有做飯燒火用的柴火堆,二白的窩也在門口壘著,旱廁味道大,周歲剛走近就聞到這股直衝天靈蓋的味,熏得她眼淚都快湧上來。

真是難為他們了,這麼多小孩也能待得住,放眼看去,起碼能有二三十個,聚在一塊吵吵鬨鬨,

這不,和蔣笑笑不對付的小褚序,老遠看見她們過來,衝上前跨開雙腿張開手臂,作勢要將她們攔住。

“男人的戰場,你們女娃娃走開。”

“褚牛牛,你滾開。”

小男孩撇了撇嘴,裝作大人模樣歎了口氣。“粗魯。”

尤其當著蔣笑笑麵,嘴角的小酒窩清晰可見,他眼裡的惡趣味藏也藏不住。

“蔣笑笑,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你,你們女孩子不去玩跳皮筋,總往男生堆裡跑像怎麼回事兒。”

蔣笑笑就是個炮仗,一點就炸。“我樂意,我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個小牛犢管不著。”

八歲的褚序站在蔣笑笑麵前矮了一截,彆看個頭不高,嘴皮子卻不饒人。

“女娃娃這麼粗魯,小心以後長大嫁不出去要當老姑娘。”

蔣笑笑壓根沒把他放眼裡,翻了個白眼滿臉嫌棄。“那你也管不著,趕緊把路讓開,擋著我道兒了。”

小褚序不僅沒讓,還湊上前來,冷不丁伸手扯了下蔣笑笑頭頂的蝴蝶結。

扯了一下,沒扯掉,倒是扯歪了,“褚牛牛,你死定了。”

兩邊蝴蝶結一高一低,配上小女孩生氣的紅臉蛋,更加生氣了。

“我又死定了?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句,蔣笑笑你不行啊,快回家練練再出來丟人現眼。”

被蔣笑笑踹了兩腳,還不老實,看得周歲牙疼。

怪不得後來一直單身,怪他自己活該。

周歲有心說什麼,想了想還是沒開口,腳下退後兩步,給他們倆騰開地。

“褚牛牛你怎麼這麼欠,你管我在哪兒,挨著你什麼事了。”

小男孩眉目清俊,眼中含笑,更是一臉理所當然,又是擠眉弄眼,又是故意逗弄,“我怎麼管不著,你爸都答應把你嫁給我當媳婦了,我管自己媳婦兒怎麼管不著。”

“你、你不要臉。”蔣笑笑氣極,氣得兩隻蝴蝶結跟著她小身板一抖一抖,要說他們真是一對歡喜冤家,每次見麵都得掐一架。

不過這事倒是真的,小褚序也不算胡說。

蔣笑笑四五歲那會兒,蔣大力打牌輸了,半夜喝酒上頭,被周圍人起哄話趕話將蔣笑笑抵給褚家做兒媳,也是因為這事,氣得蘇晴阿姨當即決定要和他離婚。

不靠譜的事多了,這是蔣叔叔最不靠譜的一次。

他們這種窮山僻壤確實有這種娃娃親,不過這件事最後弄得不好,大家也沒人當真。

隻有褚家這個小子,時不時拿出來逗笑笑玩。

偏偏一逗一個準,蔣笑笑每次都上當。

“啊啊啊啊,褚序你死定了,都說了那是我爸喝醉後胡言亂語,當不得真。你再亂說,我一定拔了你舌頭。”蔣笑笑氣得跳腳,脾氣上來就想和這家夥乾一架。

男娃娃就是混,扮著鬼臉一邊招惹一邊又後退,可能他就喜歡看蔣笑笑氣得渾身炸毛。

“褚牛牛,你個混蛋,再不老實,當心我把你在張校長茶杯裡撒尿的事說出去,到時候你丫就等著挨揍吧!”

小褚序壓根沒把凶巴巴的小姑娘口頭那些威脅放眼裡,反倒吐著舌頭繼續耍怪,“不管不管,我阿奶說了,床頭媳婦兒床尾娃,到年紀了你就得和我生娃娃,生一屋子的胖娃娃。”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蔣笑笑,你就等著吧,等你再長大點,還是要嫁給我。”這話他說得特彆自豪,山溝溝裡的娃娃,像褚序這般不要臉的,還是不多見。

“褚牛牛,你想得美。”

褚序旁邊的一眾小孩跟著起哄,“生娃娃,生一屋子的胖娃娃。”

反觀蔣笑笑,她早已氣得小臉通紅,低頭從柴火跺裡抽出一根一米長的棍子,追著小混蛋打,“褚牛牛,我要打死你,我一定要打死你。”

這會兒蔣笑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周歲,她滿腦子就是打死這個討人厭的壞家夥,年紀小的小孩成功被吸引過去,看她追著褚序就打,小褚序一邊耍怪叫著一邊笑著,場麵好不熱鬨。

兩人吵吵鬨鬨,帶走一大部分喜歡看熱鬨的小孩,陳家門前一下冷清了好多。

這倆從小不對付,隻要見麵就掐一仗,周歲早已習以為常。

大概是剛才太吵鬨,以至於周歲忽略了陳家院子裡動靜。

這會兒人少了,視野頓時空曠許多,驀地,周歲忽然邁不動腳。

放眼望去,院子裡的情景一覽無餘,沒了剛才那些小蘿卜頭吵鬨,院落裡的打罵聲清晰可見。

更清晰的還有裡麵的怒吼,咒罵,訓誡聲。

“癟犢子!我叫你給老子丟人,你讀書讀到狗肚子去了,一天不惹事就手欠。真是欠抽,一天不挨打就不老實,老子也是欠你的,讓你給我找事,”少年一言不發,隻是沉默。

父子倆劍拔弩張,周歲委實替他捏了把汗。

“我看你是不想再這個家待了,陳家的臉今天都讓你丟儘了!”院子裡站著一中年男人,手裡攥著一根細竹條,狠狠抽在少年單薄的肩背。

勢如破竹,一聲接過一聲,凜冽又刺骨。

啪一聲,十足的力。

周歲不受控身體跟著哆嗦了兩下,門口剩餘的小孩,有膽小的嚇得直掉眼淚。

竹條每落下一道,少年身子跟著顫了顫,又固執挺直腰板不肯服氣。

中年男人叫陳碩,是他父親,也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地痞無賴,“好啊真是硬骨頭,有種你給老子一直這樣硬,打了人還這麼硬氣,你可真給老子長臉。”

少年一言不發,這樣不僅不能消氣,動手的人會越打越下狠手。

周歲眼睜睜看那根竹條抽斷了,又換了一條更粗的接著繼續,陳碩叔的狠厲嚇懵了外麵一眾小孩,包括周歲,更有甚者,哭著要回家找媽媽。

有比周歲大幾歲的孩子小聲問:“他會不會被他爸打死啊?”周圍沒人說話,畢竟從一開始他們隻是單純想過來看會兒熱鬨。

又是啪得一聲,打斷的半截竹條徑直飛到周歲麵前,細的頂端已經散開花,破碎的竹節毛刺很多,看著眼睛疼。

周歲被老師用它打過手心,現在想起來還是火辣辣的疼,疼得手掌漲疼握不住筆,她沒辦法想象院子裡的少年現在有多疼。

蔣笑笑剛跑回來頓時就被嚇傻了,直到周歲站她旁邊提醒,她都沒反應過來。“害怕就彆看了。”這話也是周歲對自己說的。

蔣笑笑哆嗦著問,“歲…歲歲,你說我們…我們要不要去找幾個大人,讓他們過來勸勸,都見血了啊!”

是啊,都見血了。

少年身上那件短袖已經實在不能看,血跡斑斑,染紅了背。

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流到衣襟,能看出他很疼,就這咬著牙在硬扛,打壞了三根竹竿一聲都沒吭。

老子打小子,這在農村再平常不過,隻不過像這種下死手的,還是少之又少,周歲拽住想要去喊人的蔣笑笑,衝她搖頭。

“不管用,我們都是小孩,說話不管用。”如果能勸,那些大人早就來了,用不著她們這些小孩去喊。

再說,陳家老爺子還在,用不著她們這些小娃娃們瞎操心。

臨近晌午,田間地頭回來的人越來越多,鄉裡鄉親的,大家嘴裡唏噓,竟沒一個人進去勸架。

“他嬸子,你知道今天是因為點啥?咋打這麼狠的,陳老頭也不出來管管,”

“真是作孽,再這麼打下去把孩子打壞了咋辦?他老陳家可就這一根獨苗。”說話的都是村裡年輕的婦人,一時半會兒周歲還真有些想不起來她們都是誰。

“誰說不是呢?那孩子也真是倔,多大的錯低個頭就行了,偏偏非要和他老子杠著來。”

這會兒圍觀的人很多,能幫得上陳藏的人卻沒。

……

是的,他叫陳藏。

今年十二歲,是向陽溝裡出了名的野孩子,他媽跟人跑了,跑得時候隻帶走了他妹妹。

謠言是這麼傳得,傳得久了,漸漸大家習以為真。

打他那人是他爸,一個隻知道抽煙喝酒打牌的地痞混混。

他比周歲大四歲,兩人交集不多,村裡人都說,一個活在家長口中的壞孩子,之後長大肯定也和他父親一樣,變成一個遊走於網吧的街頭混混。

事實證明,他們說得沒錯,上輩子的陳藏,可不就是個混混。

可周歲還記得她五歲那年,父母還沒離婚,陳藏母親還在,陳家光景還不是這樣,那會眼前的少年不過將將九歲,還是個人人誇讚的好孩子。

眉眼像極了他母親,他跟著他媽媽來周家串門,小小少年眼眸透亮,骨相周正,好似不是這山溝溝裡能長大的孩子。

媽媽笑著打趣兒,說是這麼俊的小子,以後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女娃娃,陳媽媽一臉溫柔笑,輕聲囑咐兒子帶著妹妹出去玩。

這個妹妹自然指的她,小少年的手軟軟的,主動牽著周歲肉嘟嘟小手,也不嫌她抓過糖過的手黏膩,還告訴她糖吃多了不好,容易長蛀牙。

周歲記不住事,隻知道這個小哥哥人真好。

記憶深處有一幕,她含著糖口齒不清,想張嘴說話,結果嘴角的哈喇子,控製不住順著下巴往下流。

小陳藏用他口袋裡的手絹幫她擦口水,手絹香香的,和小哥哥身上的皂角味一模一樣。

再後來,哪怕人人都說陳藏壞,周歲始終覺得他沒有。

周歲不知道她重生的契機是什麼?

係統為什麼會覺得她可以,她實在普通,能拿什麼救他?

這時,掙紮了大半天的係統,終於恢複理智站出來說話,順便開解周歲。“宿主,彆妄自菲薄。”

“你重生自始至終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救下他,儘自己全力。也隻有救下任務主,才能改變這裡大多數人的結局,切勿本末倒置。”

“至於你重生的契機的確是他,沒有原因,也不必糾結為什麼,隻要記住,無論如何,必須保證任務主這一世走上正軌,不和女主產生交集,直至壽終正寢。”

後來,至於這個救世主一樣的人為什麼會是她,周歲想了很久,大概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能脫離劇情的人。

係統說,這裡的世界是一本書,而今天的這些人,都是書裡一筆帶過的路人甲。

不同的是,她有意識。

上輩子,周歲似乎是向陽溝這一眾小孩中,唯一一個循規蹈矩考上大學,按部就班的體麵人。

至於其餘人的結局,實在一言難儘。

其中首當其衝,就是今天這位。

十二歲的陳藏,鐵骨錚錚的少年,怕是不會知道十六年後的他會因為打架誤殺了人,上了新聞頭條。

就像九歲的陳藏,不會知道三年後的自己,沒了媽媽,也沒了學上。

說來可笑,起因隻是因為何向陽喜歡的校花,喜歡上了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陳藏。而窮小子之所以打架,單純為了自保。

“歲歲,你又發什麼呆啊?快回家吧,我剛看見你後媽從村東頭回來了,你彆被她看到你亂跑,到時候又是事。”

“還有還有,我看見她推了一輛舊自行車,搞不好給你買的,你快回去看看。”

“啊?”周歲被笑笑扯得胳膊疼,腦子裡很亂,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手足無措。

蔣笑笑卻格外清醒,“歲歲你想什麼呢?叫你半天都沒反應,我還說吃完午飯我們去學校操場騎車,咱倆又不像陳二妞,有她哥帶著去學校。”

陳二妞是陳藏大伯家女兒,和蔣笑笑屬於各種不對付,周歲記得後來林可可身邊跟著一個姑娘叫陳玉,應該就是長大後的陳二妞。

也是她,破壞了蔣笑笑堅持了十二年的感情。

這輩子,無論如何,周歲都得讓蔣笑笑離這些醃臢人遠點,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