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漸漸能夠適應黑暗,謝慈隻能看清虛影,銀色的長發如水泄下,就如蛇尾一樣,纏繞著他的肩膀,散落於他們緊扣的指尖縫隙。
他被逼的眼睛簌簌地掉淚,心裡對所謂山神的憎惡感更深,眸光灼灼,倒映出一張覆蓋半張臉的蛇紋麵具,詭異,可怕。
謝慈再次抬起手,想要扇祂,由於看不清,沒扇對位置,反而碰到了……凸起的喉結。
這還是個男的!
謝慈想開口罵人,發現聲帶又啞了,說不出話來。
他從小到大身邊都圍著不少男男女女,也不是沒收到過同性的喜歡,謝慈通通都拒絕了,心裡也沒什麼感覺。
但這特麼還是個男鬼!
謝慈目光渙散,他長得並不秀氣,反而是攻擊性很強的類型。
曾經對他有意思的,不管什麼性彆,眼神都會恰到好處地透露出“求您疼我”的意思,可他現在卻山神壓於懷中,連反抗都做不到。
一股羞惱湧上頭,謝慈再次扇去,掐住他脖子的力道突然突然鬆了,“啪”的一聲,謝慈的手不輕不重地扇在山神的臉上。
謝慈自己也愣住了,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擒住,被祂拉著往另一邊臉去,也扇了一下。
又是一聲響,黑暗中謝慈呆住了,他似乎還能感覺到祂饜足的視線。
“……”
謝慈觸電般地伸回手,整個人像是被剝了殼的軟蝦,被煮的全身通紅,連耳朵尖都冒著熱氣。
看樣子是羞澀極了,隻有謝慈知道這是他氣得快背過去了。
變態!
太變態了!
不可理喻!傻叉副本!傻叉無限輪回!他不乾了!他要回家!
謝慈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猛得爆發,一口咬上了祂的肩膀,然後一轉身就要爬起來逃走。
他摸著黑慌不擇路,不小心踩到煤油燈,一下子磕碰在了地上。
“嘶……”謝慈苦巴巴的臉皺成一團。
更糟糕的是,山神追了上來,腳踝落入溫涼的手,謝慈想收回腳,山神卻把他拖了回去。
被攔腰抱在懷裡,謝慈隻恨沒趁手的武器,隻能蠻力仍捶打著祂的胸口,祂卻把他懸空放在了供奉的桌子上,驟然騰空,謝慈的手改捶為抓,背抵畫像。
人首蛇身的祂,身高超過了三米,幾乎罩住了謝慈全部的視線,隻能讓他看見祂的胸口。
山神一隻手便擒住了他的兩手手腕,謝慈反抗不成,隻好蹬腿去踹,卻被尾巴纏住了腿。
尾巴尖向上掀開謝慈的褲腿,膝蓋已經青紅一片。
謝慈掙紮著,小腿卻被尾巴牢牢固定住,冰冷滑膩的鱗片在肌膚滑過,腿上一陣戰栗。
好多罵人的話到了嘴邊,謝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僵硬地看著山神緩緩放開了他的手,謝慈一愣,忘了逃跑,就見祂彎下了腰,捧過他的小腿,一個冰涼的吻落在膝蓋上。
濕潤、黏膩的觸感,被山神吻過的地方,青紅迅速消退,皮膚完好如初。
謝慈徹底地愣住了,他小腿莫名覺得癢:“你……”
又可以發聲了,他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直到祂伸出豔紅,舔了一下他的膝蓋。
謝慈:!!!
“滾,死變態!”謝慈怒然一腳踹了過去,好巧不巧踹上山神的臉,祂卻沒有反抗,謝慈竟然還從那張恐怖妖異的麵具下,看出了任他打罵的乖覺。
謝慈抽回腿,冷靜下來,他在這玩意兒麵前失態的次數太多了:“這就是你要收取的代價?可以把絲絲還給我了吧。”
“……”
祂又不說話了,謝慈通紅的眼尾上揚:“還給我。”
山神突然欺身而上,推倒謝慈於供奉台上,驟然如此,謝慈止不住心亂,隻揚起一個笑容:“難道你還真跟那些村民說的一樣是個邪神,以前的新娘也是被你這樣弄成人皮的?”
謝慈是故意的,村長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祂不讓他好過,他也不會讓祂好過。
可謝慈失算了,在他話音落下,蛇尾陡然收緊了他的腰,那種被冷血動物捕獵的感覺更強烈了。
桌上的東西一應七倒八散,散落的紙錢滿桌、滿地,紛紛揚揚下,祂又掐著脖子吻了過來。
謝慈“嗚嗚”地想說話,聲音全消融在這個單方麵強取豪奪的吻中,覆蓋在他身上的身軀在激烈地抖,蛇尾在圈他,禁錮他。
謝慈在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愉中得意。
祂不好過,謝慈就開心。
可慢慢的,這個吻越來越深,唇角的血跡也越來越多,山神從吻變成啃咬,似乎真的要將他拆吃入腹。
漸漸的,謝慈喘不過氣來,跟之前的吻不一樣,他隱隱覺得,這次山神真的在生氣。
到了最後,什麼彆的多餘的感受都沒了,仿佛他從生來就長在祂的懷裡,謝慈被親的眼淚滿臉都是,思緒零零碎碎。
直到唇上鮮明的痛感傳來,祂離開了他的唇,咬他的耳朵:“原諒我吧。”
“沒有新娘……”又是祂在說話,這次卻是一道很明顯的男聲,聲音低沉而磁性,
謝慈聽在耳朵裡卻是一陣恍惚,那是真正的神的低語,沒有任何遮掩,就在他耳邊響起,意識瞬間就要脫離身軀,陷入溫暖的海洋,向神下拜。
但謝慈卻聽清楚了山神的話,這究竟是對他“表忠心”,還是變相告訴他,其實所謂的山神新娘,根本就不存在呢?
謝慈還想說什麼,眼睛卻被一隻手輕輕遮住,黑暗中,一個小小的光點在閃爍,不知不覺間,閃爍得越發清晰,煤油燈燃起光,仍然被村長提在手中。
幻境破了。
謝慈沒由來地抬頭,隻見畫像上的山神仍是最初看到的樣子,立於山巔,俯瞰雲端。
生生忍住了給畫像砸得稀巴爛的衝動,謝慈立刻低頭,鬼嬰還好好地躺在搖籃中,山神還算說話算話,絲絲平穩地睡著,不再是一呼一吸都會引起鮮血滲出。
絲絲很安靜,謝慈摸了摸它。
“成了吧。”村長突然出聲。
謝慈:“嗯,多謝。”
提起搖籃,謝慈離開時剛經過村長,就聽見他說:“你拿著她太危險了,不如把她交給我吧。”
渾濁的雙目落到了鬼嬰上,謝慈也懶得迂回:“和搖籃一起嗎?”
“你畢竟是外鄉人,身為村長,這些是我應該做的。”村長說。
謝慈沒戳破他:“這搖籃用處挺大的吧。”
“比如,吸引一下鬼嬰們之類的?”謝慈笑道。
在他拿回搖籃之前,吊腳樓內可沒出現過鬼嬰。
“……”村長不說話了。
謝慈卻繼續說:“鬼嬰若是遇見不是其生母的搖籃,還管用不?”
村長蒼老的眼睛看了一眼謝慈,絕口不提再讓謝慈把鬼嬰交給他的事。
謝慈知道自己猜對了,就知道村長不會這麼好心。
再多的話,謝慈不打算問。
有些事情不戳破還好,一戳破便會一發不可挽回,已經有了一個虎視眈眈的山神,謝慈暫時還沒有增加副本難度的想法。
村長跟著他到了門口,謝慈下樓時似有所感抬頭,果然村長還在門口緊緊盯著他。
揚起一個笑容,也不管村長作何感想,總之他的臉色瞬間一黑,抬手就把門合上,謝慈的笑容卻凝固了。
那隻手從軍大衣伸出,扒拉在門上的手,並不是人類的手,而是森白的骨頭。
雖然隻有一瞬,但謝慈卻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啪嗒,啪嗒。”
謝慈下了樓梯,仿佛沒發現一樣,往吊腳樓回去。
他想起裹得嚴嚴實實的棉襖男,也是如此,除了頭,身體其他部位都是白骨。
連引路npc和村長這種重要角色都不是人了,謝慈回憶起所有接觸過的村民,他們無一不是裹著厚厚的衣服。
還像是人的其實早就是一把白骨,死去的如老趙這樣的隊友化為濃霧厲鬼,甚至隊友裡還有像老吳這樣的鬼裝人。
雙囍村還有多少活人?
謝慈想,還是得去找這群活死人多了解一下。
隻是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謝慈翻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頭沾枕頭,謝慈一閉眼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是被絲絲舔醒的,絲絲爬到了他的肩膀,整條蛇就像最初一樣吐出豔紅舌尖親他臉,豆大的綠眼看著他,一被摸就乖的不行。
小小的一團,鱗片已經完好如初,身軀純白高貴,如冰之清。
隻不過謝慈的目光明顯一頓,不知怎的,他竟然覺得絲絲的鱗片閃爍著的光澤感竟和山神的蛇尾有相似之處。
說起來,甚至都還是蛇。
但畢竟副本boss迷戀一個玩家說出去已經夠駭人聽聞了,哪個boss會舍身救玩家而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這實力也太菜了些。
謝慈不能說服自己,他隻當絲絲和那些老鼠一樣,遲早會變成另一個模樣,走上異變害人的路。
謝慈點了點它的頭:“我救了你,你以後就是我的東西了。”
所以少跟那種東西學。
絲絲蹭著他的下巴,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謝慈嫌癢,卻也沒趕它走,而是抱它在懷中,挎著蓋上布的搖籃下樓吃飯。
走廊上被絲絲破壞的門倒是恢複如初,老吳那張被吃空血肉的人皮仍攤在地上,血跡四處星星點點地濺射在牆上,有人出門看到,承受能力差的幾乎乾嘔。
而昨日夜裡發生的事情,其他隊友們都沒開門,自然也沒有多少信息。
他並不關心隊友,在廚房煮了碗雞湯爛糊麵開吃,仍然嘗試著投喂絲絲青菜。
絲絲寧死不屈。
謝慈覺得好笑,去揉他頭的時候,桌子猛得一晃。
一個年輕男人樣子的人拍桌而起:“你們他媽還有心情吃飯?樓上才不明不白地死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