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紀家的清晨是在荷包蛋的焦香中蘇醒過來的。
甚爾早早地起來準備早餐,他把培根和雞蛋煎得焦焦脆脆,生菜也簡單煎了一下,把準備好的配料全部夾進吐司,然後好好地擺在碟子裡。
甚爾一邊拌著水果沙拉一邊去喊早紀起床,頭探進臥室裡,看見早紀已經坐起來開始放空了,“起來洗漱吧,可以吃早飯了。”
“嗯……我知道了……”
早紀懶洋洋地抓了抓散落的長發,掀開被子準備去洗漱。
算算日子,早紀已經懷孕快四個月了。
雖然早紀的口味偏西式,但是她對日本人餐桌上常常出現的烤魚還是很喜歡的,甚爾烤魚的手藝很不錯,之前常做給她吃,但是近來她聞到魚的味道就會不舒服,家裡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做過烤魚了。
早紀本來就因為不怎麼運動飯也吃得少,甚爾知道孕婦懷孕會有孕吐的情況就一直擔心早紀會吃不下東西,好在除了聞不得魚腥味以外,她和彆的食物都相性蠻好,胃口也比從前好一點,甚爾一直謹遵醫囑按時定量投喂她,她都吃得蠻香。
等早紀洗漱完出來就可以享用早餐了。
甚爾把餐具擺在早紀的位子上,早紀洗漱完已經清醒了,嘴上“甚爾甚爾”地叫著,柔軟的嘴唇貼到甚爾臉上,給他了一個早安吻。
“早安,甚爾。”
甚爾抱抱她,“今天有什麼安排麼?”
早紀在位置上坐下,拿著餐具,“今天不去公司裡,就在家裡寫點稿子好了。”
吃過早餐後她就要到書房裡繼續寫作了,甚爾則要去明都家裡完成今天的教學任務。
甚爾和妻子道彆後就來到了榆蔭小屋,他熟練直接伸手推開房門,徑直朝地下室走去。
甚爾走下樓梯,沒在訓練場看到明都他還挑挑眉,明都是個很守時的人,往常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在訓練場熱身了,他出訓練場轉到一邊的煉金室去,人果然在這裡。
明都在搗鼓她的水晶球,自從大前天發現甚爾的特殊體質以後,她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占卜當天的運勢,然後再看電視頻道《運氣占卜》,將自己的結果與維爾維克的預言作校準。
明都一隻手放在水晶球上,偏頭看著正在播放《運氣占卜》的電視,維爾維克的話也到了結尾。
今天的預言也很準確。
明都結束了占卜,水晶球的光芒漸漸暗淡,散發著微弱的紫色光暈,明都轉頭看向倚靠在門口的甚爾。
她一邊擦拭水晶球,一邊開口對著甚爾丟炸彈,“我發現給早紀下詛咒的家夥的目的了。”
甚爾一聽就變了臉色,他收起了懶洋洋的模樣,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怎麼說?”
“前兩天我嘗試占卜你的運勢的時候,元素並沒有響應我的呼喚,我完全觀測不到你的未來,而我和早紀的未來運勢都很輕易的觀測到了。
我查閱了一位在占卜方麵頗有資曆的大法師的手記,這兩天嘗試觀測你的過去,不管是我還是早紀,或是孔時雨過去的軌跡都清晰可見,隻有你,我完全看不到。
你是因果之外的人,可以在不背付因果的情況下改變一些規律,你沒有咒力,不受到束縛的約束,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是能夠斬斷束縛、斬斷因果的。”
甚爾自認為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爛人,在他貧瘠的世界裡,早紀就是他的全部了,雖然早就知道有個藏在陰溝裡的爛蟲在打自己的主意,但是他其實完全想不到自己有哪裡值得叫人圖謀的。
不過能知道這些信息已經相當不錯了,既然明都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那就不計較這個家夥到處亂看的事情了。
這件事情短時間內恐怕不會有新的進展了,甚爾跟明都講,“先去看看今天的任務吧。”
*
明都翻看著任務詳情,這是孔時雨精心挑選的任務,委托金額很高,看任務中的傷亡情況,這個咒靈的級彆不會超過準一級。
一個有些資產的會社的社長岡田裡厚的彆墅總是傳出奇怪的動靜,一開始岡田裡厚還沒有很在意,隻是找了工人檢查了一下彆墅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工人反應沒什麼事情,那個岡田裡厚就繼續住著了。
結果前兩天,彆墅裡的一個傭人被發現整個人被碾成了肉醬塞進了狹小的櫥櫃裡。岡田裡厚才連忙到處托人找了詛咒師,都這樣了這家夥還住在那個彆墅裡。
“都要死到臨頭了還不跑,這家夥是害怕藏在彆墅裡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人發現吧。”甚爾一臉嘲諷地和孔時雨吐槽。
孔時雨從口袋裡摸出煙來,剛要點上就被甚爾順走了打火機,“乾什麼?你還嫌棄上了?”
甚爾“嗑達嗑達”地按著打火機,“我老婆懷孕了,你抽起煙來熏我一身。”
孔時雨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把煙收了回去,轉頭去和明都講話,“看得怎麼樣?”
甚爾結婚他是知道的,婚後這家夥就在家裡當上了家庭主夫,直接拉黑了他的電話,心安理得地呆吃上了他老婆的軟飯。
後來突然帶著一個學生一樣的咒術師來接活,還是讓他蠻驚訝的。
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明都的樣子,高挑的身形在這個國家的女性中可以算是鳳毛麟角,周身的氣質像是一個步入社會已久的成年人,但是仔細看過她的模樣才發現她年紀不大,最多不會超過十七歲。
她的眼睛相當引人矚目,深藍色的眼眸,明明二者截然不同卻讓他不禁聯想到大名鼎鼎的六眼。
和她對視時有一瞬間讓他覺得自己墜入深海之中,耳邊隻有一片死寂,脖頸好像被無形的鎖鏈禁錮,令他窒息。
如果不是甚爾突然打岔,他都沒能從明都的眼睛裡回過神來,再等他們把委托談好,孔時雨才又壯起膽子去打量明都。
深紅色的長發,皮膚白皙,眼睛裡沒什麼高光,再看時已經沒了讓人喘不過氣的感覺,隻是靜謐又平和,仿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一般。
孔時雨看人很準,以後再也沒有因為她的年紀輕視她,對她的態度可比對甚爾鄭重多了。
明都合上資料,“去現場吧。”
孔時雨開車送他們到彆墅,岡田裡厚本人並沒有出麵,隻是叫了一個傭人帶他們到了出事的地方查看情況。
那個傭人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口不敢進到房間裡,“這裡就是出事的地方了,廚師準備早餐的時候發現田中被塞進了櫥櫃裡,先生不讓我們報警……先生還說了,絕對絕對不準到彆的房間裡去。”
甚爾和明都也不在意雇主防賊一樣的態度,反正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了。
進到這個房子時,明都就發現整個彆墅到處都是雜亂的咒力殘穢,明都低聲告訴甚爾,“應該是一個二級咒靈。”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在廚房裡了,這個地方早就被清理乾淨了。
甚爾對傭人說,“你去找你老板,說我們要到彆的地方看看。”
岡田裡厚慢吞吞過了十幾分鐘才來,一臉陰沉地抱怨說:“真沒用,這裡都看了還不行嗎?”
甚爾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不接關於咒靈的任務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大多數的委托者都看不到咒靈的存在,隻是把詛咒師當作驅邪的法師,雇主本身都是半信半疑的,錢少屁事多。
“既然覺得我們沒用,不如另請高明好了。”
岡田裡厚聽到威脅才收起那副陰沉的模樣,甚爾是他托了很多關係才找到的詛咒師,據說在那個世界裡的名聲很大,如果連他都沒解決彆墅裡的問題,那麼就不會有人再接這個委托了。
岡田裡厚一臉不情願地帶他們去彆的房間查看情況。
等在彆墅裡轉了一圈,他們又回到一樓的大廳。
“應該在地下室裡。”明都說。
檢查了彆墅裡其他的咒力殘穢,咒靈的去向就很明顯了,所有的咒力殘穢全部消失在一塊地板下麵。
岡田裡厚的表情立馬像被人戳到痛處一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地下室的門就忽然“轟!”地炸開了。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汙濁殘穢,儘數祓除。”
明都快速念出甚爾交給她的咒語,這種基礎的結界術幾乎是咒術師人人必備的技能。
黑色的幕簾緩緩降下,將整座彆墅籠罩。
一隻長著六個頭的咒靈感受到了威脅從門裡直接衝了出來,撲向在場對它威脅最小的岡田裡厚。
甚爾一把抓住岡田裡厚的衣領,將直接他丟到了沙發後。
明都掏出無限之刃迅速擋在他們前麵,她右腳用力蹬地,整個人高高躍起,右腳順勢一記下劈將咒靈的頭踏進地板裡,手上的動作立馬跟上,雙手用力把無限之刃插進咒靈的身體裡。
咒靈掙紮著猛地卷起上半身,奮力將明都甩到空中,明都扭動腰身,魚尾辮劃過一道弧線,她一個鞭腿把咒靈抽飛了到牆上。
咒靈的咒力核心被明都摧毀,它即將消散,腦袋一邊流淚一邊死死地盯著岡田裡厚的方向,岡田裡厚正驚恐地躲在沙發後麵看著這裡,它發出稚嫩又扭曲的呼喊:“好痛……去死……媽媽……”
最後的呼喚在明都拔出劍以後徹底隨著風與殘骸一起消散在空中。
明都轉過身來,那雙深海般的眼睛注視著岡田裡厚,岡田裡厚從她的眼瞳中看見了自己一臉驚恐的醜態。
甚爾打斷了岡田裡厚的魂不守舍,他懶得計較他的所作所為,隻在乎眼前切實的利益:“給錢吧。”
岡田裡厚再也不敢輕視他們,連忙答應:“好、好,我現在就叫人打錢。”
兩人收工解除帳出來,甚爾一臉嫌惡:“那家夥真是有夠惡心的啊。”
饒是甚爾這些年見過這麼多喪儘天良的人,岡田裡厚在其中也稱得上數一數二,那個咒靈長著六個腦袋,看起來最大的年紀不會超過十三歲,最小的不過六歲。
那個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進入的地下室,不知道有多少醜惡埋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
甚爾厭惡岡田裡厚的行徑,要是以前孤家寡人,他一刀就順手把這家夥辦了。
明都回頭看了看外表還完好的彆墅,眼眸裡沉沉的,看不出來有什麼情緒:“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甚爾看了看明都,似乎有所察覺,“最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