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1 / 1)

霍克先生目送著小殿下上了飛行器,又在對方從窗前探出腦袋,努力朝他揮手道彆時,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

不知不覺,小殿下都長這麼大了啊。

他內心感慨,轉身往回走,隻是才剛踏進書房,他忽地腳步一頓——協會的飛行器……是長那個樣子嗎?

他覺得有幾分不對,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雲景懷打斷思路。

“歲歲走了?”

霍克應了一聲,見雲景懷手邊茶杯已經空了,連忙上前添滿。

雲景懷沒抬頭,一目十行地看過帝大新遞來的報告書,指尖落在某個位置,他淡淡道:“巴特校長似乎對我很不滿。”

霍克沒接這話,轉而笑道:“剛才我送小殿下出去,見小殿下還有點憂心忡忡的樣子,是很害怕被送去上學啊。”

雲景懷揉了下眉心,淡淡道:“他從小就這樣,愛撒嬌。”

但雲滿是這一代皇室中唯一的omega,是最合適的人選。

更何況……

雲景懷垂下眼,輕聲道:“目前為止,成年後最快匹配成功的omega,年齡是二十一歲。”

指尖略微用力,一點點掐緊。

帝國的匹配製度綿延日久,難以撼動。

但至少……他要保護好雲滿。

霍克靜靜地站在一旁,用隱含擔憂的眼神注視著帝王。

-

雲滿因為哥哥有送自己去上學這個打算憂慮了好久,但突然意識到——他已經是有alpha的omega了!

隻要纏著元帥,拒絕去上學,那就算是他哥也不能強迫他!

唯一的問題就是……元帥應該會向著他吧?

雲滿不太確定,但再一想,元帥最少也要一周後才回來,遂決定留給一周後的自己擔心。

這些天,雲滿獨自住在元帥府邸,過得那叫一個爽。

每天不用早起做飯,醒來就是刷光腦,或者在副官陪同下去找自己的小夥伴們玩。

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大狼陪著他玩。

他還嘗試了一下給大狼戴止咬器——在看到那隻現在還沒找到主人的陪睡小熊時,他心裡就有這個想法了。

但他第一次用這東西,沒綁好,大狼一個甩頭,止咬器就滑脫了。

狼低頭盯了地上的止咬器兩秒,又抬頭看看omega要哭不哭的表情。

狼認輸,狼主動叼起止咬器,湊到雲滿麵前,耐心地等雲滿給它套上,綁緊。

於是,雲滿又眉開眼笑了。

狼拱了拱他。

之後,雲滿還抽空去協會轉了一圈兒,見了好多朋友,又被伊會長抓走,做了個全身體檢。

從營養艙裡爬出來時,他還有點懶洋洋的。

伊會長坐在旁邊,伸手投喂給他一塊奶糖,同時眼睛看著機器上打印出來的報告。

“腺體情況很穩定,身體情況的話……歲歲,這兩天是不是熬夜了?”

伊會長似笑非笑。

雲滿心虛地撇開眼,“一點點啦。”

伊會長笑了聲,很寬容地原諒了他,閒談般提起:“聽我丈夫說,你前些天跟元帥去軍部了?”

雲滿點頭,又想起那個自己困惑已久的問題,主動補充道:“還看到了元帥的身體報告,感覺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嚴重。”

“這個,”伊會長歎了口氣,伸手揉揉小omega蓬鬆的頭發,“你再長大一些,就知道了。”

雲滿不大明白。

伊會長顯然也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而雲滿向來不會為難自己,想不通就不想,隻是離開時卻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是塞西爾。

說起塞西爾,也算是協會名人之一。

他與鸞會長同齡,隻是與拒絕匹配,直接開始工作的鸞會長不同,從二十四歲開始,他就與自己匹配到的alpha先後進行了三段試婚,堅持最長的一段也就兩個月,但不知為什麼兩人居然都沒放棄。

聽說其他人還特意為塞西爾開了個會,討論塞西爾這個情況,到底能不能進入社會開始工作。

不過有鸞會長在先,塞西爾也就一起被寬大處理了。

現在這是……第四次試婚失敗了嗎?

他疑惑地觀察片刻,卻引起了塞西爾的注意。

那是個打扮得十分精致的omega,隻是臉上卻帶了幾分惱意——在看到雲滿的瞬間,又轉成了笑意。

塞西爾走過來,熟稔地捏了捏雲滿的臉頰,“歲歲,好久不見呀。”

雲滿也乖乖地打招呼,“好久不見,你怎麼又回來啦?”

提起這個,塞西爾皺了下眉,明顯不欲多談,隻是目光在雲滿身上又轉了一圈——要知道,提起眼前這兩位,一個是帝國曆史上最早匹配的omega,另一個則是十幾年都沒匹配成功過的元帥,大家嘴上不說,其實背地裡都重點關注著。

但想想陛下那邊一貫的態度……不過幸好,研究院向來不關注協會與軍部的動向,而陛下也鮮少過問AO們之間的事情。

加上軍部與協會難得合作,心照不宣地瞞住了帝王。

有足夠的時間留給雲滿和那位元帥。

塞西爾又捏了捏雲滿的臉,“看在你這麼多年都乖乖給我捏臉的份上,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雲滿眼睛都睜大了點。

塞西爾笑著說:“等元帥回來後,你們可要小心鸞會長哦~”

雲滿:“……嗯?”

這算什麼秘密?

他有點茫然,但顯然塞西爾並沒有解釋的意思,笑著上了軍部的飛行器。

-

雲滿想不通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最近碰到好多想不通的事情。

但窗戶那裡一響,他就立刻不想了,熟練地跑過去打開窗戶,同時側開身子,方便大狼進來。

元帥不在的這幾日,他與大狼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當然,絕對不是因為睡覺時埋進大狼肚皮裡很舒服!

隻是今天,雲滿卻發現,狼似乎有些疲憊。

窗外明月高懸,狼的皮毛上還帶著幾分屬於夜的寒涼,卻沒像往常那樣在地毯上滾兩圈,來讓自己變得蓬鬆溫暖。

正相反,它略顯倦怠地半趴在雲滿的小床上,灰藍色的眸子闔著,感受到小omega的靠近,也隻是伸出舌頭,慢慢地舔了雲滿一口。

雲滿一下子就擔心起來了,他一骨碌爬起來,先是摸了摸大狼的體溫。

然後,他表情凝重地緩緩收回手,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清楚狼的正常體溫是多少。

他又翻開狼的毛發,試圖檢查狼身上有沒有出現傷口。

又失敗了,因為狼毛太厚,看不清楚。

雲滿有點挫敗。

他轉身拿起光腦——雖然不知道星網有沒有收錄這個物種——對著掃描了一遍,沒有發現傷口,這才鬆了口氣。

而在這期間,狼始終安靜地趴在原地,任由他動作。

沒有傷口,似乎也沒有生病……

雲滿搞不懂了,他猶豫兩秒,抱著大狼的腦袋,嘗試把對方往床上拖。

又失敗了。

狼怎麼可以這麼重。

雲滿譴責地盯著狼。

那雙灰藍色的眸子也安靜地與他對視著,片刻後,狼動了動,慢慢地爬上了床,半趴在屬於它的那塊位置上。

雲滿便縮進它懷裡,這次倒是沒敢繼續壓狼肚子了。

他小心地揉了揉狼,安慰道:“沒事的,休息吧,我守著你哦。”

“如果半夜覺得不舒服,就把我推醒,我帶你去找研究院的人……”

但這一夜,雲滿並沒有被叫醒,正相反,他還做了夢。

夢裡是一片被大雪覆蓋的荒蕪土地,四野寂寥,他茫然無措,隨便挑了個方向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腳都走痛了。

他莫名有點委屈,乾脆抱著膝蓋蹲在原地,發了會呆,又仰頭看看天。

霧蒙蒙的,沒有太陽,隻有細雪飄落下來。

他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身後突然傳來什麼東西踩在雪麵上的細微聲響,他下意識轉頭,眼前有抹灰色一閃而過,卻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覺一陣天旋地轉。

最先恢複的是聽覺,身邊很吵鬨,有人聲,飛行器運行時的嗡鳴,還有什麼東西摩擦時所發出的細微聲響。

他下意識睜開眼,想要去找聲音的來源,卻冷不防踩到了什麼東西,踉蹌了一下。

這時,他才發現,周圍人群擁擠,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慌恐懼的表情,掙紮著奮力往某個方向跑去。

他站在道路中心,可人們卻像是沒看到他似的,直接從他身體中穿過去。

他有點茫然地低頭,看到了自己半透明的掌心。

發生了什麼?

他搞不明白,抬起頭,卻看到了黑色的天空。

更準確地說,是被密密麻麻的蟲族所覆蓋的天空。

……

“!”

雲滿猛地從夢中驚醒。

大狼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他手軟腳軟,抱著小羊想要汲取一點溫度。

從小到大,哪怕算上做夢,這都是他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蟲族……夢裡的一切還曆曆在目,就連蟲翅摩擦時的聲音都那樣清晰。

他渾身發冷,又想起元帥。

對方所經曆的,會比他夢到的這些,更恐怖一萬倍吧?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喚回雲滿的心神,他匆匆披了件長外套去開門,卻很意外地看到了一身軍裝、神情嚴肅的副官。

副官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聲音艱澀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抱歉,殿下,但是……元帥他的易感期,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