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香香(1 / 1)

下一次遇見黑狗時,是在占卜課的窗戶邊上。

而眼一轉,透過啤酒瓶蓋般厚的鏡片,那雙瞳孔大得駭人。

“親愛的!我看到了…在你眼中濃鬱得像奶油一樣甜膩的…咳咳咳!”特裡勞妮教授的聲音被喉中的痰卡柱,她喝了太多的雪莉酒。“像奶油一樣甜膩的欲望!”

“呃…那我會被奶油噎死?”

斜陽將打人柳的陰影拉得老長。

大狗撲騰著,將卡利斯塔手中承的吃食扯落一地。

女孩嚴肅地將手指懟在狗鼻子前,而這罪魁禍首竟伸出濕熱的舌頭討好似得□□她的指甲蓋。

“汪!”

“彆給我裝無辜…”

卡利斯塔試圖調教它的臭脾氣,無果,便隨了它去。孩子就這麼大,多吃點怎麼了!

一人一狗,一來二去,倒是熟絡不少。

它是個不錯的自習搭子,有時候被德裡安和弗雷德擾煩了,她便會來這享受珍貴的獨處時間。

卡利斯塔會靠在大狗毛茸茸的肚皮上,端著《魔法史》,打一下午的瞌睡。

而大狗也會因為嚼碎斯內普教授借給卡利斯塔的筆記而被胖揍一頓。

福靈劑有時會被帶來,但這小家夥依舊忘不了被犬齒撕咬的疼痛,小心翼翼地蜷縮在卡利斯塔的兜帽裡。被大狗嚇一下,便不管不顧得將主人精心養護的頭發撓成鳥窩。

地窖的陰冷空氣裡漂浮著三十七種藥材的苦香。臨近O.W.L的前一個周老蝙蝠開始魔鬼式的重複、練習、查漏、補缺。

卡利斯塔盯著自己冒紫煙的坩堝,餘光瞥見黑袍下擺像蝙蝠翅膀般掃過石階。斯內普的冷笑聲比她攪拌龍牙粉的速度還要精準。

“瓦格泰爾小姐,如果你的智商和護樹羅鍋一樣頑強,就該知道豪豬刺該在順時針第三圈時加入。"魔杖尖挑起她鍋裡結成塊狀的黏液,"而不是像巨怪擤鼻涕似的胡亂丟進去。”

“可是教材說…”卡利斯塔用鑷子夾起焦黑的刺,"教材說…,通過蛇牙粉末催化可以提升藥效...”

“《高級魔藥製作》的作者在寫完那章後進了聖芒戈精神科。”斯內普揮杖讓她的筆記浮到半空,一目十行,羊皮紙上突然顯出一行血紅批注:狗屁不通。

梅林,為何他總是跟彆人欠了他二百加隆一樣刻薄。米裡森還說什麼鬼話,“斯內普的愛子愛女”,誰埃及吧當誰當吧。

"如果隆巴頓先生的腦子是漏勺,你的就是被狐媚子啃過的篩子——告訴我,緩和劑變色說明什麼?"

"說明有人往我鍋裡倒了火蜥蜴血。"她突然轉身,精準截住羅齊爾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手。藏在袖口的玻璃管摔碎在地,濺起一地鮮紅。

“羅齊爾,你還真是無聊透頂…”

卡利斯塔已經失語了。

“瓦格泰爾小姐,留堂。”

她身後的沙菲克尖銳的笑聲像是磨著鈍劍的石頭。

“抱歉教授,我做錯什麼了嗎?”

因為沒像個傻子一樣愣在原地受人捉弄?

“沒有。”沒有多餘的眼神,他的袍子再次掃過桌角,像扇了四周數十個巴掌一樣。

“照搬教材是最低等的生存策略。” 斯內普拖長的語調像在熬製慢性毒藥,“自從你交上來那篇霍克普汁除療愈以外性質推測的文章後。”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對的,教授。您沒有給我參照,或者評價…我很迷茫。”

當斯內普第一次看見這個女孩在站在休息室中央的沙發侃侃而談時,就注定了卡利斯塔這樣略帶表演性人格特質的靈魂會被他所厭惡。

“那麼,我告訴你——你做得不錯。”他咬著後槽牙,極不情願地吐著詞句。像是被逼著吞下老鼠內臟。

“呃,哪方麵?”

就算是私心,她也想得寸進尺了。

沒人會討厭明晃晃的稱讚,更何況是從這個人口中說出的——就像是鱷魚的眼淚一樣罕見。

隨著斯內普眉毛越擰越緊,卡利斯塔的心被攥住。

“文章的思路和邏輯很正確,你很有創造力,也是同齡人中少數的大膽,並且對魔藥實踐上並不謹小慎微的。”

或許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會很合適…那麼卡利斯塔將是最幸運的一個。

斯內普暗自腹誹:如果不是他將這人拎出來,怕是該依著自己性子泯為眾人。

在卡利斯塔看來,魔藥和做飯的區彆不大,她鬆了口氣。

“謝謝你認可我,教授。”

“這不是認可。”

“那這算什麼!”

“督促你進步…”

卡利斯塔仰躺在草地上,相處的日子在日曆上被劃去。

“烏漆嘛黑,我後天就要考試了,祝我好運吧。”

“汪!”

“呃,你應該找得到木蘭花新月街對吧?我通常住在那…但今年暑假不一定,也許我會回伯明翰,我媽媽那兒…”

她搖搖腦袋,試圖將從奧林那收到的幾封警告信甩出腦袋。內容與以往差彆不大,她一般都當這是奧林還活著而不是從工地墜樓的證明。

“誒,暑假我走了你怎麼辦?吃老鼠嗎?”

卡利斯塔揉著大狗臉頰的肉,一臉苦惱。

福靈劑忽然飛出,降落在主人的肩頭。狐假虎威,一一喔喔說了一大堆。

“小塔的意思並不是允許你去她的家。”福靈劑眯眼睨著黑狗。

“誰說我要去了…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來了興趣。”

黑狗回應著。

“蠢狗,不安好心的!!信不信我告訴小塔你的真實身份,你就死翹翹了。咕咕噠!”

“你個貓頭鷹會說什麼人話?喔喔喔嗎?哈哈哈哈哈啊啊汪!”

西裡斯笑得爪子捂住肚皮滿地打滾。

“你奶個腿的!”

“喔喔喔喔喔!”

“福靈劑彆去戳烏漆嘛黑的眼珠子!

“汪汪汪!!!”

鳥狗頓時鬨作一團,遭罪的怎麼是自己!

大狗身上的味道愈加刺鼻,更彆提隔幾天就去沼澤裡打個滾回來時渾身濕漉漉的,滴著的泥水都結成堅硬的塊。膈得卡利斯塔的手心生疼…“要不然我幫你洗個澡?”聞言,這狗做賊心虛似得退到灌木叢中,“誒誒誒彆跑彆跑!”

卡利斯塔發出狡黠的笑聲,將他拽了回來。"乖一點。"

西裡斯回過神來已經在盥洗室裡了,淋浴頭噴出來的溫水漫過他的脊背。女孩的聲線柔柔的,安慰的話——“聽話。”“乖。”“好孩子。”哄得他快睡著了般的,好像隻有在她身邊裝作乖巧的大型掛件時,能勉強熄滅複仇的怒火。

西裡斯感受到溫暖的幾個瞬間,一次是在尖頭叉子家,咬下那口他遞過來的蘋果派時,一次是聖誕節蜷縮在休息室的壁爐邊時沉沉睡去時。

周遭總是喧鬨,而此刻卻寧靜得隻有嘩啦啦的水聲緩緩穿梭。

她幫他的太多了,讓他不知道怎麼償還。

剛開始對她好臉色,隻是因為哈利。而現在?他承認自己有點貪心了——太冷了,總是太冷了。人痛苦到一定境地時,竟然會被這樣簡單的相處感動。

小姑娘都喜歡那些閃著光的石頭…不如把宅子裡的石頭都留給她?

無意識哼唱的曲調,輕快悠揚,裹著濕霧般的柔軟和蓬鬆讓西裡斯犬齒發癢——仿佛有人往他的血液裡倒了半瓶鎮定劑。

女孩的聲線像月光石碾碎在晨露裡,每個音節都裹著蜂蜜酒浸潤過的絲綢。

卡利斯塔的聲音很好聽,儘管她不想承認,但這點隨了邁倫。

"抬爪。"她握著鬃毛刷的手停在半空——她對家務魔法幾乎是一竅不通…卡利斯塔慰藉著自己:說明她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黑狗聽從著指揮,卻條件反射地繃緊肌肉,周遭是她用的柑橘味香波,熏得他狗鼻子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室內濕氣散去,二人的身影在一個個破碎的泡泡炸開。

隨著一聲“Hot-Air”,卡利斯塔拭去鏡子上的水霧,煥然一新的黑狗皮毛泛著烏木光澤。

“黑先生,你可真英俊。”

——這應該是逃難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翌日,卡利斯塔將桌上的薄荷糖一口氣塞進嘴裡,這透心涼勉強熄滅焦慮。

四樓教室門外,當她第三次翻開《標準咒語》第209頁時來回踱步,門框突然被某個淩亂的黑發腦袋填滿。 “卡利斯塔,考試順利。”

“謝謝你,哈利。但是…你們考完了嗎?”

哈利的手指正把袍角揉成醃菜乾,他發誓自己隻是"碰巧"路過——如果忽略從變形考場狂奔而來時扯斷領子最上方的那顆襯衫紐扣。 “嗯..剛考完第一門,變形學。”他停頓了一下,“你暑假還會在木蘭花新月街那邊嗎?”

卡利斯塔湊近半步內,哈利嗅到柑橘榛子蛋糕與紅茶混合的氣息,“不確定…我先進去啦,哈利。”

O.W.L.不算特彆順利,因為某個拉文克勞因為緊張過度魔力失控,讓卡利斯塔的銀質天平跳了五分鐘的弗朗明哥。而那位金色短發監考女士扶了扶眼鏡,笑著:"親愛的,你的天平…真活潑。"

黑魔法防禦…多虧了盧平教授,她竟然沒有那種考完天塌了感覺。

提心吊膽地度過幾日後,卡利斯塔在寢室睡了兩天。

“魔法史關於1289年國際巫師大會那道題,你選的是B.將世界聯合,還是C.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藥材交易?”

特倫斯成功收獲兩個女孩恨不得將他撕碎的眼神,“考完對答案的人拿T。”

一些事情在暗自發生,空氣中的塵埃變得蠢蠢欲動。

有時候,自己的感官太過敏感便會…無形中生出許多麻煩。明明結束了考試自己卻依舊鬆不下緊張的心臟。

“那你呢卡利斯塔?暑假乾什麼?”米裡森扶住了友人的臂彎,“看著路。”

“也許…打工?”

“什麼?這麼珍貴的假期…”

風正在凝結成微小漩渦,像無數隻窺視的眼球。

哈利跌撞著衝過拐角,眼鏡歪斜地卡在鼻梁:"斑斑!羅恩的耗子..."他身後傳來貓咪炸毛的嘶吼。

!!直挺挺地朝著卡利斯塔衝來,差點撞個滿懷。

“捉住,捉住它,卡利斯塔。”哈利叫喊著。

“什麼!?”

“斑斑,不對,那隻耗子。”

?卡利斯塔順著哈利的視線望去,一團黑色的虛影穿梭在腳下。隨之卷來的…還有腐臭的氣息。

她弓下身子,嘗試捉住那生物,而幾下都從靈巧地指間滑出去。

從身側飛跑出去的哈利將卡利斯塔撞了出去。

“克魯克山!”

幾團頭發的顏色混在一起。

“放開他——你這隻臭貓!”

四個人狂奔到打人柳處才停下,羅恩刹住腳步將他的耗子踹進口袋,卻不料後麵的三人摔作一團——仰躺在草地上。

“啊啊!痛死我了。”羅恩淒慘的尖叫,因為有人夾到他的小拇指了。

“快起來赫敏!”

“卡利斯塔我拉你起來,起來吧。”

卡利斯塔眼中天旋地轉,頭昏腦漲,隻得卻任由哈利拽起。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