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國宮殿—
殺生丸不自覺的回到了家,露天的宮殿威嚴宏偉,是人類難以建造的龐然大物。每一層階梯都站著守衛,這裡是母親管理的西國。從前,父親一直在外征戰,母親是王座上的主人,而自己作為西國繼承人誕生。
他將來會繼承一切,無論父親的,還是母親的。
繼承?
這似乎不夠。
“殺生丸。”淩月姬看著兒子,他難得露出這種困惑的表情。
“母親。”殺生丸淡淡的問候,回到了糟心的母親身邊,他有一肚子的疑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白犬一族的傳說是犬神大人,從前是侍奉月讀命尊神的,當天地分開的那一刻,跟隨去了高天原。作為後代的我們不能去,從那之後月亮是犬神一族的崇拜,世世代代供奉著。幾千年前還有可以和犬神大人溝通的犬,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直到如今能證明曾經輝煌的,是他和母親額前的月牙,傳說是月讀命對白犬一族的賜福。連父親都沒有的印記,是一族的傳承。
“有什麼困擾的事?”
“桐夜不厭惡人類,但和父親又不一樣。”殺生丸對人類了解不多,但桐夜和父親的差彆,他是看得到的。
“真沒想到你開始對人類有興趣了?我真是非常非常吃驚。”淩月姬詫異的抬眼,雙馬尾晃動了一下,深紅色的唇翹起來,兒子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殺生丸:“……”
我就知道!
母親沒有正經過!
殺生丸忍住了拂袖而去的衝動,和母親說了桐夜的理想。他不明白飛升和人類有什麼關係,什麼叫不能正視萬物,什麼叫無法理解大道。
“小夜啊,她祖母是因天劫而死的,比起碌碌無為的漫長妖生,那位大人選擇了逆天而行。”淩月姬輕歎了一聲,她並未見過那位大人,隻是聽過古老的傳說。
“姑父的母親?”殺生丸揚起眉梢,這還真沒聽說過。
那位來自對岸夏朝的大人,是渡劫失敗深受重傷,怕年幼的孩子無法在強者如雲的夏朝妖界存活,才來到這邊避難。她拖著殘破的身子堅持了百年,迦葉學業有成是個少年了。
迦葉不溫不火累積力量,雖行事低調卻雷厲風行,膽敢挑釁狐族的,全部都被殺掉了。
淩月姬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姑除外。”
殺生丸:“……”
但她被狐狸拐走了!
死心塌地跟著走了。
夏朝那邊的修煉講究圓滿,積蓄力量對妖而言不難,但修煉靈魂最好的方式是曆劫。去認知這個世界,認識萬物,得出自己的理解,靈魂就會得到升華,從而變得更強大。
夏朝有無數大妖死在天劫之下,但他們都沒有退縮。
殺生丸垂下了金色的眸子,嘗試理解這些話。他聽聞過夏朝的妖界,傳說有極多的遠古大妖盤踞,是不能踏足的禁區,否則容易灰飛煙滅。
【無法理解。】
【實力不是靠拚殺得來的嗎?】
“傳說九尾飛升時會修煉出第十條尾巴,小夜的祖母失敗了,這份遺憾被傳承很正常。那孩子和你不一樣,瞧著天真爛漫,心裡主意正著呢。”淩月姬看一眼蠢兒子,看著很靠譜,其實早在父親死後,心中滿滿都是迷茫。
殺生丸喪失了變強的指路明燈,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殺生丸皺起了眉,帶著更多的疑問離開了。桐夜找到了變強的道路,那他的道路在哪裡?
掌控西國繼承一切?
—狐族湖心島—
夜幕降臨,園林中的燈火挨個亮起。大紅燈籠的光亮,透過古樸的花窗,映照在園中曲徑通幽的小徑上,宛如點點星光。湖水如鏡,倒映著岸邊的亭台樓閣,微風拂過,荷葉輕輕搖曳。
在這寧靜的氛圍中,因陀羅穿過了月亮門,他穿著一身白衣,漫步在花園裡,正在找自己的房間。是的,他迷路了,這個園子的景致太好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桐夜的爸爸安排他去幻境中學習四書五經,據說學會了這些才能看懂手稿。一不小心就多學了一些字,但字義的理解很複雜,要研究術法,得花費時間累積知識。
遠遠聽到了喧鬨聲,因陀羅終於尋到了妖影,正想上前問個路,就被一片鵝毛大雪糊了臉。這雪並不冷,軟乎乎又輕飄飄的,帶著淡淡的香味兒。
因陀羅下意識的眯著眼,不讓雪花飛入眼中,伸手拿下來,才發現是一小搓白毛。他感覺這味道有點熟悉,抬眼瞧見那邊的八角亭,老虎大小的桐夜癱軟著,身邊圍著五個拖著毛茸茸尾巴的狐女。她們在拿著刷子,認認真真的刷著毛毛,朝著一個方向順毛。
【她會掉這麼多毛?】
因陀羅先是震驚了一下,再看桐夜腦袋歪在一邊,一臉舒服的舉著爪爪,那粉色肉墊旁邊,毛毛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狐女刷得認著仔細,把每一根毛毛都刷得順服,桐夜的狐臉上都是愜意,長長的耳朵垂下來耷拉著,慵懶得要睡著了。
“小夜,你換牙就算了,怎麼又換毛了?”桐雪坐在旁邊看著閨女,不到兩百歲就六尾了,現在又隱隱有突破的征兆。她還這麼小,如果百年內晉級成九尾,是一定渡不過天劫的。
“我的毛毛要紡衣裳。”桐夜眯起狐眼笑了笑,伸著一隻爪拉伸身體。
“桐夜!”這孩子怎麼就不聽勸呢?
桐夜站起了身,化為人形一揮手。她的妖力吸引自己的絨毛,極快速的凝聚到了一起,被身邊的狐女拿袋子裝起來。
她撲倒媽媽身上,貼著她的臉頰蹭了蹭:“我沒那麼天才,爸爸修第八條尾巴花了四百年,修第九條尾巴花了近千年。放心吧。”
關於成長的事情,她小時候晉級是沒有門檻的。爸爸說越到後麵越難修行,但她卻一直沒有碰到門檻這個東西。
這次的突破雖是吸收了神樹殘骸的力量,但心境也沒成為阻礙,讓她隱約明白這可能和曾為人的經曆有關。
【抱歉,這事我誰也不想說。】
桐雪歎了一口氣,摸摸女兒的腦袋不知道怎麼辦。這父女都有這樣的理想,根本不畏懼死亡,這讓她感到害怕。
桐夜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轉頭就看到了瞪著寫輪眼,傻乎乎站在那兒的因陀羅:“你咋來這邊了?”
“我…迷路了。”因陀羅糾結了一秒鐘,還是說了實話。比起擅闖人家的地盤,迷路在一個陌生的地界算不上丟臉。
桐夜想起來自己作為主人家,請客人上門卻沒招待,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要送他回房間。雖然她也不知道因陀羅被安排在哪,但確定了區域就行。
一狐一人走在回廊裡,看著旁邊豔紅的宮燈,聊著因陀羅下午都乾了什麼,有沒有很無聊,還認真的道了歉。
“抱歉,丟下你沒管。”
因陀羅輕輕的搖頭,他並沒有遭到冷落,過的非常充實,學東西的時間都感覺不夠用。察覺到桐夜身上不太穩定的能量波動,因陀羅聯想桐夜母親的話,隱約明白了她為什麼換毛。
不是季節性的,就是桐夜在長大,這對妖來說應該非常重要,要不然桐夜的母親也不會擔心。
“桐夜,你有事就不用管我,學習需要累積,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嗯,這個給你玩。”桐夜眯著眸子笑了,塞給他一個骨鐲。這是僅供實驗的,不能送給他。
因陀羅托著鐲子仔細摩挲,淺紅色的鐲子是半透明狀,觸感溫潤如玉很神奇,真難以想象這是桐夜的牙打造而成。仔細的看過細節,他有了一點想法。這鐲子是個圓形,相對好篆刻符文,隻要嘗試扭曲了時間,就差不多能成功。
“你不要急切,我也會很忙。”因陀羅研究起來是不管日夜的,勸慰桐夜彆心急突破,約定更不著急去達成。
“放心啦,我心態很穩的。”
桐夜邁著輕快的步伐,噠噠的躍上台階,轉彎就到了客院。客人一般都安排在這裡,而且聞到了因陀羅殘留的味道,肯定沒有帶錯地方。
洞門上的匾額就寫著‘迎客院’,尋常應該都有兩隻狐守在這裡的,今天咋沒狐在呢?
“沒小狐照顧你嗎?”
“我不習慣,就拒絕了。”
因陀羅進入眼熟的門,看到客院裡的鬆柏樹,確認了房間的位置。院中的石桌上放著食盒,想來是有狐送晚飯過來了,而他沒有在隻能放在外邊。
他把鐲子塞進懷裡,想到它的材料是什麼,拎著食盒盯著桐夜的唇,眸子若有所思的轉了轉。他記得剛剛說話的時候,就那麼一瞥,瞧見她牙齒上有個黑洞洞的缺口。
“你看什麼?”桐夜摸摸自己的臉,心想難道毛毛沾臉上了?
“沒什麼。”因陀羅這下清楚的看到她牙上的兩個黑洞,眸中劃過一絲笑意。
真的少了兩顆牙。
怪不得說話有點漏風。
意識到對方在看什麼,桐夜仿佛被雷劈了,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舉起爪爪就揮了過去。“我要撓死你!”
“呃…對不起。”因陀羅往左側閃避,快壓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
惱羞成怒了。
桐夜哪能讓他跑了,揪住因陀羅的後領,眼神危險地扣住他的下巴。反正暴露了,那就破罐子破摔,不顧形象正麵杠回去:“你牙長得太密了,我幫你鬆成鋸齒形吧。”
這麼狠?
因陀羅忙用手捂著唇,警惕又抗拒望著她:“我的牙不能長出來!”
“哪裡跑。”桐夜在氣頭上呢,哪會罷手?直接上手揍人。
因陀羅自然不會讓她得逞,他的牙一顆都不想少,更不要做個無齒的人。
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