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宥羽畢竟是很合格的偵探社社長,他隻是愣了一秒,就重新擺出了那張天真爛漫的笑臉:“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可就不能反悔了哦!”
白夜搖了搖頭:“哪怕就利益來看,和你們合作也是最好的選擇,我算是知道為什麼紅心姐讓你們當我的監督者了。”
宥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原來你知道了啊。”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向一個少年犯展示善意,宥羽的確一開始是作為Sun執法者局安排給白夜的監督者,才成為他在所羅門學園的“向導”的。
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宥羽總覺得白夜並不像是那種會做出“麥田鎮事件”的天生惡種,而且對方的標簽技能十分特殊,是他們如果要參加【重逢之時】,必不可少的高強度淨化型技能,也是最好的第四個人的人選。
退一萬步講,如果對方真的是惡人,隻是單純的演技好那也沒有辦法,宥羽自信自己和朋友們能成為白夜的“籠”,完美履行“監督者”的職能。
“既然以後都是隊友了……”
白夜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麵還殘留著三葉草的金色粒子,他想起來之前在小巷裡相遇時,明明是素未謀麵之人,宥羽依舊毫無防備的選擇了將自己的幸運分享給他,不禁感歎果然是他最喜歡的玩家。
“那我就解釋一下吧,至少我們現在身處無火焰的空地這件事,不是因為運氣。”
白夜勾起嘴角,眸中是符合他年齡的少年意氣。
“唉?小心——”
黑發的少年向著燃燒的地獄之火伸出手,宥羽想要去阻攔對方自殘般的行為,但是卻在看清火焰的動態之後,頓在了原地。
隻見那些燃燒的地獄之火在觸及到少年的皮膚之前,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猛地回縮,像是有生命一樣向著四周轟然散開。
“【黑日義人的不動心】,我的標簽技能,可以免疫和停止一切標簽技能與惡魔之力的效果。”
這也是之前他麵對翡翠的攻擊敢不閃避的真正底牌,隻要他不想,沒有人能用標簽能力傷害到他,不過標記之類沒有明顯影響的技能並不在【黑日義人的不動心】的被動效果涵蓋內。
但這也足夠超模了。
白夜偏過頭,向著宥羽笑了笑:“所以你剛剛完全沒有必要為我擋哦。”
宥羽微愣,隨即搖了搖頭:“這不一樣。”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很堅定,就像剛剛跟隨著白夜的腳步跳下,甚至還在空中刻意調整自己的位置,幫助白夜擋下來自地獄之火懷揣惡意的攻擊的時候一樣堅定。
所羅門學院,逢魔之時。
“白夜!宥羽!老天爺我的老天爺!誰來救一下!魷魚你快拿出你的超高校級的幸運救一下啊!”
另一邊,目睹兩個人掉下去的陽炎整個人掛在裸露在外的鋼筋上,火焰已經將身後樓層的整個樓道籠罩,他被火焰逼出建築物,隻能頑強地扒在暫時沒有被燒成鐵水的鋼筋上躲避下方火龍一樣的地獄之火。
白夜墜落的位置已經被惡魔艾米的火焰完全包圍,這次的惡魔似乎對白夜有著極大的惡意,二十多米墜落已經足夠身嬌體弱的淨化型標簽擁有者死亡,這位魔神居然還賤兮兮地補了個火海,一副不把白夜搞死絕不罷休的樣子。
雖然對於魔神來說,可以淨化信物碎片,凝聚信物碎片的淨化型的確是最需要解決的目標,但是這惡意也有點過度了。
宥羽剛剛跳下去,地獄之火就又補上了一層火焰。
宥羽超高校級的幸運確實幫助他度過了許多奇跡般的困難,但是陽炎依舊無法說服自己,真的有人可以在那樣的火焰中生還嗎?
陽炎撐著教學樓外側方的空調支架,直接把自己蕩下了二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液體從眼角流下,陽炎落地之後就瘋狂地向著兩個人掉落的大概位置跑去,那片區域已經完全被火焰覆蓋,他咬了咬牙,決定不管後果是什麼,都要直接衝進火海幫忙。
在他一腳撲到火裡之前,一隻手非常及時地拉住了他,直接把棕發少年拉到失去平衡,搖搖欲墜地一個踉蹌。
“水色?!你攔我乾嘛?他們可能要死了啊!”
陽炎定睛一看,更加不解了。
“先彆著急,你看!”
漣漪的音符陣蕩開,淺到幾乎是銀色的藍發少年一把拉住陽炎,水色嚴肅地搖搖頭,揚起下巴示意陽炎去看火海的另一個方向。
隻見鋪天蓋地的火焰之間,兩個人影被高熱的空氣熏騰至搖搖晃晃,但陽炎能清晰地看到,那兩個人影確實是在向地獄之火未曾波及到的他與水色的方向走來。
“……等等……白夜?!宥羽?!騙人的吧?!”
陽炎失聲尖叫。
在血紅與濃黑的火焰交織之中,黑發藍眸的少年伸出手,向前隨意地邁開腳步,他的動作幅度不大,甚至稱得上優雅,鈷藍色的雙眸中倒映著血紅的濃焰,呈現一種鬼魅的氣質。
伴隨著他的動作,來自地獄的火焰也紛紛如同遇到避之不及的天敵一般,宛若綻放又因高溫搜索扭曲的花瓣,向著兩旁褪去。
宥羽站在白夜的身後,緊跟著他的腳步,麵上是看起來驕傲又有點狐假虎威的笑容。
“嘿嘿,
“那家夥很幸運的,你看,果然沒事吧?”
水色拍了拍陽炎的肩膀,他伸出手,握住憑空出現的琴弓輕輕一劃,清涼的音符陣範圍瞬間擴大,淡淡的漣漪在地麵流淌,陽炎清晰地感受到,燥熱的空氣中增添了令人舒緩的清涼。
白夜帶著宥羽走出火海的燃燒範圍,他輕輕揮了揮手,空中飛灑的點點火星伴隨著地獄之火瞬間吞沒了兩人走出的通道,曇花一現的通道消失後,原地的火焰愈演愈烈,幾乎炸開。
“呼——還真是讓人心驚膽戰啊。”
宥羽直接把自己扔進了水色清涼的音符陣內,陽炎一臉好奇地看向他:“這都行——海產,你的幸運未免也有點太不講道理了吧?”
宥羽熱的要命,他貼在水色的音符陣上試圖降溫,麵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那當然了,要不然怎麼會讓我救下的白夜同學正好擁有可以免疫一切標簽技能的力量呢?”
如果剛剛不是白夜的靈魂標簽【黑日義人的不動心】的效果,他這個去救人的家夥說不定真的有可能會和白夜一起被燒死在無邊火海裡。
逢魔之時的結界回溯可以治愈傷口,但是可不能複活死人。
宥羽不管不顧形象地往後一攤:“白夜同學,你的技能真的很好用,要是我在惡魔遊戲裡隨時可以用就好了!”
白夜嘴角扯了扯:“彆這麼說,如果不是你帶著我成功落地,恐怕我現在已經摔死了,至於這個技能……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隨時都在。”
“你們兩個——!”
水色聞言直接跳了起來,他瞬間明白了這兩個家夥在打什麼啞謎。他看向白夜,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到些謊言的痕跡,但少年鈷藍色的雙眸中隻有刨心的真誠——對方的態度非常坦率,坦率到打破了水色認為自己除了宥羽不會再遇到第二個這麼擅長打直球的家夥的預設。
水色咳嗽兩聲,試圖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他看向白夜:“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承諾,這種話和直言要成為我們【重逢之時】的隊友也沒什麼區彆……魷魚偵探社的每個人都會和彼此共享自己的技能,也就是說,你的生命某種程度上要交給我們,你會後悔嗎?”
宥羽舉手剛想開口,就毫無社長風範地被水色按了下去,白夜卻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回應:“永遠不。”
剛剛的一切似乎曆曆在目,宥羽堅定的目光在火海中宛若星辰,火焰搖晃著從過去燃燒至現在,照亮了水色與陽炎幾人的側臉,白夜從回憶中抽離,正因如此,此時此刻,他也可以向水色同樣堅定地做出承諾:“至少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後悔。”
就像宥羽永遠不會後悔在剛剛豁出一切去救他一樣。
不是因為他的靈魂標簽技能,也不是因為他可以成為魷魚偵探社最近一直在尋找的第四個淨化型玩家隊友,而僅僅因為,他是一個人。
一個需要被拯救的生命。
為什麼來拚上命救我?
這個問題白夜不需要開口詢問,他也能從宥羽眸中看到那個高中生偵探的回答。
因為你是需要被幫助的生命,而我恰好擁有可以幫助你的能力。
宥羽在用命救他。救他這個在外人看來一直不知悔改的少年犯,通過直播了解和親身體會到宥羽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震撼,所以白夜願意為此冒著更大概率的,怪盜身份被發現的危險,嘗試著成為他們的【重逢之時】賽季隊員。
更何況……
“共享技能這種事情,不論怎麼說,吃虧的也是你們盛名在外的魷魚偵探社,而不是我一個少年犯吧?”
白夜故作無辜地攤手,鈷藍色的眼睛眨了眨,帶著說不出的俏皮,水色這時才覺得,對方身上那種自從轉學到來就一直彌漫的淡漠與冷眼旁觀終於散掉了一點,變得像一個意氣風發的17歲同齡人。
陽炎在一邊看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魷魚同學你真的是好心有好報啊!你和白夜同學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從火焰中出場,這是什麼絕美熱血時刻啊啊啊——剛剛你從火焰裡單手攔退地獄之火的時候我就應該拿出手機照一下然後發到論壇上的!”
白夜:“……那種事情就婉拒了哈。”
水色拍了拍手,把話題拉回正題:“先說正事,當務之急是找到這個遊戲的信物,結束這場遊戲……實話實說,直到現在惡魔的本體與惡魔侍從都沒有出現,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陽炎跳起來舉手:“這個我懂!一般boss潛伏不動的時候,就是要搞大事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火海瞬間劇烈地沸騰起來,化為無數扭曲的實體觸手,形態痕跡斑駁像是凝固的岩漿。
真正的罪魁禍首終於不再潛藏自己的存在,披著黑袍的使徒在教學樓的廢墟中翩然轉出,他拉下蓋住麵容的兜帽,露出那下麵燃燒著火焰的骷髏白骨。
黑袍的徽章是巨大龍蛇托舉黑日的形態。
水色眯了眯眼睛,嚴陣以待:“…惡魔使徒?”
陽炎:“哇塞……我難道覺醒了第二個出口成真的靈魂標簽嗎?”
惡魔使徒也太配合了點,說出現就真出現啊?
“嗬嗬,那個紅發的學生某種程度上說的也沒錯,我們已經安靜了這麼長時間,不真正搞出點東西,怎麼對得起你們的期待呢?”
已經完全惡魔化的黑袍骷髏發出瘮人的咯咯咯笑聲,宥羽和白夜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兩人對視一眼,偵探扣緊貝雷帽,聲音罕見地嚴肅:“這場遊戲……難道是你們人為召喚惡魔引起的,並非裡世界惡魔的正常活動?!”
黑袍骷髏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執法者的救星,你反應的很快,送你一個小小的禮物。”
骷髏打了個響指,幾條火焰環繞著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延伸至他的身邊,少女的長發散下,看不清麵容,但是身上的校服卻是所羅門學園的樣式。
陽炎憤憤不平:“我靠,不要face啊!居然拿同學來威脅我們——!”
水色和宥羽的臉色也很難看,已經被玩家論壇多多少少劇透過的白夜安靜地注視著一切,直到被控製住的少女微微動了動手指,她偏過頭,長發散下,露出了一張秀麗清雅的麵容,劉海旁的鈴蘭花側邊夾栩栩如生。
宥羽看黑袍骷髏的神色頓時從憤怒變成了長鬆一口氣的如釋重負與隱隱的同情。
好慘一惡魔使徒,來所羅門學園搞事,偏偏從那麼多學生中抓了最不能惹的那個人來威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