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現在的係統空間已經和沃利初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已經有很多的不同之處了。

原本長滿荒草亂樹的野地已經被清空，打理得平平整整的黑土地上整整齊齊地長出了小苗，翠綠的葉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兩顆尚且年幼的石榴樹載在兩層小樓不遠，旁邊堆放著些園藝工具，一塊方正的小花圃被開辟了出來，撒上了商店之中兌換出來的野花種子，目前剛剛生出綠色，還不見花的影子。

原本看上去格外破舊的兩層小樓已經被翻新，房屋的外麵也被重新刷上了一層漆。

門邊掛著一串風鈴，在偶爾拂來的風中微微搖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除了那損毀過於嚴重的廢棄倉庫建築，這片空間的其他地方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變。

餐廳大廳的吧台還是那大理石台麵破碎的老物件，但上麵除了那台全自動咖啡機以外還擺了兩盆盆栽，一盆垂下綠葉的大盆綠蘿，和一盆不過一捧大小的多肉盆栽。吧台邊立著一塊小黑板，寫著當日的菜單。

塑料桌椅還是那樣的塑料桌椅，但鑒於它們質量不錯也非常實用，購買所花費的積分還很少，沃利又添置了幾把放在大廳，讓大廳現在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空空蕩蕩了。

紅頭罩此刻正坐在其中一把塑料椅子上。

泛白的廉價塑料椅被他一坐平添了幾分不該屬於它的氣勢。

他摸了摸懷裡，似乎習慣性想去拿煙。

但頓了頓，最終收回了手，沒有拿任何東西。

他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一小段時間了，足夠育苗的番茄種子長處嬌嫩的新芽。

當他第一次掏出煙盒的時候被沃利嚴肅地阻止了，並且教育他不可以在小朋友麵前抽煙！

看了看那個一臉無辜的“小朋友”，作為同位體的“大朋友”還是將煙盒收了起來。

實際上那也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煙，普通香煙所含的尼古丁和焦油成分對他們哨兵來說太過了，聞到路邊的人抽的二手煙都能嗆個半死，何況自己上手抽。

他煙盒裡裝的那些煙是特製的，有鎮定和安神的成分。不少哨兵會用這個來緩解自己的精神問題。以紅頭罩此前的精神狀態，這個都能算收效勝微，但是聊勝於無還是讓他將之當做安慰劑使用。

隻不過現在好像確實不需要了。

在這個地方，那些混沌的精神問題追不上他，他也終於冷靜地複盤了一下，自從他複活之後，乃至複活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

他也複盤出自己究竟為什麼會“瀕死”以至於滿足了這個地方的進入條件，而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最初他隻認為自己的精神狀態過於糟糕，在那個點上爆發而將他的身體狀態推入困境。但是實際上仔細回想起來，他的精神狀態因為刺客聯盟所提供的援助而一直處在崩潰的邊緣，也隻是邊緣而已，不會忽然毫無預兆地跌入深淵……

再加上一些他在冷靜下來之後才注意到的細節，事實證明，那個和他戰鬥的新小鳥，那個代替品……是個向導。

在戰鬥的時候他很顯然被對方外溢的精神影響到了，這打破了他精神圖景內詭異的平衡以至於讓他的狀態急轉直下。

想必那個小鳥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那麼剛好的事情吧，他差點就讓自己再死一次這件事。

紅頭罩對此倒是很無所謂。畢竟他也算狠狠揍了對方一頓，這就當是扯平了。

也就是待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他注意到，那個另外一個世界的傑森，似乎對他的精神體很感興趣。

這種感興趣並不是什麼小孩喜歡小動物那種喜愛，而是微妙的……每當傑森和他的精神體待在一起一段時間之後，那小鬼就會變得聰明一點。或者不該說是“變得聰明一點”，這一點上紅頭罩還是很自信自己原本就很聰明的。而是恢複了少許精神狀態。他的眼神開始靈動了起來，似乎每一次都能從那種行屍走肉的情況裡擺脫一點。

在精神方麵，紅頭罩自認他比起其他沒有哨向相關研究世界的人來說，還是更加有話語權一點。

他和傑森雖然並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同位體的精神是極度相似的。哨兵和向導擁有的精神體就是他們精神的一種延伸形式，將精神體外放能夠幫助他們在某些本體陷入糟糕情況的時候掙紮出來。

而很顯然，他的精神體正在幫助傑森修複他的精神圖景……或許沒有覺醒哨向傾向的人並不能適用用這個詞彙，但是概念總是相同的。

他也趁著這個時候，單方麵和那小鬼說了點話。

對同位體說，也是在對他自己的時光中，那個年幼的自己說。

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聽沒聽進去，不管如何他自認仁至義儘了。

此時，沃利拿著農具從外邊走進來。

對於番茄苗統統都發芽並且在茁壯成長著這件事他格外開心，過會就要去看看那些新鮮翠綠的葉子。

紅頭罩正是在這裡等他的。

沃利看到他，打了個招呼。

“你準備做什麼吃的嗎？”

紅頭罩看著他收拾好農具，準備洗手進廚房的樣子。

“做點奶酪三明治當點心。”

沃利自然地回答。

“做點番茄濃湯吧。”

紅頭罩也接話道。

沃利聞言一愣，回頭看向他。

“……你準備走了？”

番茄濃湯，是紅頭罩一開始“點菜”的時候點的。

為了證實，在點了菜的情況下去食用其他菜品是否會觸發強製付款和逐出餐廳。他身上帶了足夠的現金，如果存在強製逐出的情況也完全夠付款。

試驗的結果是，隻要一開始“點菜”了，那麼其他的菜品就不會被計算。除非並沒有進行“點菜”的項目，直接被提供了餐食，就會被算進正常用餐流程。

關於這一點……沃利想到了在整個餐廳空無一物，缺少食材和積分的情況下，他直接給食客提供了自己的血。被他提供的餐食，而不是食客主動點餐的餐食，也是會被計算到用餐流程裡去的。

找出了這一點規律，讓沃利明白，也就是說，隻要他不去提供對方所點的餐食，那對方就完全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就像紅頭罩在這待的這一段時間一樣。

現在，當紅頭罩提出要這道他點過的“番茄濃湯”的時候，意思就很明顯了。

他準備離開了。

“雖然你說過，在這裡的時間對於我的世界來說應當是靜止的，”紅頭罩說：“但是我還是趕時間。”他聳了聳肩。很顯然“趕時間”隻是一個說法，至於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

雖然沃利很希望這處安靜的係統空間裡能夠多些人，熱鬨一些，但是他不可能強迫其他人待在這裡陪他。

這裡幾乎就是一處囚籠，天地不過這片圓形之間。

番茄濃湯，當天紅頭罩來到的時候，這正是一道被寫在菜單上的菜譜。

或許他正是在門口張望的時候注意到了這一條。

沃利不常將這道菜放上菜單，因為這道菜不怎麼放得住。不像是能夠保存起來下次再用的焦糖洋蔥或者番茄肉醬，濃湯還是新鮮出爐的好喝。

打開廚房的燈，沃利先是洗乾淨了還沾著點泥點的手，在手巾上擦了擦，打開烤箱預熱的同時從櫥櫃中拿出鍋。

將鍋放上灶台，往鍋中放入一塊黃油，加熱到黃油融化。

同時他將洋蔥和少許的蒜瓣切碎，先將蒜末倒入融化的黃油中，翻炒出色澤，再加入洋蔥碎一同炒製。

待洋蔥上色，沃利將番茄切成大塊放入鍋中，同時加入鹽和胡椒，以及少許的糖來中和新鮮番茄的酸味。

翻拌均勻後，他將鍋中的番茄都倒進另外一個容器中，放入已經預熱好的烤箱裡。烤製能為番茄增添一點煙熏的味道。

讓番茄在烤箱中烤製的同時，沃利拿出大塊的芝士，用擦絲器將芝士擦成更易融化的芝士碎，放在碗中備用。

烤箱“叮”了一聲，提示定時已到。

在這段時間裡沃利已經抽空準備好了他原本打算做的奶酪三明治。

將番茄取出倒回原本的鍋中，加入少許的水大火炒至出沙，然後將碗中備用的芝士碎倒進去，攪拌融化。同時也不忘轉成小火，以免芝士糊底。

芝士完全融化後，他拿來料理機，將鍋中還仍舊保持著形狀的番茄和其他的內容物一塊兒全部倒了進去，將所有的大顆粒都攪碎，打成口感順滑的濃湯。

加了濃鬱芝士的番茄濃湯呈現出一種饞人的橙黃色，再按照食譜的標準，往濃湯裡加入適量淡奶油。醇香的白和誘人的橙黃色交織在一起，一同舀入湯碗中，糾纏出無比誘人的香氣。

再在濃湯表麵撒上一些芝士碎和新鮮的羅勒碎，多點綴上幾滴淡奶油，一份美味的番茄濃湯就在這裡新鮮出爐。

當然，沃利肯定並不止做了一份的量。

在他將濃湯都端到餐廳大廳的時候，不管是紅頭罩還是傑森，都已經等在這裡了。

更年幼的傑森沒什麼好顧忌的，食物的香氣將他吸引來，自然是一頓暢快的大快朵頤。

酸甜的番茄濃湯中充斥著芝士的醇厚與濃香的奶味，回口甘甜中帶著一絲煙熏的氣息。熱氣騰騰的濃湯從喉中一路暖到胃裡，傑森沒去拿勺子，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沃利將奶酪三明治也推過去一些。

而紅頭罩則是矜持地看著滿桌香氣撲鼻的食物。

“在這之前，我需要修改一下我此前準備提供的‘報酬’。”

恩？

沃利看過去。

他還記得紅頭罩原本說是要給他帶些書來。

現在對方準備改成什麼？係統又是否會承認半途“修改”報酬這件事？沃利心中一下誕生了許多疑問。

不過，很快他就會知道了。

“我要將原本說好的報酬，改成‘情報’。”

紅頭罩拿起勺子，輕輕攪拌了一下碗裡的濃湯。

“一些你一定想知道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