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六月二十一日。

哥譚警局停屍間。

“倒回去，監控拍下來的那道光是什麼？”

在看到那段拍攝到了蝙蝠俠出沒的監控視頻時，夜翼皺起了眉頭。

蝙蝠女看了他一眼，然後依言將進度條往前拉，但在她的視角裡，視頻裡沒有出現任何光。

“你看錯了。”她眼神微沉。

不，他不會看錯的。

黑暗中有一道金紅色的光芒閃過，像是閃電從他脊椎上竄過去。

“……小芭，”夜翼在良久的沉默之後開口：“是他讓你做的，是不是。”

“注意代號。”蝙蝠女提醒他，手上將電子屏收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B讓你轉移走我的注意力——”他凝視著對方，凝視著這個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看清，他向來擅長猜測她在想什麼：“因為這一切和‘那個都市傳說’有關。”

蝙蝠俠想將夜翼和什麼東西隔離開？

蝙蝠女從一開始見到夜翼起，就似乎在將他的關注點著重於布魯斯·韋恩是否犯下了這件案件一事上，她知道他關心則亂，他相信布魯斯不會殺人的同時又會習慣性地質疑一切，習慣性地分析每一種可能性。這不是他對布魯斯的不信任，相反的，這正是布魯斯把他教的太好了。

他會去懷疑布魯斯·韋恩殺人案的每一處細節，以至當他過多地思考案件本身的時候，就會沒有那麼快地注意到另外的事情。

布魯斯被指控殺人這件事，從案發當日六月十九日至今已經整整兩天過去了，為什麼夜翼一直不知道此事？就算蝙蝠家所有人沒有一個人告訴他，當日哥譚的新聞鋪天蓋地，為什麼他會根本不知道半點情報？直到今日聽到同組的同事談論，才發現這樣一件哥譚的大事。

這僅僅隻是因為布魯斯不想讓家族的其他成員插手這件事嗎？

夜翼深知，家裡沒有哪隻蝙蝠真的有那麼聽從蝙蝠俠的話，他們絕不會看著事件發生而無動於衷。

除非——除非他們已經知曉前因後果，了解事態發展，並且有所準備。

而他們都將這件事瞞著自己。

這就是為什麼他一到哥譚就遇上了已經提前等候他的蝙蝠女，為什麼十九號的案件，到了二十一號的今天她才珊珊而來地進行屍檢。她根本沒必要做這一套屍檢，事情是做給他看的，是準備用這一場案件的本身來拖慢他探索的腳步的。

隻要他過於關注事件本身，他就不會那麼快注意到——“這場案件，又和他有關，是不是？”

蝙蝠女沉默地看著他，好像她能夠透過那不透明的鏡片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

看到裡麵溢滿的情緒。

夜翼一直在追查一項哥譚的傳說。

“當任何一個哥譚人在瀕死的時候，都有幾率踏入一個神秘的國度，一個自稱哥譚的‘小鳥食堂’的地方，一個仿佛童話般的世界。那裡的店長會給你提供一份餐食，傾聽你的故事——完成你的願望。”

這是一項不知道何時就出現在哥譚大街小巷的傳聞，不少自稱去過的人都將那裡描述得有模有樣。

但哥譚的都市傳聞如此之多，為何夜翼就追著這條不放？

蝙蝠女冷靜地說：“夜翼，你應該清楚為什麼我們都不讚同你追查這一條傳說。”他對這條傳說毫無理由地癡迷，而毫無理由就是最該被警惕的理由。

而夜翼卻感覺到被朋友背叛：“你知道我在意那個！但你還是聽B的試圖把我隔離在外麵！”明明從小到大他兩才是一夥躲著蝙蝠俠做小動作的搭檔！

“你真要在意就應該放手，讓我們來查。”蝙蝠女歎了口氣：“你一直沒找到線索，但是這次B有所突破了。”

……

……

【食客：“溫蒂·蘭德”發起的委托已完成，剩餘“時間同步”效果0.00002秒，自動兌換為積分200點。

隨機任務獎勵：石榴樹苗x3】

沃利在完成了溫蒂的委托任務，回到餐廳的空間後一直有些緩不過勁。

這係統圈出來的狹小空間根本不夠他敞開來跑幾步，那晚在哥譚街道裡穿梭時，風從臉頰邊上流過的感覺勾起了他內心中的某種東西。

就好像他本該擁有著那樣的生活，肆意地奔跑，不管有無目的地，他隻要一刻不停地跑下去。

哪怕他在“時間同步”的時間效果之內時，他發現整個哥譚城市的邊緣也有與係統空間的邊緣一樣的地圖邊界，他根本沒辦法跑到其他城市去。

如果要說在那十分鐘之內，最有用的發現的話……

他嘗試根據從餐廳這裡看向哥譚市能夠看到的景色來定位他的餐廳可能存在的位置，他成功了。

他成功找到了係統圈出的這塊地在真實世界裡所處的位置，但是同時，他也發現在真實的世界裡，那裡根本不是他在係統裡所看到的樣子。

哥譚市經曆了數次擴建，城市的發展蔓延出市郊，原本經曆過戰鬥而廢棄的倉庫早就修繕過了。兩層的小樓也推平重建，在真實的哥譚市裡，這是一片熱鬨的大型商場。

門前那片他格外熟悉的空地在係統空間裡被他種上了番茄苗，但真是的哥譚中是早就是鋪上了水泥砂漿的夯實地麵，上麵放置著兒童遊樂場常見的滑梯秋千。

在係統裡，這裡的位置顯示的是【哥譚市郊？】，實際上此處根本不是哥譚市郊，隻不過是那片區域在時光中留下的一抹碎屑，一塊時間的殘片。

他從未如此真切地意識到，他所在的這處實際上是一塊獨立於時間之外的荒蕪地。它模擬出日升日落，偽造出四季流淌，都隻是短暫發生在這片空間的虛無，和真實的時間線並不接壤。

時間的長河流淌著，而他正站在岸邊。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沃利自認不太了解抽象的哲學，但是此刻他忽然有些明悟。可能他也不會再有機會接觸到同一片的時間。

接下來來到這家小餐廳的食客，說不定會是一條霸王龍，也說不定可能是什麼拿著鐳射槍的星際公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