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六月十九日晚，哥譚市中心。

沃利第一次如此真正的，腳踏實地的，踩在現實的土地上。

夜晚漸漸加深。

天空一片昏黑，城市裡向星空望去看不見半點星光，隻看到高聳的大廈，鱗次櫛比如同矗立雲端般地環繞在空中，圈出現代人行色匆匆的生活。

高樓上亮著的燈光就是城市裡的星星。

沃利站在大道的正中，往來著車輛的主乾道在他眼中沒有半點動靜。

每一輛車都是靜止的，每一個行人都是定格的。

路邊一個剛剛下班的男人穿著廉價的西裝打著領帶，抬起手來想要招停一輛出租，他的手懸停在半空。

手上拿著飲品的年輕人絆了一跤，手中的飲料脫手飛出，液體暫停在飛濺出的一瞬間，凝固在空中。

沃利走過去用杯子把空中的飲料裝回去，蓋好蓋子再塞回他手裡，扶正了他的姿勢。

半空剛剛起飛的鴿子展開翅膀，纖長的羽毛根根分明，與世界一同停止。

沃利順著街道走下去，打量著這片陌生的土地，觀察著這處夜色中的城市。

他感到新奇。

他的心臟在胸腔中跳動著告訴他，這是一片吸引著他的大地。

不是景色有多誘人，不是夜幕有多繁華，隻是一座滿載著人們生活的城市，因平凡而彌足珍貴。

他想停下來，放慢自己的節奏，去感受空氣中流動的風，去傾聽車輛駛過的引擎聲，去看空中起飛的花鴿，像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一樣，獲得一份平凡安靜的時光。

但是他的時間不夠。

他隻有十分鐘。

沃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那塊他以為不會走動的老舊手表，現在開始走動了。

隻是這塊手表的指針，不再隻昭示著時間向前的流動，同時還是他對能停留此間的剩餘時間聲聲逼近的倒計時。

“嗒——”

秒針緩慢而堅定地挪動了一步。

出租停在街邊，招手打車的上班族扯了扯自己的領帶，疲憊地拉車門。

從拿著飲品的年輕人困惑地看著手裡的杯子，撓了撓頭，無所謂地喝了一口。

起飛的鴿子掠過了街道，穿過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間隙，一片羽毛從它身上脫落，順著風飄舞至陰影之中，緩緩落下。

而沃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

……

六月十九日晚，韋恩莊園。

“就在剛剛一瞬間？”

布魯斯看著溫蒂的表情。

“——是的，我想他應該已經幫我們把我姐姐帶過來了？”

窗外金紅色的閃電猶如炸雷般閃爍了一瞬。

“嗨溫蒂。”

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影憑空出現在了韋恩莊園的廚房，抬手打了個招呼。“我把你姐姐留在你指定的地方了，還去了一趟你打工的酒吧，但是我沒有找到你說的那個人。要我去找他嗎？”

就在溫蒂謄抄食譜的那一瞬間，她再度回到了沃利所在的那片係統空間。

或許是因為她先前身上沒有半點可以用來付款的現金的時候許下的諾言，以“未來將會獲得的食譜”作為賒賬的條件，當她手持一張屬於自己的完整食譜的同時，她也就出現在了沃利麵前，出現在了“遊戲係統空間”。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溫蒂的委托開啟了沃利係統裡的食客委托係統。雖然沃利有些懷疑，對這一項能夠讓他獲得接觸真實世界時間的係統可能並不真的來自“原本的係統”，而是和那次的異變有關。畢竟搭載這項係統的道具，是那天異變出現時，他獲得的這塊老舊手表。

食客的委托能提供的任務完成獎勵最後會是什麼對沃利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這項委托能來帶短暫的“時間同步”效果，讓他接觸到這個世界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但是不管是受人所托的禮貌，還是不確定任務失敗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都會按照溫蒂的要求，完成她的願望。

溫蒂對沃利講述了她的全部故事，也提出了她的訴求。

她目擊了自己親生姐姐阿比蓋爾被謀殺的被害現場，但並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何人。比起出了名不作為的哥譚警方，她決意自己調查，假扮成姐姐，和同樣被幕後黑手陷害的人合作，釣出凶手。

她希望沃利幫她做兩件事，一就是利用他的速度幫他們偽造虛假的犯罪現場；二則是趁著目標有機會逃離之前，最快速度去到她打工的酒吧，找一個有嫌疑的員工。

現在沃利已經完成了前者，而後者，他沒能在溫蒂提供的地址裡找到那個人。

他隻能在這個地方待最高十分鐘的時間，雖然以他的速度可以在這十分鐘之內完成很多事情。但是再怎麼說，也隻有十分鐘。

而且係統內的任務中，對任務失敗的描述之一是能讓他待在這個地方的“時間同步”效果耗儘，也就是說保險起見他至少得留個一秒半秒，才不會讓任務失敗。

所以哪怕他可以利用自己的速度，在短時間內搜索大片地區，地毯式地找人，但是以十分鐘麵對整個陌生的城市尋找一個對他來說陌生的人，他不確定能夠完成。

現在他來詢問溫蒂的意見，是否要繼續這樣的委托，繼續去找人？

此刻，麵對毫無征兆突然出現的人影，布魯斯的肌肉反應讓他渾身緊繃，右手已經在他人目光所不可及之處條件反射性地放在暗格上了，隻要指尖微動就能將蝙蝠鏢投向目標位置。他全憑自製力壓製住了那股來自戰鬥本能的反射。

“你是誰——！”

布魯斯麵上表現得像是任何一個遇上忽然出現的家夥的普通富豪會表現出來的樣子，看起來好似被嚇到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是怎麼能進到韋恩莊園的？這裡的安保係統能抵擋住大多數的人。而眼前的人——他的麵容布魯斯沒有任何印象，蝙蝠洞的數據庫裡沒有這號人的存在，除非……

“嗨韋恩先生。”沃利打了個招呼，然後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沒被邀請的情況下就跑進彆人家裡確實不太禮貌，但是他也沒多少時間了——雖然他能在十分鐘之內完成很多事情，但是彆人不可以。所以說這十分鐘可能他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把它花在與人溝通上麵。

“我從門口進來的，”沃利補充：“彆擔心，門是鎖著的，隻是好像對我沒什麼用而已。”在極高速度下同頻震動，他能從很多東西上穿透過去。

而且很奇怪。

他好像知道韋恩莊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