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燉牛腩02(1 / 1)

012.

溫蒂站起身來,麵對著浴室的鏡子,她用沾了血的手將自己的頭發撩起來,在腦後紮成馬尾。

鏡子裡的人穿著一身磨損嚴重的酒保製服,襯衫的袖口殘存著洗不掉的酒漬,廉價的外套走線有些歪,左右領口顯得不是特彆對稱。

她起身重新檢查了一遍整間公寓,確認沒有其他人躲藏,然後反鎖上了公寓的大門。

溫蒂將浴室裡的屍體拖出來,給她換上了一身體麵的衣服。

臥室的床上全是血,她將她放到了沙發上躺著。

接著她在茶幾上坐了一會,麵對著沙發上的屍體。

換過衣服的她除去那張蒼白的臉,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對不起。”

溫蒂茫然地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想了想,說:“我好像沒跟你說我輟學的事……我也沒在舊金山……我悄悄回哥譚了。

“你總是想讓我離哥譚遠遠的,什麼都不告訴我。但可能這座城市有什麼詛咒吧,在這裡誕生的人終究要回到這裡。”

她自顧自地說著,哪怕沒有任何人在聽。

溫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是哥譚孤兒院出生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卻有個一起來到孤兒院、血脈相連的姐姐。

她們的麵容是那樣相似,經常有人分不清她們兩個誰是誰。年幼的兩個孩子都以為她們永遠不會離開彼此,直到幼時的一場意外讓溫蒂在官方記錄中被認定為死亡,同時離開了哥譚。

她們從未放棄尋找彼此,成年後在暗中相認。

姐姐走上了演員的道路,開始頻繁出入她們年幼時從未想過的高端場所,見識到他們曾經覺得光芒萬丈的社會名流,然後她的名字被世人所知,阿比蓋爾·蘭德。

溫蒂坐在茶幾上,她感到迷茫。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的目標是找到姐姐,找到姐姐後,她按照姐姐的期待去生活,去考大學,去舊金山,去謀一個體麵的生活。但那些可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回到哥譚,她想要和自己找尋已久的親人一起生活,用不著什麼華麗的公寓,也不用有多高薪的工作,隻要兩個人在一起,怎麼會有過不去的坎呢。

小時候在孤兒院吃不飽,從冰櫃裡偷出來的香蕉也是童年不可多得的美食。那個時候一起縮在沒人會找來的儲物間,在昏黑的狹小空間裡共享一份來路不明的水果。那記憶深處儲物間裡陳舊的黴味,也是漫長的時光中支撐她走來的回憶。

溫蒂坐了一會,放空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她隻是坐在這裡。

忽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擊碎了空氣中的寂靜,溫蒂嚇了一跳,差點從茶幾上跌下來。

她趕忙去摸自己的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之後才發現並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溫蒂從沙發底下摸出了另外一部手機,是阿比蓋爾的,或許在她掙紮的過程中滑進了這下邊,沒被人發現。

她拿著手機不知道如何是好,愣神地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熄滅,過了幾秒鐘又再一次響起。

“……哈嘍。”

她接了起來,下意識模仿著姐姐的語氣,開口。

“阿比蓋爾你在哪裡了?彆告訴我你還沒出門!禮服記得你自己去洗衣店拿!自己化好妝再過去——你彆再搞砸了!”電話那邊開口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這次晚宴的入場機會!布魯西寶貝也確認了會出現,你最好湊過去多說說話,爭取讓他想起你最好能再有點什麼,不行的話找好角度,讓記者多拍幾張!”

有布魯斯·韋恩的晚宴?

她知道那個人。不是從媒體口中,是從阿比蓋爾口中。

他們傳過緋聞,這件事讓溫蒂很是惱火,在她眼中對方隻不過是一個玩得花的闊佬,怎麼能讓他靠近自己的姐姐?

但阿比蓋爾的描述則是,那是一個和她原本的想象不一樣的人。

她說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是在笑的。

而溫蒂隻覺得,那是一個欺騙了她姐姐情感的人。

有錢人的那副嘴臉,套個偽善的麵具就開始騙人了。

“帶你那麼多年,你已經不是十八九歲的樣子了,多為自己的未來想想!”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繼續,看來講話的是阿比蓋爾的經紀人。溫蒂不認識他,隻知道他手底下應該帶了不止一個藝人,很少能為阿比蓋爾找來不錯的工作機會,至少在她事業下滑之後。

“好啦我知道了……”

溫蒂以阿比蓋爾的語氣說了出來,此刻她像是一個居住在這具身體裡的客體,冷冷地看著一切。

她在做什麼?

阿比蓋爾已經死了,怎麼能去參加晚宴?

“你知道就好!趕緊的吧!”

經紀人掛掉了電話。

溫蒂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

她的理智開始回歸,她該做什麼?她該去報警……去哥譚警局……警察總能找出到底是誰做了這一切吧?到底是誰,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殺了阿比蓋爾?是普通的入室搶劫還是早有預謀的仇殺?

她跌撞地站起來,向門口走去,然後她停在了門口。

不行的。

不可能的。

這裡是哥譚。

警局不會幫她找出真凶,他們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會把自己抓起來。

她的衣服上沾滿了血,她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的身份和阿比蓋爾沒有半點關係,她們甚至不該認識。

哥譚警局不會深究那麼多,隻要把她抓起來,那破案率就得到了保障,民眾就得到了交代。不管這一切是否正確。

她可沒那麼好運,遇上蝙蝠俠。

叫哥譚警局來看她甚至可以有犯案動機。她的大學學費一直是阿比蓋爾暗中資助的,但是她成績糟糕得一塌糊塗,根本沒能通過年末的考試,被迫留級。不管是留級還是補考,都要多交一年高額的學費或補考費,她完全沒辦法跟阿比蓋爾開口要這個錢,隻能口稱畢業,實則輟學。

在判案的人眼裡,就可以是阿比蓋爾的不再資助讓她暗中生恨了。

誰會幫她找到真凶?沒人有理由幫她。

她隻能靠自己。

她們姐妹的身體裡流淌著同樣的血脈,此刻一半的血液已經流乾,剩下的一半在她胸腔中蓬勃跳動。

她可以去那場晚宴。

她可以去進行社交——直到以阿比蓋爾的身份找到有動機的嫌疑人。

現在,她是阿比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