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上流法則 白絳 3921 字 2個月前

薄紗窗簾輕微地晃動,月色爬進窗口,抵在波光粼粼的水麵,瘋擺著尾巴的金魚相互搶食,打得頭破血流,偶爾房間裡發出一兩聲異動,水缸和床鋪都不消停。

在低微的喘息聲之後,邵逸青仰起纖細的脖頸,離岸之魚似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指上的戒指被黏膩的汗水打濕,連同那根根濕潤的秀發,都散發著一股難耐的風情。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也終於筋疲力儘,緩緩落在邵逸青的身側,可他的雙臂卻眷戀地纏著戀人火熱的身軀,在放肆的喘息聲之後發出卑微的請求:“能不走嗎?”

說罷,他埋頭在邵逸青的脖頸,那副與壯碩身軀不符的稚嫩麵龐,尋歡般嗅著戀人的芳香:“邵叔叔,我離不開你。”

他們看似是如膠似漆的戀人,躺在同一個床鋪上,睡在彼此的臂彎裡,怎麼也不會讓彆人懷疑其他的關係,可諷刺的是這些熱戀中的行為卻並不能用來定義他們的關係。

“又發性子了?”邵逸青薄唇輕啟,他頭也未回,閉著眼睛聞著房間裡濃鬱的信息素氣味。

所謂離不開的兩個人,實際上才認識不到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楊騫仿佛才找到此生的樂趣,他珍惜著當下的每一秒鐘,恨不得憑空變出個時間機器,掐住流逝的每一秒光陰。

“理科狀元的校草墜入情網不可自拔”,這幾個字組織在一起就像一場盛大的戲劇。

叫人無法理解,感慨萬千,難理其中貓膩。

“我隻是還想看看你,”說著,楊騫抬起頭,捧起邵逸青濕潤的指尖,放在唇邊,情深意切地望著眼皮底下被汗水打濕後性感的麵容,“小叔叔,我太喜歡你。”

年輕人的表白毫無新意,卻又充滿神聖的真心,那從眼裡溢出來的深深渴望與欲念並未因為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愉而得到平複和滿足。楊騫的目光一次比一次罪孽,一個月的時間,理科狀元的脊魂徹底被勾進了庸俗的深淵裡。

邵逸青瞧著楊騫戲弄他的手指,他享受地看著年輕人欲壑難填的模樣,隨之撐起腦袋,指尖在楊騫的唇上滑過,明知故問:“哦,多喜歡?”

“可以為你放棄一切的喜歡,”楊騫迅速回答,壓根就沒用腦子想,張口就將心中想法袒露,他抬著眉眼看男人戲謔的眼神,吻著邵逸青的手背到分明的骨腕,急切地示意,“沒了你不行的那種喜歡。”

邵逸青笑了。

笑得如沐春風,笑得狡黠複雜,難怪大家喜歡年輕人,他們精力充沛,又幽默風趣。

“怎麼,您不信嗎?”楊騫看到邵逸青的笑容,急於證明地說:“邵叔叔,您隻要發話,我什麼都能為你做,就是現在你讓我輟學我也不會眨眼,隻要能跟你在一起,那些前途道德我都可以棄如敝履……”

“噓,”邵逸青打斷他,手指堵在那胡言亂語的嘴巴上,“沒人要你放棄,我的理工狀元。”

楊騫哀求地說:“那您今晚能在這兒嗎?”

“不行,”邵逸青很快否決,“我還有公事要處理,樓下還有人在等著呢,你要我放人家鴿子嗎?”

楊騫無話可說了,想了想,隻能作罷。

邵逸青看他心中明了,抽回手,坐起了身,他落落大方地走下床,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地板上躺著散落下來的信息素頸環和阻隔貼,狼藉一片,他站在狼藉的地板上從容地披上襯衫,稍做收拾就還原了正人君子的形象。

仿佛剛剛的荒唐都不是他。

不早了,邵逸青拿起還殘留餘溫的頸環,回眸看見視線緊隨著他的alpha,將手上的東西丟在了桌子上,柔和地一笑。

“彆起了,我讓人送餐過來,”邵逸青一邊扣上紐扣一邊說,“你使用的頸環是市麵上現已淘汰的了,明天給你送批新的過來。”

“哦。”楊騫心不在焉地應著,他一雙眼睛在邵逸青的腰上盯著,那樣的銷魂手感壓根不是一兩次就能饜足的。

邵逸青在披上最後一件外衣時,走回了床鋪,他低下頭,指尖溫熱地貼上alpha的腺體,這個對alpha具有挑釁意味的動作,卻並沒有引來楊騫的不滿,他隻是抬起頭心切地望著對方。

“好熱,”邵逸青說:“劣質阻隔貼和頸環用多了都會影響信息素氣味,生理課上沒學過嗎?”

楊騫學過,也知道,但他使用的阻隔貼也算不上是劣質,學校裡大多數alpha都用,隻是跟邵逸青這種人比起來,的確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有錢人眼裡的好東西才是好東西。

“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邵逸青揉了揉指尖,對方的眼睛水潤,生得是一個孔武有力,但神色真摯得悲憫,“像一條搖尾乞憐的小狗,還真會讓我舍不得。”

楊騫抱住了邵逸青的腰。

他嘗試聞邵逸青的信息素,但半點尋不得,全都是他自己的氣味。

許多高等級都做不到在情難自禁時控製住信息素,對方的身上卻沒有一點兒味道,這不由得讓楊騫懷疑邵逸青方才的神情,他難道沒痛快嗎?

自己沒能讓他痛快嗎?

還是他痛快了,又掐住了信息素的釋放?楊騫從懷疑邵逸青對信息素的控製能力,又慢慢懷疑到自己身上,身為高等alpha的他,不可能取悅不了邵逸青。

“邵叔叔,你答應我一件事。”楊騫望著邵逸青,他的眉眼鋒秀,自帶著男大學生的朝氣,高等alpha的優越感在楊騫身上也能應驗,可這一刻,卻看不見一點兒,他如同被標記後的Omega那樣柔和,脆弱,依賴。

身體欲望發泄之後的邵逸青,什麼話都好說,他語氣溫柔地應:“說。”

“不論您今後遇到什麼合您口味的人,”楊騫抬起頭,頂級alpha口吻卑微地說,“您都彆不要我。”

邵逸青望著年輕人的眼睛,沒否決。

也沒答應。

那眼神好似寵溺的你說什麼都行。

又好似決絕地你說什麼都沒用。

邵逸青走到了魚缸前,拿起旁邊的抄網,在水中晃了兩下,就將濕淋淋的網兜放在了台麵上,低聲說:“又死了一隻。”

楊騫凝視著水缸,抿了抿唇。

再沒說話。

·

快十一點了。

藝錦灣的門口停了輛黑邁,車窗開著,鄧素頻繁打量著腕上的表,在打發又一個電話之後,才終於看見遠處暗色裡走出的身影。

邵逸青衣衫不整地走在暢行的大道上,兩邊的路燈照著他手上的動作,他正低頭慢條斯理地收拾著那條領帶,一步步走得穩當,不見急躁,鄧素一眼就知道,他的老板今晚沒儘興。

畢竟有事情在等著,平時這個點,藝錦灣的門他不會出。

鄧素推門下車,沒多說彆的,提前打開後車門,等著邵逸青靠近,報告道:“魏總他們又催了,都在等您呢,一個小時接了四個電話了。”

邵逸青沒有就這麼上車,而是對鄧素道:“給我根煙。”

鄧素鑽進車子裡,在前麵翻出一盒香煙,抽出來後配備打火機一塊遞給邵逸青,對方接過去,迅速地點燃,激情暫退,邵逸青的身上還有濃重的信息素殘留,放眼過去,鄧素瞧見邵逸青的頸後是光禿禿的。

“邵總,您沒用阻隔貼……”

邵逸青是Omega,儘管從他的氣質上看起來不太像,也不能改變他是會受alpha影響的Omega。現在的社會對比十年前開放了不少,Omega已經可以出去拋頭露麵,不用alpha再金屋藏嬌,可要說保守糟粕的地方也有,那就是“腺體羞恥”教育仍然存在。

alpha不使用頸環阻隔貼,可以被稱之為豪放,而Omega不使用阻隔貼就要被批判一句不知廉恥,心思不純,裸露腺體的行為常被判定為沒有家教的表現。鄧素知道自己的上司跟尋常Omega不同,但要去跟一群alpha會麵,這樣的動作到底還是太大膽了。

邵逸青卻不以為然,甚至沒當回事,他的領帶係得鬆鬆垮垮,領口的扣子敞開,鎖骨肌理分明,活色生香地告訴彆人他剛才做了什麼。

此時的邵逸青提著香煙,靠在車身上,捋了捋煙管,對於下屬的提醒,淡定地說:“丟在裡麵了,今晚不用。”

鄧素作為下屬,憂慮老板的安危,一個不使用阻隔貼的Omega,若麵對的alpha有惡意,隨時會受到對方的影響,更嚴重的會被惡意侵犯。暴露腺體在很多人眼裡和赤身裸體沒什麼不同,何況是大庭廣眾下的肆意,鄧素光想想都知道要被人怎樣嚼舌根子了。

“反正要見的是魏總他們,都有分寸,應該也沒事。”鄧素想,他管天管地還能管上司的私事了?除非他不想乾了,抬眼看了眼藝錦灣亮起的燈,鄧素果斷拋棄了這個不聰明的話題,“已經聯係好了,您解決這根煙,咱們就過去吧。”

邵逸青沒否定。

抽完了手上這根煙,他扶著車門坐了進去。

鄧素也鑽進了車裡。

在臨發車之前,鄧素再次向邵逸青確定目的地:“不過邵總,您確定還去嗎?”

邵逸青拽了拽領帶,靠著車座,嗓音溫和地問:“為什麼不去?”

“已經很晚了,”鄧素回眸說:“這個時候,不確定對方還會不會來。”

邵逸青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稚嫩的麵容,還有那份高高在上,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篤定地說:“他一定會來。”

鄧素想想那難纏的身份,不自信道:“可對方到底還是個少爺,不管現在遭遇什麼,您已經拒絕過他兩次了,我怕他會拿花架子。”

“他不敢,”邵逸青搖下車窗,信息素順著車窗往外鑽,滾進濃濃夜色裡,“他不僅會來,而且還會驚天動地地來。”

後視鏡裡的一張臉顯得頗有把握。

“我等了這麼久,”邵逸青輕聲說,“由不得他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