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1 / 1)

鶴歸春色 聞驚舟 4637 字 2個月前

風吹葉落,點星低垂,

顧春遲站立在池畔,風吹池水,陣陣泠泠聲劃過,卻意外驚擾了她的思緒,

她抬眸,滿目所見皆是紅瓦宮牆,四四方方的天地卻壓抑地喘不過氣,

讓她止不住感慨,

原來還是北境自在。

可當她思緒回到曾經在北境自在的生活,麵對眼前的紅牆,極大地落差感瞬間湧入心頭。

“小姐,宮宴快開始了。”

顧晗守在她身邊,這會兒見遠處宮燈逐一亮起,想著時辰愈發近了,也隻能提醒自家主子。

“嗯,那走吧。”

顧春遲收回自己望向遠處的眸光,可一想到不久她就要麵對京中朝堂之上的腥風血雨,

眼眸中泛著幾分冷意,卻又帶有嗜血的瘋狂。

剛邁出幾步,她突然想到那位梁國因戰敗被迫和親的公主,沒忍住自己的好奇,

“宮宴,那位梁國公主會來嗎?”

“應當是不會的,方才太後宮中,不也未曾見那新封妃的公主嗎?”

顧晗搖了搖頭解釋道。

“那倒也是,”

顧春遲對那梁國公主卻是發自內心的憐憫,一位芳華正茂的公主,原本應該享著榮華富貴,卻被送來異國和親,

仿若那不是身份尊貴的公主,而是一件可以交換的物什。

兩國交戰,無論勝敗,首當其衝的便是送公主和親,

這天下卻隻是男人的天下,女子無論身份如何高貴,卻也隻是男子匡扶社稷的棋子,

帝王無能,公主和親。

當真是諷刺......

太清宮,

宮宴還未開始,帝後尚未就座,

但殿中早已人滿為患。

顧春遲剛邁進殿中,就有宮人上前詢問是哪位貴人,

在得知是北安郡主,宮人彎腰,恭敬地引路。

宮宴規格高,坐席等級也是十分講究的,

雖說昭國男女大防並不嚴苛,但宴會上還會將男女隔開。

皇子和朝臣在大殿一處,而嬪妃公主和命婦則在另一處,

顧春遲因是顧家獨女,再加上也有陛下親封的郡主在身,她的位置還算靠前,

在後宮嬪妃和公主身側。

見一個從未見過的貴女落座,參加宴會的命婦都是一臉好奇地望著顧春遲,

其實也不怪她們好奇。

自從顧春遲進京後,不是在顧府就是在宮中伴讀,在民間倒是從未露麵,這也就造成了京中權貴都不曾見過顧春遲。

“誒,那位是哪家的小姐?倒是未曾見過。”

“我也沒見過,不過那姑娘倒是生得清麗,就是麵上看起來太冷了。”

“你這樣一說,我反而想到了那位前不久陛下親封的郡主。”

“你是說……北境的那位?!”

“當然,除了她,這京都還有哪位官家小姐有這般清冷氣質。”

“哎,你說陛下將她召入京,到底是為什麼?”

“哎呀,這都不是咱們該管的,不過說實話,我看這北安郡主生得倒是極美,舉止也是端莊優雅,大方得體,也不知她是否婚配......”

“你看你看,你又在給你家二郎相看妻子。”

“不過這郡主身份尊貴,並不遜於公主,我看你家二郎未必配得上。”

“這話倒是在理......”

這邊聊的火熱異常,而話題中人卻是安靜地坐在那兒,與身邊喧嘩的人群看起來並不太和諧,

她安靜坐在那兒,仿若遺世人。

“顧姐姐,你來得好早啊。”

蕭清川剛到,便看見坐在自己座位左側的是顧春遲,興奮地湊了過去,

“聽說今日你去皇祖母宮中了。”

“嗯,太後邀約。”

顧春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卻又瞬間收回了視線。

“顧姐姐,太子哥哥前些日子給我送了些稀奇玩意兒,特彆有趣,等宴會結束了,我讓宮人給你送去,可好?”

蕭清川笑嘻嘻地看她,眼中滿是對她的喜歡。

這位顧家姐姐真的好好啊,善讀詩書,多才多藝,聽太子哥哥說她還會騎射,真的好厲害啊!

不過,聽母後說,顧姐姐以後很有可能會嫁給太子哥哥,那到時候,她就能日日去找顧姐姐了。

見那小公主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看,縱使冷淡如顧春遲,也沒忍住開口問道:

“殿下為何一直盯著春遲?可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妥?”

“不不不,沒有的,顧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見顧春遲似乎誤會自己了,蕭清川沒忍住瞪大眼睛,著急忙慌地擺手解釋,生怕自己在她心裡的形象變差。

顧春遲剛想說些什麼,一道尖銳刺耳的傳報聲響起,打斷了她將要說出口的話。

“陛下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傳報聲剛起,原本還在喧鬨的人群刹那間安靜下來,

眾人紛紛起身叩拜,口中呼著萬歲千歲:

“臣等|臣婦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皇帝抬手示意起身,而後從身旁隨侍手中接過酒杯,高高舉起,

“今日這場宴會,是為大昭大敗梁國之喜,大家不必拘謹,放輕鬆些,開宴吧。”

隨著皇帝的一聲開宴,早就候在側方準備的舞姬邁著蓮步,腳步輕盈地踏入大殿,起舞弄紗,

而宮人們則是井然有序地將一道道珍饈佳肴奉上,

大殿內歌舞升平,氣氛活躍,觥籌交錯間滿是糜爛的奢侈氣息。

“顧姐姐,你不嘗嘗這果酒嗎?”

蕭清川雖說自己也在吃,眼神卻時不時落在身側的顧春遲身上,見她遲遲沒端起桌邊的酒杯,便著急催促她嘗嘗,

“你嘗嘗,這果酒不烈的,很甜,這是專門為咱們這些女眷準備的果酒。”

見蕭清川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顧春遲猶豫著端起酒杯,湊近唇邊,輕抿一口,

入口,便是濃鬱的果香,還未等她說些什麼,

蕭清川便興衝衝地問她感受怎麼樣:

“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很甜?”

“嗯,很是香甜。”

顧春遲微笑著點了點頭,雖說沒什麼烈度,但勝在香甜,偶爾喝上一杯還是可以的,

她在北境待的久了些,卻也是吃不慣太甜的。

“我就知道顧姐姐你會喜歡的。”

蕭清川興奮地拍著手,眼睛亮晶晶地,比這殿中璀璨的明珠還要再亮上幾分,她還催促著身旁侍奉的宮人給顧春遲再添些果酒。

然而,在這歌舞升平、其樂融融的宴會之上,端坐於高位的皇帝眼神卻暗沉如水,如毒蛇一般緊緊纏繞在顧春遲身上。

麵對這樣不友善的眼神,顧春遲早就有所察覺,

她微微抬頭望向那高位,恰好與皇帝的目光相撞。

麵對皇帝那帶著幾分審視,幾分探究,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的眼神,

顧春遲禮貌卻又帶有疏離地朝皇帝微微一笑,而後低頭,回應身側蕭清川的一連串問題,

卻沒人發現,被睫毛遮擋住的眸中滿是冷意和恨意。

“昭陽身側的那位是......”

見皇帝一時沒能叫上她的名字,坐在他身旁的皇後貼心介紹道:

“這是鎮國公的獨女顧春遲,還是陛下您親自封的北安郡主呢,您忘了?”

皇帝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來是春遲啊,都這般大了。”

見帝後二人提到自己,顧春遲也沒法繼續裝透明人了,隻得從座位上下來,微微躬身請安:

“臣女顧春遲,參加陛下。”

皇帝眼眸幽深,帶著些許審視,打量著雖說是請安,卻身姿挺直的那人,看著她臉上平靜無波的神情,反問:

“這些日子朕政事繁忙,沒有在你入京那一刻召見你,你心中可有怨言?”

聞言,顧春遲麵上仍然是一派淡然之情,她微微低頭,輕聲道:

“臣女不敢有怨言,陛下是天下的君,自當以天下政事為主,陛下日理萬機,為國為民操勞,臣女身為陛下的臣子,理應體恤陛下艱辛。”

她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引得其他不明真相的臣子紛紛側目,暗自讚歎這鎮國公顧侯雖說遠在北境,是一個不懂文墨、隻會舞刀弄槍的大老粗,卻是把自家這閨女培養的才貌雙絕。

“你這番話說得倒是中聽,和你那不通文墨的老爹倒是截然相反,”

皇帝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

“朕將你召入京中,令你遠離故土,你可還想回那北境?”

麵對這般問話,顧春遲微微一愣,卻是立即回應道:

“回陛下,臣女雖遠離北境,但臣女深知陛下將臣女召入京中,定然有陛下的深思考量,臣女一切聽從陛下的旨意。”

她怎麼能回去呢,

無論生死、無論喜悲,

她都要留在京都!

她的身後站立的是整個顧家,是追隨顧家的十萬顧軍,更是她故去母兄的亡靈,

她不願就這麼回北境,也不甘就這麼回去。

她還沒能弄清母親和兄長故去的真相,她還沒能站在京都最高處,她還沒能奪了你的皇權、覆了你的王朝,

她又怎麼甘心回北境過自己的安穩日子呢?!

皇帝聞言,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暗芒,看向台下看似閒適不在意,眼神卻是落在顧春遲身上半刻都不敢移開的太子,

起了心思,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朕的這幾個兒子也都尚未婚配,說說看,你看上哪一個了朕給你賜婚。”

顧春遲眉心微蹙,想翻個白眼卻又擔心太過於明顯,隻得忍下去,卻沒忍住自己的腹議,

怎麼一個二個都關注她的婚事?!

她又不恨嫁!

見皇帝這般問,唯恐顧春遲選了旁人的蕭承川沒忍住亂了神,意外打翻了酒杯。

見此景,皇帝來了興致,戲謔道:

“看看,台下這不就有人亂了陣腳?!”

顧春遲沒搭話,

可見這番情景,台下也有不少官員懂了皇帝這是想把顧春遲攬到自家做兒媳,

可看樣子,太子似乎傾心於她。

反而讓眾多盯著太子正妃寶座的貴家女子碎了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