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她所急(1 / 1)

第二天中午,送溫暖的就來了。

燕姑姑正帶著兩個宮女裁剪,瑤光在一邊觀看學習,四個人邊乾活邊說笑。

忽然有個小太監來敲門,瑤光認得是昨天跟在景陽身後的那個,好像叫做王喜。

“小王公公,你怎麼來了?”瑤光表現得十分歡喜,“可是殿下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見瑤光竟然還記得自己,王喜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捧著手中的匣子送到她麵前,諂媚地說:“這是殿下命奴婢送來的,說是讓姑娘在宮裡彆委屈了自己。”

“這是……”瑤光接了過來,見王喜沒有告辭的意思,便當麵打開來看,匣子裡竟然裝著滿滿的金錁子,各種造型花樣都有。

“啊,這……”瑤光驚喜地掩住了唇,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語氣略帶哽咽,“殿下著實體貼,民女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才好。”

這回不帶演戲的成分,她是真覺得感動。

錢多錢少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他能想到她可能的難處,還直接派人送過來了。

以徒景陽表現出的不靠譜,瑤光著實沒想到,他竟然能貼心地想到她在宮中需要銀錢來打賞宮人。

王喜雖低著頭,兩隻耳朵卻都高高豎著,時刻關注瑤光的反應。

聽著她又是哽咽又是歡喜的聲音,王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覺得自家殿下的一番心意沒有白費。等回去之後轉告殿下,殿下一定很開心。

他又想著,既然殿下如此在乎未來王妃,那他就再把這好替自家殿下賣得更徹底些。

“也就在這兩日間,內務府給諸位姑娘的嫁妝就要準備妥當了。到時候給姑娘準備的陪嫁人員,會前來拜見。

好叫姑娘放心,分派給姑娘的人都是殿下仔細挑選過的,個個身家清白,背後也沒有旁的主子,姑娘大可放心用。”

“還請小王公公替我多謝殿下。”瑤光臉上帶了些不好意思,羞赧地說,“我原來說要替殿下做件衣裳,卻苦於不知殿下的尺寸。”

王喜微微一怔:這還有意外之喜?

一時間他有些懊惱,懊惱於他也不知道自家殿下具體的尺寸,隻好道:“姑娘先彆忙,待奴婢回去稟報了殿下,明日再來一趟也就是了。”

瑤光輕輕鬆了口氣,歡喜道:“那就有勞小王公公了。”

她順手從那匣子裡抓了一把金錁子,約有五六顆,塞進了王喜手中。

對於未來女主人的賞賜,王喜並沒有推辭,高高興興地收了,歡歡喜喜地謝了恩,腳步輕快地告退了。

暢音閣是未婚女眷暫居之所,而他畢竟是皇子的貼身人,這種地方還真不好多待。

等他走了之後,瑤光關起門來,就先給燕姑姑三人各分了五顆金錁子。

剩下的都交給了紅絨:“好生替我收著,等那些陪嫁來拜見的時候,每人分上一顆。”

紅絨應了聲是,滿麵紅光地把東西收好,轉回身來正要繼續裁衣服,卻見瑤光、燕姑姑和翠娥三人,已經拿出那匹天青色的雲錦,商量著裁下一塊來繡荷包了。

瑤光道:“就做個如意形的,上麵繡兩隻仙鶴。”

天青色就是雨後天空的顏色,正好是仙鶴在天上飛舞,不但好看,寓意還好。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瑤光雖然會刺繡,手藝卻不怎麼精致了。

燕姑姑安撫道:“若要精致,誰還比得上尚服局的秀娘?重要的不是好不好,而是姑娘的心意。”

“就是。”翠娥附和道,“晉王殿下自小長在皇後娘娘膝下,什麼精美的繡品沒見過、沒穿過?就是姑娘親手做的,他才沒有呢。”

紅絨也忙加入了進來,肯定地說:“姑姑和翠娥姐姐說得不錯,姑娘親手做的,晉王殿下肯定喜歡。”

瑤光本來也就是做做樣子,雖然她刺繡不怎麼好,卻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自卑過。

從前她就是個農家女,會做衣裳會縫補就已經很好了。至於做刺繡來賺錢,她有彆的技能傍身,根本就不需要。

如今她馬上就要做王妃了,想穿什麼樣的衣裳,想要哪個種類的刺繡,隻需要動動嘴就可以了。

隻是一切還未徹底塵埃落定,她總是要在細節處也表現出對未來丈夫的重視。

她不知道自己身邊這三個人哪個是皇後娘娘的眼線,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把人踢走。最保險的做法,自然就是在細節處下功夫了。

選定了樣式和花色,瑤光很快就裁下一塊布,繃在小花棚上。旁邊自有兩個姑娘幫著選線、劈線、穿針,她隻需要安心刺繡就是了。

忙活了一整天,一個荷包總算是做成了。荷包兩麵各繡著一隻仙鶴,仙鶴周圍還點綴著幾縷祥雲,看起來仙氣飄飄的,非常適合徒景陽裝溫雅公子的時候佩戴。

至於他不裝的時候?

他都不裝了,還挑揀配飾嗎?

等到第二天,王喜來送尺碼的時候,瑤光就羞答答地拿出那個荷包,再三叮囑他一定要轉交給晉王殿下。

王喜眉眼帶笑,當著她的麵把荷包收進懷裡,信誓旦旦地說:“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將您的心意轉交。”

他又看了一眼被燕姑姑接過去的匣子,笑著替自家殿下表功:“這對珠花是昨日殿下在街上閒逛時一眼就看上的,說是姑娘生得燦若玫瑰,這對珠花勉強配得上姑娘。”

瑤光的臉,又紅了。

她心裡想著:等到成婚那日,一定要把這對珠花簪在頭上。直白地給出正向反饋,讓他覺得自己禮物送的值,以後多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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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的消息送得非常及時,第二日禦前副總管張保便和坤寧宮女官崔姑姑一起,帶著男男女女一串人來了暢音閣。

這次選秀共選出太子妃一人,皇子妃四人。太子妃那邊自有義陽長公主張羅,送到暢音閣來的,自然是四位皇子妃的陪嫁。

張保命那些人在院子裡站好,崔姑姑把四位準皇子妃都請了出來,一一介紹之後,便對張保使了個眼色。

其實他們倆品級相當,崔姑姑等於是主動退讓了一步,給足了張保麵子。

張保也不是不是好歹的人,心裡自然領這個情,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一甩浮塵,細著嗓子對那些人說:“都去拜見各自的主子吧。”

那些人事先都是分派好的,聽了這一聲吩咐,立刻分流成四撥,每一撥都有四個太監、六個宮女,跪在四位準王妃麵前行大禮。

瑤光沒急著說話,而是看向了被許給六皇子的楊婉。

哪曾想,楊婉也同時看向了她。餘下的李思蓉和阮子嫻這兩位姑娘,則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明顯有為難之色。

瑤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六皇子固然是除太子外最年長的,但他出宮開府時,隻得了一個湘國公的爵位,八皇子卻是郡王。

若按家禮,自然是楊婉當先;可若按國禮,還是得瑤光為尊。

看得出來,楊姑娘不是那等爭強好勝的人,瑤光反而很樂意給對放麵子。

她便歪頭衝楊婉一笑,調侃道:“六嫂,咱們都等著你呢,你就彆害羞了。”

楊婉的臉刷就紅了,又對她笑了笑,才端起架子朗聲道:“諸位都辛苦了,日後咱們相處的日子還長,大家不必過於拘束。”

而後,她又喊了一聲:“素梨。”

一個穿著草綠色褙子的宮女從楊婉身後走了出來,給屬於楊婉的十個人各分了一個五兩的銀錠子。

隨後,瑤光等三人也各自給了賞賜,張保與崔姑姑就又把人給帶回去了。

沒辦法,暢音閣地方不大,他們這些未來的皇家婦,每人才分到了一正一側兩間屋子,哪有地方給他們住?

據燕姑姑說,這些人認完主子之後,就會被暫且安置到賜給各皇子妃娘家的宅子裡,等到他們正式出嫁那天,再回到宮裡陪著一起去皇子的府邸。

是的,雖然婚禮會等到他們的娘家人來了之後再舉辦,但他們還是要從宮裡出嫁,娘家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瑤光覺得,她奶奶盧氏和母親大周氏,都應該挺能和皇後共情。

傅家婆媳是對自己女兒的婚事乾瞪眼,皇後雖然有權主持諸位皇子的婚事,卻偏偏對自己親生兒子的婚事半點管不著。

這皇家的規矩,可真是……

她在心裡暗暗吐槽,也隻敢在心裡暗暗吐槽。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個月,期間在皇後的默許下,各位皇子與自己未來的妻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互動。

幾個準皇子妃也從一開始的靦腆拘謹,慢慢恢複了些本性,相互之間也會串串門,一起說說自己家鄉的風物。

六皇子妃楊婉是湖廣人士,七皇子妃李思蓉是浙江人士,是太子妃文氏的同鄉,九皇子妃阮子嫻則是廣州人士。

四個人裡,竟然隻有瑤光一個是北方人。

阮子嫻好奇地問:“傅姑娘。聽說北方的冬天冷到能把人的耳朵凍掉,是真的嗎?”

瑤光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每到冬天都會有很多人凍死,隻好也滿臉好奇地反問道:“我聽說南方的冷和北方不一樣,就算穿得再厚,那股冷意也往骨頭縫裡鑽,是真的嗎?”

“不錯,不錯,就是這樣。”三人紛紛點頭附和。

李思蓉仿佛又回到了難熬的冬天,打了個寒噤說:“晚上鑽進被窩裡,瑟瑟發抖到睡著,也還是覺得暖不熱。”

楊婉也道:“我家裡有幾畝田地可以收租,還有座山可以砍柴,冬天隻要不出屋子還不算難熬。但隻要一出門,就得找有太陽的地方站著,不然能把人冷死。”

她似乎是看出瑤光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說完之後便話鋒一轉,看了一眼瑤光頭上的佛頭金簪,揶揄道:“這簪子看著不像是內造的手藝,難不成是妹妹從家裡帶來的?”

李思蓉和阮子嫻都猜出定然是晉王送的,阮子嫻碰了碰李思蓉,捂著嘴竊笑,李思蓉卻直接說:“咱們這樣的家世,哪裡打得起金簪子?自然是晉王殿下送的。”

這話很有些酸溜溜的,阮子嫻臉色有些僵,後悔不該碰她那一下,歉意地看向瑤光。

但瑤光卻渾不在意,捂著臉嬌嗔道:“哎呀,你們都不是好人!”

楊婉飛快看了一眼李思蓉,也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倒在阮子嫻的香肩上大笑了起來。

有她解圍,阮子嫻暗暗鬆了口氣,也跟著楊婉笑。李思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是慶幸又是懊惱,也乾巴巴地跟著笑。

冷風吹過,天地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