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的積水漫過膝蓋時，溫念看清了牆上的塗鴉——用熒光綠噴漆畫的箭頭，末端指向某段鏽蝕的鐵梯。顧承舟的電子紋身在水麵投出幽幽藍光，照見漂浮的醫用棉簽和針頭，像條肮臟的星河。

"你父親真是個環保主義者。"顧承舟踢開擋路的骷髏骨架，"連二十年前的醫療垃圾都舍不得扔。"

溫念的指尖掠過牆麵刻痕，突然觸電般縮回。那些歪扭的"正"字標記帶著粘稠觸感，湊近聞竟是乾涸的血腥味。最後一個"正"字隻劃了三橫，像道未完成的詛咒。

"彆看。"顧承舟用外套裹住她發抖的手，"這是失敗實驗品的計數方式——活一天劃一筆。"

頭頂突然傳來機械鑽地的轟鳴。溫念被推進鐵梯後的凹槽，生鏽的欄杆在震動中轟然倒塌。顧承舟的呼吸噴在她結痂的咬痕上："上麵是溫氏製藥舊址，看來你父親在找..."

他的話被嗆在喉間。溫念摸到他後背滲出的黑血，指尖的熒光綠突然暴漲——那些塗鴉顏料竟是用放射性同位素調的。

"你早知道了？"她將染綠的手指按在他脖頸，"這些是死亡路標！"

顧承舟擒住她手腕按向牆縫："往這兒看。"裂縫裡卡著張泛黃的工牌，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清秀，胸牌姓名欄卻用紅筆塗改成"實驗體07"。

溫念的胃部突然絞痛。這分明是陳伯臨終照片上的少年，工牌日期卻顯示去年："克隆人能活多久？"

"比正品短命點。"顧承舟撬開通風口，"比如這位，隻撐了三個月就..."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溫念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數百具玻璃棺材陳列在防空洞深處，每個容器裡都漂浮著與顧承舟容貌相似的屍體，心口電子紋身統一編碼：19991224-XXX。

"我的報廢兄弟們。"顧承舟的冷笑在洞壁間回響，"溫叔叔的返廠維修做得真糙。"

溫念的腕表突然瘋狂震動。醫療APP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輻射值超標！】與此同時，最近的玻璃棺蓋緩緩滑開，淡綠色液體裹著具少年屍體湧出。那具蒼白軀體的眼皮突然顫動。

"閉眼！"顧承舟的匕首已擲出，卻隻釘在棺槨邊緣。複活少年歪著頭爬出，被放射性液體腐蝕的臉龐掛著詭異的笑："姐姐終於來陪我們玩了？"

溫念抓起鐵管砸向對方膝蓋，卻聽到金屬碰撞聲。少年的小腿露出鈦合金骨架，指尖彈出的激光刀擦過她耳尖："爸爸說，隻要帶回你的心臟..."

顧承舟突然從背後勒住少年脖頸，電子紋身藍光暴漲。複活少年突然抽搐著指向洞頂："他們在上麵！快逃！"

溫念抬頭望去，防空洞頂部的排汙管正在滲出猩紅液體。那不是血，而是溫氏藥廠獨有的消毒劑——預示著清理行動已經開始。

"跟我來！"複活少年掰斷自己小指，將機械關節插入牆縫。暗門轟然開啟的瞬間，溫念看見滿牆監控屏，實時畫麵顯示著溫父的機械軍團正在地麵集結。

顧承舟突然嘔出大灘黑血，電子紋身的倒計時加速閃爍。複活少年扯開自己胸口的皮膚，露出微型冷凍艙："用這個，能暫時凍結基因崩潰。"

溫念看著艙內跳動的藍鑽，突然想起母親手術錄像裡的血色液體。她奪過冷凍艙按進顧承舟胸腔，卻在顯示屏上看到駭人數據——自己的基因序列正在覆蓋他的。

"真是母慈女孝。"複活少年突然扯掉半張臉皮，露出底下溫父的機械麵孔，"你的細胞吃他，他的癌細胞吞你，多完美的死循環。"

警報聲在洞穴各處炸響。溫念拖著昏迷的顧承舟跳進排汙管，複活少年的笑聲如附骨之疽："順著紅水遊！出口處有驚喜大禮包！"

汙水中漂浮著細小的熒光顆粒，粘在皮膚上灼出點點血痕。溫念的視線開始模糊時，前方突然出現光亮——卻是溫氏製藥的廢水處理池，機械爪正懸在出口處張合。

"抓緊..."顧承舟突然蘇醒，用最後力氣將她推向池邊的氣墊船，"密碼是...你第一次咬我的日期..."

機械爪穿透他左肩的刹那，溫念看清了船身編號：0315。這是她撕毀婚約協議的日子，也是母親手術錄像中首次出現藍鑽的日期。

氣墊船啟動的轟鳴蓋過骨裂聲。溫念回頭望去，顧承舟正對著監控鏡頭做口型。她太熟悉這個唇語了——是他們在老宅對質時，他教她的第一個詞："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