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實驗沒能完成，但他們催動了基地剩下的能量反應堆，作為幫助其他啟明星計劃的隊伍，逃離這顆星球的助燃劑。這18個人，共同完成了這個操作。”

褚星問：“基地其他人呢？”

“應該也沒了。這裡雖然深埋地底，但不管是能量反應堆的衝擊，還是源能的餘波，以這些人類的身體素質……”

幸運點的當場被衝成碎片，不幸點的活下來也隻能在這兒等死。

“他們沒想過逃嗎？”紀諶芒喃喃道。

“不知道。”彆如雪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或許有過吧。”

但一切都埋在這些機械灰燼裡，誰都無法得知那時候的人是否有過哀嚎和絕望。

即便是那些一直挺到現在的小機器人，也隻是一堆沒有任何記憶功能的冰冷物件。

一時間，眾人隻剩下沉默。

黑色人形機甲緩緩將每個艙體合上，退後幾步，躬身一禮。

紀諶芒等人也駕駛著機甲微微附身致意，猞猁機甲身上的褚星愣了下，也跟著彎了彎腰。

“行了。他們研製出來的材料很有用，我準備複刻升級一下，給所有的機甲都換上。”

彆如雪又恢複往常那淡淡的語調：“另外，簡綏，把‘恒雲’也交給我，我看看能不能修複它。多一個2S級機甲，總多點保障。”

簡綏：“嗯。”

他從猞猁機甲裡出來，用小刀劃破手腕內側的皮膚，從皮肉裡挑出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紫金色芯片，遞給彆如雪。

雖然已經見過紀諶芒這樣拿出機甲的場麵，但眾人看著還是有些羨慕。

定製機甲的好處就在於能和主人完全綁定，機甲本身的材料極為罕見，而且能夠隨時收納回量子芯片裡，可以說在什麼極端環境下，都能保留一線生機。

彆如雪接過芯片，又道：“我需要兩天時間，咱們在這兒歇兩天。”

原本還在計算物資的葉滿庭，聞言一驚：“兩天就夠了？”

“嗯，放心，你們餓死之前會完成的。”

葉滿庭：“^_^”。

“叮咚。”

眾人的機甲又收到彆如雪的傳信。

“這是這個基地的區域圖。標紅的地方不要去，藍色是休息區。那些小機器人你們可以使喚。這兩天你們可以去檢查下上麵標注的幾個出口有沒有被封住。”彆如雪慢悠悠地朝著大門走去，“灰色的地方我要用，除了褚星，其他人不要來。”

“……噢。”

這段時間來，眾人已經習慣了彆如雪利落的安排方式，倒是升不起什麼反駁的心，稀稀拉拉地回應了幾句。

褚星抬手將簡綏的傷口修複，隨即對著黑色機甲的背影問：“要我去乾什麼？”

“噢，沒事，展示下對你的特殊待遇，但你最好也不要來。”

“哦。”

在眾人的憋笑之中，褚星撓撓臉，莫名覺得有點鬨心。

於是接下來兩天，她專門跑到彆如雪的工作區，進行每天雷打不動的修煉。

這裡雖然深埋地底，但是相比於地麵上，她反而能吸收到更多的靈氣。

對此，彆如雪解釋說是因為這個基地建造的材料，過濾了大部分能量衝擊。反而使得那些在凝實成固體的靈氣，能散在空氣和泥土裡。

兩天很快過去。

直到麵前紫金色的三尾魔狐機甲重新啟動成功，褚星才聽到彆如雪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褚星從入定中睜眼，對著黑色機甲由衷地讚歎道：“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嗯？”彆如雪不明所以，輕笑了一聲，“突然說這種好話，有什麼事想要我做？”

“沒有。”褚星認真地道，“是實話。我見過的所有人，你休息最少，乾事卻最多。”

甚至可以說，幾乎不休息。

褚星之前就注意到了這點，這兩天更是切身體會到彆如雪的拚勁，甚至可以說是“瘋感”。

雖然有各種機械的幫助，但想要在兩天之內完成這些工作，並不如彆如雪所說的那麼輕鬆。

這兩天彆如雪根本沒有合過眼，褚星悄悄檢查過她的精神海，發現即便彆如雪的精神力已經非常萎靡，她仍然可以高效指揮每個程序。

“原來是這種‘厲害’。”彆如雪無奈地低笑一聲，“真是謝謝噢。”

話到最後，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嘀咕道：“這到底為什麼能單拎出來誇啊……”

如果不是褚星，她一定認定對方是專門挑釁自己的。

“不用謝。”褚星正色道，“不過，修煉可不能像你修機甲一樣，一直不休息，是會出事的。”

“昂？”彆如雪一愣，似是沒想到褚星會突然提這個，“為什麼？”

褚星理直氣壯：“不知道。”

彆如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但我很確定你繃得太緊了。你自己也感覺到了吧？你最近煉化靈氣的速度在變慢。”

“你怎麼知道的？”彆如雪啞然。

褚星：“你們修煉方法是我教的，我當然要注意你們的狀態，否則練死了找我怎麼辦？”

彆如雪：“……謝你吉言哦。”

“不客氣。”褚星緩緩反省道，“之前不知道還有你這樣的，所以沒想到要提醒這件事。但這兩天下來，我覺得你很需要放鬆。”

彆如雪歎了口氣，苦笑：“放鬆麼……”

這還真是很精準地為難她了。

對於基因變異率非常低的她來說，最熟悉的事情就是從不放鬆。

“……”

想說的也說完了，褚星起身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突然，彆如雪問道：“褚星，你現在還是想去東邊嗎？”

褚星腳步一頓，想了想道：“嗯，我要去。”

這兩天她反複梳理過自己的靈魂力量，在心神安寧下來之後，她能確定那個聲音絕對不是什麼夢境。

而且她本能地對這個聲音抱以信任。

或許是那道留在她額頭上的觸感太過溫暖，又或許那聲音在混亂的記憶麵前異常安定，不管是什麼，褚星都決定要去探一探。

聽完褚星的理由，彆如雪沉默了一下，隨即輕聲笑道：“好。”

……

“恒雲損傷很嚴重，核心驅動損壞了一部分，我暫時用了性質相近的材料修補。但性能達不到巔峰。按你的手動駕駛能力來說，應該能發揮出S級左右的能力。”

褚星提醒得很認真，彆如雪自然也當成正經事來對待。

她老老實實地休息了兩個小時，再醒來時臉色好看不少，連聲音也沒有那麼冷清了。

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簡綏接過機甲芯片：“已經很好了，謝謝。”

“對了，我們找到了出口。”葉滿庭將這兩天的探索記錄分享給彆如雪。

整個基地的地形圖，所有出口都被標注上了當前的情況。

葉滿庭：“你猜的不錯，這裡很多出口都因為地形改變廢棄了。隻有北邊的3出口和東邊的9出口能通行。”

彆如雪：“這麼巧？”

辛則沉聲道：“確實。所以現在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到底要去東邊還是北邊？”

一行人都看向褚星，這個問題也是因為她的意願才會存在。

褚星垂下眼睛，慢吞吞但堅定地道：“我要去東邊。”

場麵靜寂了一瞬間。

眾人麵色各異，看不出心思。

丘烙頭有些惱怒地打破沉默：“那不過隻是一句夢話！你為什麼就非要……”

“老丘！”辛則喝止他。

“你同意去東邊？”丘烙頭麵露震驚，臉上浮現出些許暗紅色的尖刺，“去那邊乾什麼？觀光嗎？那我們的計劃怎麼辦？如果不是找飛船，誰會願意來這鬼地方？！”

一向不怎麼說話的龔滁也道：“殿主，這確實……太突然了。”

紅狸也麵露不讚同，他們和褚星相處不多，對後者給出的理由也並不信服。

辛則麵色沉凝，不語。

焦灼之中，褚星撓撓臉，道：“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去。你們繼續去找飛船。”

簡綏：“我跟你去。”

丘烙頭：“那怎麼行？”

兩人同時出聲，空氣霎時間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向丘烙頭。

他頓時有些尷尬：“我、我的意思是，一起出來的，這、這怎麼著也要一起行動吧……”

黑色機甲裡傳出彆如雪的輕笑聲：“你是怕離了褚星，你到不了目的地吧？”

丘烙頭頓時臉色漲紅，卻沒有反駁。

辛則幾人神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尷尬，但如果沒有褚星，他們早就交代在能量亂流裡了，根本沒機會在這兒瞎扯。

但是……

辛則緩緩道：“這趟計劃我們賭上了很多東西，如果去東邊什麼都沒有找到，這次行動就完全失敗了。再想有這麼齊全的準備，至少得等十年……”

褚星沉默。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變得有點奇怪，至少之前她做決定的時候，通常不會感覺到麻煩。

但現在她不僅感到麻煩，這個麻煩還讓她猶豫了。

不過褚星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就在她準備直接走人，結束這場爭論時，卻聽彆如雪道：“那就兩邊都去吧。”

眾人震驚地看著她。

黑色機甲轉向正準備出聲反駁的丘烙頭幾人，淡淡問道：“你們現在是準備聽我說說方案，還是拿上機甲自己去闖北區？”

一句話，讓最為憤慨的丘烙頭氣焰霎時間消減了一些。

他靜了靜，嘀咕出一句：“為什麼你也這麼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