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大師(1 / 1)

零度愛河 茶彩 4607 字 2個月前

沈河被他的突然開口嚇了一跳,她坐直身體,視線再未越過車中線半寸。

她化作一尊端坐的雕像,不久後又化為癱睡的雕像。

車子停下。

江望嶽看著熟睡的人,施施然看了半晌,終於輕拍她的肩膀,喚道:“沈河,到了。”

沈河立時清醒過來。

“不好意思,睡著了。”

她看了眼手機時間,二十三點十三分。

“今晚多謝,改天請你吃飯。”

她推開車門,胳膊卻被人拽住。

江望嶽遞給她一把傘,在她下車的瞬間,她聽到江望嶽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

“梁少秋演不了這部電影,你還是早日放棄為好。”

.

沈河一進屋就連打了幾個噴嚏,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感冒也在所難免。

她打開浴室的暖氣,泡在浴缸裡看劇本。

熱氣蒸騰間,她的思路卻逐漸清明起來。

既然張平把現實照搬到劇本上,那麼還有一個重要人物沒有出現,莫凡的出軌對象齊伊對應的人是誰?

另一個問題是:張平為什麼一定要梁少秋演這部電影,是想要為他的出軌行徑洗白,用觀眾的體諒化解梁少秋的自責心結嗎?

還有一個最令她困擾的問題:江望嶽和梁少秋的關係。

江望嶽臨走前說的那句話閃現在沈河的腦海中

聽那意思,江望嶽對《獨行》這部電影很了解,他怎麼會了解呢?

對了,那天她去見張平的時候遇見了江望嶽,所以——江望嶽是去見張平的。

他去見張平的目的,沈河隻能想到一個,那就是梁少秋。

江望嶽對梁少秋顯然沒什麼好感,出了喻心蘭那檔子事情後,沒好感再正常不過。他又和梁少秋的工作夥伴有來往,對他的動向了如指掌。

聯想到梁少秋幾年來都沒有拍戲,沈河有了個不好的猜想:這一切會是江望嶽的報複嗎?張平是為了幫梁少秋才執意要他出演?

最不堪的真相永遠難以從當事人口中得知,有了這兩次碰壁經驗,沈河按捺下了貿然登門拜訪的想法。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扯過寬大的浴巾包裹住身體,快步出了浴室。

顧不得吹乾頭發,她打開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在搜索框輸入梁少秋的名字。

將他參演過的作品按時間順序排列,最新的一部是兩年前上映的,那製作時間大概在三年前,也就是喻心蘭去世的那一年。

她點擊詳情頁,主演一欄的女演員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張薔。

也姓張嗎?

她在搜索框輸入張薔和張平的名字,沒有相關結果。

這倒是出乎沈河的意料,她又不死心的刪掉張平的名字,立馬檢索到了張薔的詳細信息。

年齡36歲,隻在國內參演過兩部電影,最新一部就是和梁少秋合作的。前一部是在八年前拍的,拍完後出國進修,去的是路亞大學。

有用信息不多,沈河隻得繼續順藤摸瓜。

她登入這個學校的官網,搜索張薔的名字後一無所獲,想必她就讀時用的是英文名。

她又順著時間查找張薔就讀年份發布的新聞,暗暗祈禱張薔上學時是個頗具名氣的人。

竟真的被她發現了端倪。

在當年的優秀畢業生代表合照裡,她發現了張薔。

繼續向下瀏覽,推文對每個優秀畢業生都作了詳細介紹並配上他們畢業時拍的照片,張薔那篇介紹的照片看起來是一張家庭合照。

手捧一大束金燦燦鮮花的張薔站在最中間,她兩側站著一男一女,從年齡看是她的父母,而那位婦人旁邊還站著一個清瘦的男人——正是張平。

這兩個人果然有點兒關係,應該說關係匪淺,沈河猜測他們是兄妹。

沈河梳理著所有的線索,最終得到這樣一個推論:

自己手底下的藝人出軌了自己的妹妹,還間接害死了藝人的妻子,這種情況下繼續一起工作難免有些膈應,所以張平成了梁少秋的前經紀人。江望嶽因喻心蘭之死對梁少秋懷恨在心,在事業上打壓梁少秋,導致他多年接不到工作。了解所有細節的張平不忍看與自己共事多年的梁少秋感情和事業遭受雙重打擊,所以寫了這個必須要梁少秋出演的劇本。

沈河隻歎命運弄人,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苦衷,隻有她這個被迫入局的倒黴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無緣無故被張平利用了,沈河很是不爽。

她“啪”地一聲合上電腦,頭皮傳來的涼意提醒她該去吹頭發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她默默安慰自己。

入睡之前,一個陌生頭像發來的微信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看著聯係人備注顯示的“薑雲瑞”,想了一會兒,才從大學回憶的犄角旮旯裡扒出這個人的臉。

是她大一時的班長,沈河記得那是個心思格外活泛的人,在大部分學生還在為大學生活感到迷茫的時候,他已經在院級和校級學生組織裡身兼數職,對本院老師和同學無差彆自來熟,連校園裡的貓見了他都多幾分親熱——雖然是看在他經常投喂的麵子上。

沈河點開對話框,裡麵赫然躺著四條信息。

“沈河同學,還記得我嗎?我薑雲瑞,咱倆大一是一個班的。”

“周六晚上我打算舉辦一個同學聚會,把咱們這屆和前幾屆在盛都工作的昌平大學校友都召集起來,大家交個朋友,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PS:全部召集起來有點兒困難,但我會努力邀請更多人參加的【肌肉】【肌肉】”

“一定要來啊!會很有意思的。”

沈河看著這幾條消息不由覺得好笑,第一次聽說不同屆的校友也有靠同學聚會聯絡感情的必要,不知是該讚歎薑雲瑞的組織能力和社交天賦,還是該感歎盛都的生存壓力。

沈河以前應付不來這種聚會,和半生不熟的人勉強相處會讓她格外不自在,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夠做好表麵功夫,完美融入其中。

她答應下來,懷著一點兒特彆的期待。

周六晚上是打工人的天堂。

周五晚上固然能收獲守財奴般的狂喜——擁有兩天奢侈假期,剛從機器上卸下的螺絲卻還散發著餘溫,扔到水裡都要冒氣,怎麼能淡然享受時光。

用一天換休憩,擁一天換安逸,周六晚上是最富足的時刻這個時間用來開同學聚會真是可惜了。

聚會地點定在城北新開的一家主題酒店,酒店裝潢迎合年輕人喜好,不走奢華典雅風,講究精致時尚,把莫蘭迪色係用得出神入化。

沈河對這個地方沒什麼意見,覺得挺符合同學聚會的主題,能喚醒一部分大學時期轟趴的回憶。

這時兩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士從沈河身邊經過,二人皆是西裝革履,一個腹大如鼓要把腰帶撐破,一個乾癟精瘦襯得西裝褲鬆鬆垮垮。

“喲,這地方選的挺彆致。”

胖點的男人開口打趣道。

同伴接茬:“咱沒來錯地方吧,我怎麼看進出的人都是學生模樣。”

“我們也是學生,要不怎麼來參加同學聚會呢。”

說罷二人放聲大笑,默契地把手搭上對方後背,親親熱熱地進了酒店大廳。

雖是新開的酒店,設施倒齊全,看樣子設計之初就充分考慮到了承接聚會的需求。宴會廳場地很大,從喝酒、吃飯到交際、唱k的空間一應俱全。

靠牆側設置了一排半開放式隔間供三五人會話或遊戲場景使用,食物和酒水呈半環形擺放在會場四周供自助取用,場地中間留給交際——這場同學聚會的首要目的。

沈河來到宴會廳的時候,人已經快到齊了,百十來號人個個端著酒杯在宴會廳裡搖晃,觥籌交錯、笑顏相換間難以找到學生的朝氣。

但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優勢,每個人都能自發找到自己的同伴並聚攏在一起,列名單搞分組什麼的都是多餘的操作,薑雲瑞顯然深諳此理。

沈河的死黨群已經刷屏了幾十條信息,群裡隻有三個人:沈河、紀開園、祝嘉鶴。

三人結緣要從大一開學時說起,沈河在去學校的高鐵上遇到紀開園,她倆不僅同學校、同專業,還住同一棟宿舍樓的同一層,此後紀開園一直宣稱她和沈河開學前就認識了,所以和彆的大學同學都不一樣——是命中注定的朋友。

祝嘉鶴是“無所謂”戲劇社的社長,沈河和紀開園被拐上船的時候戲劇社的成員隻有一個人,就是祝嘉鶴自己,她們的三人群聊也是那個時候建立的,直到現在都沒改名,還叫“元老群”。

祝嘉鶴貼心發送來前線信息。

“沈河還沒到?到了來找我們。”

“在會廳西北角。”

紀開園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包。

“你指望沈河分得清東西南北?”

“進門左拐走到頭,我們在酒台旁邊。”

沈河於是毫不費力找到了這倆人,準確來說是找到了包含這倆人的一大撮人。

沈河剛一靠近,就被紀開園伸出的手吸了進去,進了包圍圈似的。

“沈河來了,大家肯定認識吧。”

紀開園向其他人介紹沈河,無非是同一屆同專業的同學,還有戲劇社的朋友,沈河認得出大多數人。

一個濃眉大眼一臉機靈相的壯實男生接茬:“沈河都沒什麼變化,說你是大學生也有人信啊。”

這人叫崔浩,曾是戲劇社的部長,沈河從頭到腳打量他一遍,道:“你也沒變,除了頭發留長了點兒。”

跟崔浩玩得好的男生欠嗖嗖道:“他可不是沒變嗎,上大學的時候就長得跟參加工作十來年了似的,估計再來三年他還長這樣。”

崔浩的嘴巴也不遑多讓,他一巴掌拍在那人肚子上,在肚皮的彈響聲中樂道:“去你的,總比你這發福的強,再不減肥小心周若雨踹了你。”

被戳中痛點的男人連忙去挽旁邊老婆的胳膊,諂媚道:“我老婆才舍不得踹我,對吧老婆。”

周若雨邊扒拉開纏上來的胳膊邊老神在在地搖頭道:“不一定哦。”

眾人被這三人逗得笑作一團。

崔浩的目光又跳回沈河臉上,語氣裡滿是好奇和豔羨,“哎,沈河,你當初一畢業就被星河娛樂挖走了,大家都羨慕得不行。這麼久沒聯係了,你現在做什麼呢?”

祝嘉鶴先接了他的話茬,是要把話題帶過的意思,“沈河肯定當導演啊,她天生就該當導演的。”

崔浩湊上去攬住沈河的肩,他們大學時一起排戲混得很熟,勾肩搭背也是常有。

“這我還能不知道!那導演也分很多種呢,綜藝導演、電視劇導演、電影導演、紀錄片導演……沈河你具體是做哪一種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