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溫如玉之前打算過。家裡兩間鋪子都是做布料生意的,織布、染布,這就表示她目前隻能做這方麵的生意。

原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隨意出門上街叫賣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身上有製,因為丈夫是個小縣官,溫如玉也是個孺人。

溫如玉隻記得本朝規定,孺人是不可改嫁的,約束也多。想必拋頭露臉做生意也不被允許。

有了身份,倒比尋常人家女子還要沒有自由些。

所以溫如玉如果想賺錢,隻能買地做做地主,盤幾個鋪子收錢收租。

原主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能做的菜都隻有那麼幾道。

就算溫如玉自己手上有幾道菜譜,也不敢現在就開酒樓賺錢,何況期間還得有試錯成本。

目前,她想要賺錢也隻能先倒騰倒騰家裡的這兩間鋪子。

就算失敗了,左不過就這麼一二年過得不那麼滋潤罷了,裁剪些開支,總能等這次鄉試過了再說。

她也沒打算富可敵國,雖然捏著現代的記憶,但沒有自保的能力之前,她隻求大富大貴即可。

但想要大富大貴,家裡總要出個當官的。京官先彆說,七品的芝麻官總要混一個上去。

這也就是為什麼溫如玉會去投資家裡孩子們上學的原因。

總要有利可圖。

三年一次的鄉試,來年秋天就要開始,再不考,陸鬆年就又要等上三年。

明明所有兒子裡,這個大兒子是最有可能出息的,卻偏偏因為是大兒子,而不得不曠了學業,去想辦法賺錢養家。

真不知道原主怎麼想的。

或許是旁觀者清吧。在原主看來,她有三個親生的兒子,大兒子養家,二兒子即便不行,還有個小兒子功課不錯。

三個兒子中但凡有一個能成才,家裡的門第也就算保住了。

可她也不想想那其餘兩個孩子的秉性為人,像是好的麼?

哥嫂這麼辛苦,另外兩個兒子卻隻知道享樂。

連親媽病了都不願意在家多待兩天,難道將來還指望他們孝順?

彆說是做兒子了,就是做個人,他們也太沒有同理心了。

等家人離開她的屋子後,溫如玉又讓下人都退下了。

這之後,才細問起了陸柏年今年賣布料的收益。

家裡兩間布料鋪子,拋開成本,光利潤,隻賺了兩千兩銀子,比溫如玉想象中的要少許多。

電視劇中動不動萬兩萬兩的,讓她有了刻板印象,以為古代賺個萬兩挺容易。

畢竟陸柏年一年奔波下來,吃了不少苦頭。沒想到隻為這兩千兩的銀子。

但籠統一算,家裡人情往來、主人跟奴才的月銀,還有每年的衣食住行,房屋、車馬修葺,年節需要留的預備,還有將來孩子考試的盤纏,這兩千兩,總還能讓家裡闊闊地過個兩年了。

陸家隻是小地方的鄉紳之一,家資也不厚,隻是到底是官員之後,文人家庭,算是寒門。

在社會上有些尊重,家裡也用得起仆人,隻是算不上大富大貴。

尋常百姓家,三代同堂,像是溫如玉家這個人口,放到普通百姓那裡,一年五十兩銀子就能過得滋潤。

但是陸家家宅大,要養的人多,還要打理,又要人前撐場麵,又要供養讀書人,一年七、八百兩銀子也不過夠用而已。

了解了陸鬆年的收益,溫如玉又對兒媳趙氏道:“明兒你把家裡的賬本交給我,我看看這幾年家裡總共有多少積攢。”

趙氏見母親這麼說,不敢反駁,麵上恭恭敬敬應了聲“是”。隻是心裡卻有些慌張。

這兩年大爺出門賺錢,家裡好容易有了些家資,隻是也不多。

莫非母親覺得她管家不大好,所以要收她的管家權利麼?

她不算極有本事的人,但也在努力節省了。想必這還不夠?

母親這是,對自己有意見了?

一向孝順的趙氏,心中暗自開始焦慮,已經在思考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了。

溫如玉感覺出了趙氏的不安,卻也沒有多解釋什麼。

她自覺將自己放在領導的位置,底下員工不需要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現在趙氏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是因為婆媳二人還沒有磨合,時間久了,趙氏更了解她後,這種焦慮自然會消失。

溫如玉之後肯定也會交代任務給趙氏,畢竟家裡的事情這麼多,她總不能自己全管了。

正有一件,就是年底過節的要籌備祭祖、請戲班子的事情,她就準備交給兒媳婦來辦。

吩咐完兒媳事情,溫如玉就隻對好大兒說了幾句話。

“你十七歲中秀才,十八歲時鄉試恰逢你身上戴孝,來年你就二十一歲了,正好又有一場鄉試。秋季開考,一年時間還不到,落下的功課不少。從今日起,你要好好學習,不懂的多去問問鎮上的舉子們,以備來年的考試。”

陸鬆年恭恭敬敬躬身對溫如玉道:“是,母親!”

行商並不適合他,身為秀才,見了縣官都不必下跪。他有他的驕傲,讀書上他也有天分。

棄文從商,實在不是陸鬆年心中樂意的,隻是為了家庭責任,他不得不去而已。

這兩年家裡也賺了些錢,他也有想過,要不然請示下母親,讓家中生意先放個兩年,等他入場去考一次再說。

又怕家裡生變故,生意上耽誤不得。

更怕自己努力一兩年,最後還是無望考上,到時候仕途走不上,行商的路也斷了,無法跟家中交代。

如今母親親自張口了,他也就沒有猶豫了。

同自家媳婦內心的焦慮不同,陸鬆年隻覺得心裡被填得滿滿的,早些受的委屈,被一掃而空。

他心中想著,母親終究是在乎自己的!

溫如玉說完,想著沒什麼遺漏的了,就讓二人下去了。

晚間溫如玉坐著消食,好在原主識字,她便讓嚴嬤嬤給她拿了一本書看著。

神奇的是,這書裡的許多字,現代的溫如玉是不認識的,但現在她卻都知道這些字的意思,也知道怎麼讀。這應當是擁有原主記憶的緣故。

家裡所有的資源,溫如玉肯定都是第一手,且最頂級的。

不僅她的屋子裡光照最好,最大,而且衣食住行,包括炭火、出行的排場,都是家裡最高級的。

即便用著上好照明的燈,看了一刻鐘的書後,溫如玉還是不免覺得眼睛不適。

光線太暗了,比她小時候老家用的四十瓦燈泡還暗許多,實在不大適合在這種時候看書。

溫如玉隻看了一會兒,便把書放下,喚來傳話的周婆子過來。

“二爺回來了沒有?”

周婆子吹著腦袋回應道:“方才去瞧過,應當還沒回來。”

“跟著他的小廝也沒回來傳個話?”

周婆子不敢替二爺撒謊,隻道:“沒有。”

溫如玉點點頭,麵色淡淡的:“晚間如果他回來了,告訴他明兒彆出去,我有事要找他。若是明天早上才回來的,彆叫他睡,叫他馬上就來見我。”

周婆子應了聲,正準備退下,卻聽溫如玉又說道:“你去瞧瞧書房那邊,幾位爺有誰在還在那裡看書不曾?一會兒就來回我。”

“誒。”

“下去吧。”

“是。”

見溫如玉徹底吩咐完了,周婆子才敢下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周婆子來回道:“大爺同三爺在書房溫書呢。”

溫如玉點點頭,對周婆子道:“去吩咐廚房裡,以後每天晚上準備兩人份的宵夜,要簡單好消化的。冬季天冷,做些熱乎的湯麵就好,旁的也不必忙活。”

周婆子提醒道:“家裡四爺也讀書,要多準備一份麼?”

溫如玉立馬說道:“不必,他也不是那麼用功。隨他去吧。”

“他要是自己要吃,也不是沒有嘴,讓他自己同廚房說去就是了。”

周婆子應了,忙又去了。

周婆子剛走,那邊大兒媳的陪嫁丫頭石榴拿了一本賬本就過來了。

“太太說,這是家裡田地近三年的賬本。另外鋪子裡的賬本要明兒去鋪子裡要,暫時還不能送來。”

看來大兒媳還是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的。剛吩咐的事情,立馬就去做了。

她要查賬本,本來明早送來也一樣,她偏偏晚上就趁早送來了。

全家上下,目前且也隻有大房這一對夫妻是最讓她省心的。

溫如玉讓秋麥接了賬本,打發石榴回去,然後喚來夏竹給她換衣裳。

大晚上的沒事兒做,不如趁早睡。明兒早起,她還有得忙。

書房那頭,看著廚娘端來的兩碗加蛋的熱乎麵條,陸鬆年跟陸柯心中各有心思。

“老太太吩咐了,說爺們兒們讀書辛苦,費眼費神,要注意保養。往後隻要家裡爺們晚上來書房讀書,每天晚上都再吃一碗宵夜。”廚娘說完,便離開了。

隻餘下捧著書的兄弟二人,坐在桌前,默默端過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宵夜,吃了起來。

熱湯下肚,一時間溫暖異常。

分明炭火也足,卻不知為何,這碗麵的功效比那炭火還要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