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放學後彆走!決戰思波爾!(1 / 1)

要論誰是康德·思波爾少爺最討厭的人,非特拉法爾加·羅莫屬。

不僅僅是因為當初特拉法爾加阻止了少爺他的正義製裁,把他按在地上揍了個半死;

還因為特拉法爾加這個人,實在心機深沉,居然敢在書店碰瓷學堂的迪楚老師。

思波爾少爺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迪楚老師痛心疾首地在課堂上講起,他偶遇的一個天賦驚人、卻因為家庭原因無法上學的天才少年。那人竟然依靠自學,掌握了中學的所有知識點。

然後他指著下麵坐著的一群睡覺摳鼻打豆豆的少男少女,恨鐵不成鋼地斥責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簡直就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小學生!”

可惡!這讓思波爾少爺顏麵儘失!

拒絕內卷,從特拉法爾加揍起!

“……綜上,我已經給特拉法爾加·羅送去了戰書,將於今天放學後在操場決一死戰。鑒於他擁有兩個跟班,所以我號召你們——我所有的親愛的小弟們,放學後不許離開,務必參加這場決鬥。

PS. 他還有一隻白熊,所以家裡養狗的人一定要帶上自家的狗。

PPS. 貓也帶上。”

思波爾滿意地折好信紙,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開始幻想特拉法爾加求饒的樣子。

“偉大的思波爾少爺,”特拉法爾加的小白臉被他揍得鼻青臉腫,“我錯了,我不該在您天降正義的那天包庇壞蛋,還不識好歹的傷害了您。請原諒我吧,請讓我成為您的小弟吧!”

特拉法爾加的道歉太過誠懇,他康德·思波爾便也寬宏大量地接受了:“好吧,既然你知錯了,我也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吧。”

“謝謝思波爾少爺……”

“但是,作為代價,我以後的作業都交給你了。你不能讓老師看出來哦,所以一定要模仿我的字跡!”

特拉法爾加被自己的寬容震驚,繼而欣喜若狂、感恩戴德地說道——

“可是老大,你的字真的太醜啦。”

嗯?

嗯嗯?

思波爾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眼前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特拉法爾加痛哭流涕的臉,而是一張幾乎要貼上他鼻子的熟悉的信紙。

小弟委屈巴巴:“老大,我看不懂啊,所以我忘記帶旺財過來了。”

思波爾漲紅了臉,一手奪過信紙將它揉成一團,氣呼呼地轉向另一個小弟,“來福,你家的藤原呢?”

來福怯生生地對著手指:“……我媽不讓我帶。”

思波爾握拳,深吸一口氣,“所以沒有人帶寵物過來嗎?”

角落一隻手唰地舉起來:“我帶了!我帶了!”

思波爾眼睛一亮。

那隻手的主人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擠出來,然後提起書包,從裡麵掏出一隻三個月大的邪惡煤臉暹羅。

“……”

“喵~”

暹羅舔了一口思波爾的鼻子。

思波爾驚恐地後仰身。

“算了算了!”他沒好氣地揮揮手,“我們有這麼多人,一定把特拉法爾加打得屁滾尿流!”

“對對!”

“老大威武!”

“讓那個臭小子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我想摸摸貓貓……”

“!……”

寒風吹起一片落葉,在空中打了一個卷兒。

十分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眾人鼻子下麵已經掛了兩道冰棱。

特拉法爾加還沒有來。

……

特拉法爾加當然不會來。

他早起時從信箱裡發現了那張精美的噴著香水的硬箋紙,看了一眼落款便當場扔掉;所以現在他已經和夥伴們回到了家中,熱熱鬨鬨地分享起了冬日番茄雜燴湯。

然而事情並不會那麼輕易結束。

第二天他們如同往常一樣收工,一起聚在鎮子門口等目鈴時,思波爾帶著小弟攔住了他們。

“特拉法爾加!你這個膽小鬼!昨天為什麼不敢應戰!”

思波爾遠遠地就開始衝羅大喊,因為太過激動,眼圈還稍稍有些泛紅。

突然跳出的陌生小孩讓佩金和夏奇一臉懵逼:“羅大哥,這是誰啊?”

羅衝兩人搖搖頭。他皺著眉,一臉不耐煩地盯著眼前一堆小鬼頭。說實話,他有點後悔之前輕易動手了,導致這個康德·思波爾如今陰魂不散。今天無論怎麼樣都要把這段恩怨了結才行。

思考了片刻,羅開口道:“康德,當初我們已經分出了勝負,你是不願意承認嗎?我以為你是真正的男子漢,能坦然接受人生的輸贏,原來不是嗎?”

羅故意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思波爾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見到思波爾的神情有些鬆動,羅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翹了翹。他繼續開口:“其實,我之前在書店遇見了迪……”

然而,羅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火紅的身影從背後如炮彈一般射出,一拳將思波爾錘倒在地:

“又是你!垃圾康德!又想來找佩金和夏奇的麻煩是不是?行啊,老娘奉陪!”

當初被揍的記憶太過慘烈,活了十幾年頭次那麼狼狽。今天終於可以一雪前恥!目鈴一隻手叉腰,另一隻手揮舞這拳頭,滿臉躍躍欲試。

她轉頭,不滿地衝羅嚷嚷:“笨蛋羅,你的廢話太多了啦!直接把他揍一頓就好了!”

我上次就是妄圖跟敵人講道理,結果被反製的!

羅:“……”

目鈴這個家夥是什麼時候來的?他本來都能把康德勸退了!

他滿臉崩潰,情不自禁地咆哮道:“喂!你怎麼就直接動手了?要聽我指揮啊!”

“打架乾嘛要聽指揮,”目鈴不屑地撇嘴,“不如你聽我指揮,康德我來揍,你們四個把這些雜魚清理了!”

“不許命令我!”

“你說誰是雜魚?”

“為什麼是來找我和佩金的麻煩啊?”

一瞬間目鈴被敵方友方同時圍攻。不過她不和愚蠢的羅計較,冷哼一聲,手中突然浮現一把手槍。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思波爾一群人。目鈴把嘴角裂到耳根,陰陰笑道:“我可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如果你們不想被開個洞的話,就答應從此以後不許再找我們的麻煩,我就放你們走,怎麼樣?”

思波爾條件反射地舉起了雙手。

隨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又害怕又羞憤,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你也太過分了!我們隻是拿書當武器,你卻想用槍殺了我們!”

這話說的,成功讓鐵石心腸的目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火了。

她的猶豫被對麵看在眼裡,一個男孩見機從斜側方衝過來,毅然決然撞向了目鈴:“來啊!朝我開槍啊!我們是不會屈服的!”

目鈴大驚失色地想要收回槍,手指卻因為他的撞擊不小心按動了扳機——

“不!……”

眾人幻想中的鮮血四濺的場景並沒有發生,畢竟目鈴連保險栓都沒開。

男孩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狠狠地用自己寬大的腦門撞向了目鈴的額頭。

目鈴疼得眼冒金星,眼裡不可抑製地冒出了幾滴生理鹽水。

思波爾驚得張大了嘴巴,最後眉毛一皺,衝著小弟嚷嚷:“混蛋!你怎麼可以打女生?”

“是老大你還沒有覺悟啊!”小弟站起身,他的眼中也是淚水,卻還憤怒地大吼道,“這是戰爭啊!隻要拿起了武器,她就不再是女人,不再是小孩,而是我們的敵人啊!老大,你忘了嗎?你是要為正義和榮耀而戰的勇士啊!”

思波爾心神俱震。

這是戰爭啊!

戰爭是殘酷的。

戰爭毀滅了一切的道德、禮儀和教育。

是啦,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現在才明白?他這個老大……實在是太失敗了!

“我的士兵們!”思波爾高舉右手。

“在!”

“不要再顧及老弱婦孺,隨我一起,衝鋒殺敵!”思波爾的嘶吼聲已然破音。

“是!”

所有人的眼睛都濕潤了。他們目光憧憬而堅定地追隨著思波爾:這,就是他們的領袖,是他們的王!

王的恥辱是他們的恥辱;王的信念是他們的信念!

王之所指,劍之所向!

一時間,群情激奮。熊熊戰意在他們心中燃燒,慷慨激昂的戰歌緩緩響起——

“……有病吧?”

目鈴一手掐斷了BGM。

她無可奈何地將手槍收回,轉身又掏出一根撬棍。

“來吧,你們一起上。來檢驗一下我這這麼久的修行成果吧!”

兩軍對向衝擊,眨眼就戰到了一起。

“看我的獅王霸拳!”

“吃我一記黑螳掃風腿!”

“……”

身邊類似的喊聲此起彼伏,目鈴深感糟心。

她忍不住吐槽道:“為什麼你們打架前還要喊招式名?就不怕彆人搶先攻擊或者有所防備嗎?”

佩金後退了幾步,詫異道:“怎麼會?聽對手講完話是最基本的禮貌吧……你怎麼這副表情?看著。”

佩金挑中一個對手,在他攻過來前,豎起手掌緊急製動,搶先說道:“慢著!我接下來一招叫做黑虎掏心手,專門針對心臟,一擊之下會讓其瞬間停跳,你待會兒可要當心了!”

小屁孩果然被控住了。他站在原地,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目鈴:“……”

“你們這個世界有毛病吧?變身前搖、技能讀條和招式通報都不會被打斷嗎?”

目鈴本來逮著思波爾揍,沒有想到這家夥不去找佩金也不去找夏奇,即使挨了她幾棍,仇恨值也全然朝著羅而去。

如是幾下,目鈴出了氣,也懶得再欺負這個小學生,轉頭打彆人去了。

“看我的如意金箍棒!”目鈴桀桀冷笑。

隨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上一黑。

漸漸的,所有人都已經移到了周邊,戰場中心隻剩下思波爾和羅。

“特拉法爾加,多年的仇恨,就在今日了結!”思波爾滿眼憤恨。

羅:“……我們也沒認識幾天吧?”

“少廢話!”思波爾從包裡翻出了當做武器的所謂的“書”。

嚴格來說,那是一本詞典。

足有15厘米厚,在手裡沉甸甸的,仿佛一塊磚的詞典。

“看招!”

思波爾高高舉著書,極速朝著羅衝來。

羅漫不經心,微微一側身躲開了攻擊,然後伸出了右腳。

被絆倒在地的思波爾,白嫩的臉和大地親密接觸,眨眼一道血痕就出現在他鼻子下方。不過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不甘心地乜了眼摔在遠處的詞典,猛地一蹬腿,居然朝著羅的下三路踹去。

羅平靜的神色皸裂,狼狽地摔在地上:“康德·思波爾!你打架是跟女人學的嗎?!”

思波爾眼睛漂移了一下,趁勝追擊的動作卻一點沒停。他迅速起身,重新獲得武器,將其高高舉起,似乎想要再一次狠狠砸向羅的頭頂。

羅並不把這種攻擊放在心上,但他顯然已經被惹惱了——就在詞典即將砸下的一瞬間,羅突然翻身一躍,以驚人的速度繞到思波爾身側,避開了重擊,然後伸手一推將思波爾往前一帶,趁機使了個巧勁,輕鬆地將他再次絆倒在地。

詞典從思波爾手中脫出,落到了羅的腳邊。

“你既然這麼想砸我,那你也嘗嘗被砸的滋味吧。”

羅彎腰撿起沾上灰塵的詞典,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對準了思波爾的額頭。

不知何時,周圍的打鬥都已平息,他們圍城一圈,目光牢牢鎖定住最中心的戰鬥。

“老大!——”見到思波爾敗下陣來,所有小學生忍不住放聲大喊。

“你們不要來救我!”思波爾大吼,“都背過身去,不要看我!讓我保留最後的尊嚴死去吧!”

連串的珠子大的淚水從小孩們的臉上滑落,他們咬著唇哽咽著,齊齊轉過身。

思波爾鼻涕眼淚糊了滿臉。他緊緊閉著眼睛,迎接羅的鐵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喵~”

一聲細弱的貓叫吸引了羅的注意。

羅情不自禁地瞥向聲音的源頭,就見一個毛茸茸的貓貓頭從帆布書包中探出來。

巴掌大的小貓從洞中鑽出來,先踱到目鈴的身邊蹭了蹭她。然後就地一滾,縮起四隻爪子,露出雪白的肚皮。

目鈴的心臟仿佛中了メロメロ之箭。她絲毫沒有掙紮,雙眼變成愛心,倒在地上石化了。

小貓無聲地歪了歪頭,尾巴翹得老高,顛顛地跑到羅的身邊,抬起爪子使勁推了推他。見沒有推動,蔚藍的圓瞳裡頓時水汪汪的。

麵對來自目鈴的死亡射線,羅皺皺眉毛,不情願地放下詞典,伸出手熟練地撓了撓貓貓的臉側。

小貓喉嚨裡“咕嚕咕嚕”,又轉身離開了。這回,它蹲在了思波爾麵前,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圓瞳直勾勾的盯著羅,緩慢地眨了一下。

羅麵上還是酷酷的模樣,冷冷地回看。

“喵~”

小貓再次發出嬌滴滴的夾子音。

羅微不可查地歎口氣。

過了許久,思波爾隻感覺自己的淚水都流乾了,英勇就義的表情都僵了,仍然沒有再聽到動靜。他猶豫地放下捂眼睛的手,卻發現羅等人都已經消失不見。

他不可置信地喊道:“人呢?特拉法爾加一夥兒怎麼都沒了?”

其他小弟也爬起來,麵麵相覷。

“這算我們贏了嗎?”

“我們贏了?”

“這是我們贏了吧!”

“老大,我們贏了!”

“太好了!戰爭結束了!”

“……”

陽光從烏雲的縫隙中鑽出,投下一縷餘暉。樹葉輕輕搖曳著,孩子們的歡笑吵鬨驚飛了歸巢的麻雀。

兩大幫派曠日持久的仇怨就此化解,兩個鎮子的隔閡也從此消弭。

若乾年以後,思波爾少爺已經垂垂老矣。他的麵龐上布滿歲月的沉澱,手上是深深淺淺的褐色斑點。他輕輕撫摸著膝下六歲孫女的柔軟的自然卷發,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輕輕晃動。

他的眼神悠遠,越過低矮的籬笆,透過搖曳的葉片縫隙,穿過赭紅的瓦片,落到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麵上,恍惚間遙望到一頂黑色斑點的絨帽,在虛空中若隱若現。

伴隨著搖椅嘎吱嘎吱的輕響,他緩緩講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

“那是一個,貓貓神拯救世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