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玥忽然眼中一亮,她衝著前方虛空喊道:“清澤?”
那處虛空動了動,隱形術徹底消失,清澤現出真身,身上穿著的正是江惜玥賠給他的衣服。他一改往日的溫風和煦,目光不善地看著風棲冷冷道:“江惜玥,過來!他是妖族。”
江惜玥一聽他喊自己的全名,便知清澤又心生怒氣了,她忙攔在二人中間道:“清澤,你聽我說,他隻是尋常妖族,並非邪妖。”
清澤道:“並非邪妖?那他身上的黑色邪氣,怎麼解釋?”
江惜玥頓覺頭大,她也不知道啊,但她選擇相信風棲。
風棲聞言冷笑道:“你又是何人?為何要向你解釋?我是邪妖與否,與你何乾?手下敗將!”
清澤周身神力微動,他看向江惜玥低聲道:“讓開。”
江惜玥依然護在風棲身前,她緊皺眉頭道:“清澤!你冷靜點,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江惜玥心中焦急萬分,若直接開口說這妖就是自己的那個徒弟,又該如何跟記憶缺失的風棲解釋?
風棲站在江惜玥的背後,眼中情緒複雜,為何這人要如此維護自己?不過是認識了半天而已......
清澤冰冷開口:“你與他相識多久,為何要這般護著?!”
江惜玥回道:“半天......”
清澤怒道:“半天,江惜玥,他究竟是何人?”
江惜玥急的心中狂跳,見清澤一副要追問到底的模樣,她歎了口氣囁嚅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彆管了,他真的不是邪妖......”
最重要的人。
風棲被江惜玥的話驚的薄唇微張,他呆愣地看著江惜玥的後腦勺,心跳加快,他想開口問些什麼,卻緊張的發不出聲音,內心狂叫不止:等等,什麼叫最重要的人?!不對,這句話我好像聽誰對我說過......
清澤聞言臉色都黑了,心中思緒翻滾,想起江惜玥在長生齋時說過的話,哪裡還不明白,此刻被江惜玥護在身後的除了她的徒弟風棲還能有誰,“最重要的人”仿佛梗在喉嚨的刺一般讓他難受,清澤木然道:“他,他是......”
江惜玥對清澤微微點頭,她道:“我相信他絕對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至於他身上的邪氣,我會調查清楚,清澤,還請你相信我。”她的眼神堅定無比,似是誰也無法阻攔。
清澤偏過頭去,眼中情緒叫人捉摸不透,片刻,他道:“好。”
江惜玥沒察覺清澤語氣中的失落,隻以為他這是相信自己了,應當不會再出手了,暗暗鬆了口氣,這倆要是打起來,她幫誰都不行,一個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徒弟,一個是挨了她一劍的過命之交,江惜玥想想都覺得頭大。
風棲終於回過神來,他向前幾步,看向江惜玥疑惑道:“江姑娘,我很高興你這般相信我,但是,你們方才所說,我有些想不明白。”
清澤瞥了一眼風棲,用眼神詢問江惜玥,失憶?
江惜玥朝他輕輕點了下頭,才對風棲一本正經道:“風棲,你彆多想,就是,你看啊,現在不是關鍵時刻嗎,沒有你,我自己沒法救下這全城的人,所以你是最重要的人,你明白了吧。”理由過於生硬,清澤都看不下去了。
風棲卻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又似有失望道:“噢......可我不是人,我是妖。”
清澤:“......”
江惜玥:“......”
場麵尷尬一瞬,江惜玥扶額道:“風棲,化了形的妖族,也可稱人,不必在意這種細節。”
風棲了然道:“好,受教了。”心中卻腹誹:明明之前兵分兩路她不同意,現在又說非我不可?不對勁......
江惜玥指了指清澤對風棲道:“這是清澤,我的朋友。”
風棲聞言無所謂地說道:“嗯,我看出來了,你這位朋友來頭不小。”
清澤聞言嗤笑不語。
江惜玥又對清澤道:“他是風棲,剛認識的,朋友。”雖然清澤已經知道了風棲的身份,可是流程還是要走。清澤聽她這麼說,扯了扯嘴角“嗯”了一聲。
江惜玥忽然反應過來,她看向清澤道:“對了,清澤,你怎麼來了,文卿告訴你的?”
清澤聞言正色道:“是我自己問她的,此事非同小可,怕你一人應付不來。”
江惜玥微笑道:“本不想麻煩你的,不過,你來的正好,眼下,我確實需要幫忙。”即便沒有風棲和清澤,她一人也可以解決問題,隻是要付出的代價就無法估量了。
清澤道:“......不麻煩。”
江惜玥將所知消息全部告知了清澤,他聽後也是神情嚴肅,眉頭緊鎖問江惜玥道:“你想怎麼做?”
江惜玥剛想開口,便聽城中各處都傳來哭喊聲,此起彼伏,她望向四周驚駭開口:“怎麼回事?!”
清澤道:“相必是那邪妖開始作祟了。”說話間那哭聲更密集,聲音更大了,整個豐安城都被哭聲籠罩,天空中烏雲儘散,一輪圓月散發著銀光,整個豐安城都被月光照射,混雜著越來越亂的哭聲,詭異無比。
江惜玥看向清澤道:“清澤,助我護法,我要感知全城。”清澤“嗯”了一聲,便施法為江惜玥上了一個金色護罩,穩固她的心神。
江惜玥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微微低頭,再睜眼時,體內瞬間爆發出無數花瓣,磅礴的金色神力裹挾著花瓣四下而去,江惜玥束起的發帶被衝擊著飛向遠處,她的發絲飛揚,黑色的勁衣泛著銀光。
風棲看著那漫天花瓣,月光下的江惜玥一頭青絲飄揚,他竟是看癡了,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江惜玥的麵龐,渾然不覺旁邊的清澤看了他一眼,眼中儘是不屑。
無數花瓣飛入城中各戶人家,不多時,江惜玥腦中便出現不同的場景,耳中充斥著雜亂的哭喊與怨毒的咒罵聲,江惜玥額角冷汗直流,隻覺信仰之力正在反噬自己,她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清澤見此立刻加大神力的輸送,口中焦急喊道:“江惜玥,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要硬撐,快停下!”
江惜玥沒有回應他,她的身形逐漸不穩,緊閉的雙唇流出更多的鮮血,最後支撐不住,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倒去。
風棲瞳孔一縮瞬間閃身抱住江惜玥,又飛回空中。清澤伸出去的手就那樣停滯一瞬,而後他默默收回手,緊盯著風棲懷中緊皺眉頭的江惜玥,他上前瞪了風棲一眼,低聲道:“放開她。”
風棲聞言冷哼一聲,他慢慢放下江惜玥,讓她站在虛空之上,清澤立馬上前扶住江惜玥,為她輸送神力。風棲定定看著這一幕,說不出到底什麼感覺,隻覺心中焦躁不已,擔心她的安危,自己卻身為妖族,幫不上忙。
片刻,江惜玥緩緩睜開雙眼,半開的眼睛似乎非常吃力,她把手伸向清澤那隻正在給自己輸送法力的手,輕輕將掌心對過去。掌心相合的瞬間,清澤看到了江惜玥的眼中所視,他頓時麵色難看。
每個場景中皆是混亂,且至少有兩個以上的身形扭曲的凡人,他們無一例外四肢長出深綠色的藤蔓,那藤蔓起初還短,慢慢吸食更多的血液繼而生長,白到發光的花自藤蔓上綻放,他們因疼痛而止不住呻吟吼叫,殘留的理智讓他們不願親人靠近,生怕控製不住傷到親人。他們的親人哭喊著,叫罵著,那叫罵的對象,竟是花神,沐芳神尊!
清澤怒極反笑,漸漸地,他明白了,為何城中眾人皆咒罵花神。原來,此城多數人家信仰花神,本未到綻放時間的花兒卻全在今夜開放,人們起初以為是祥瑞,當花兒掙紮出了大地,襲向他們的時候,才知道,那是災厄!
怪異的藤蔓像瘟疫般蔓延開來,幸存的人們將家中所有花株儘數砍去,連綿不絕的咒罵聲不絕於耳,他們怨恨本該帶來美好祝福的花兒卻帶來災禍,因而怨毒的以為都是花神所為,有些尚存理智的人們哭喊著要花神救救自己的親人。
清澤憤怒的周身神力顯現,他低頭對江惜玥道:“你彆聽了,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江惜玥傳音給他道:“信仰崩壞,我被反噬了,如今最快的解決辦法便是讓大家重新相信我。”
說罷她踉蹌著站直了身子,伸出一手,白玉簪子現於手心,她催動神力,那簪子頓時變成法杖大小,江惜玥擦掉嘴角血跡向法杖中注入金色的神力,清澤作勢要給她輸送法力,江惜玥忙道:“不行,此事我一人足以,清澤,你設個陣法,把豐安城封禁,彆叫那邪妖逃了!還有餘力的話,就幫我阻止受害者繼續傷人,那藤蔓感染性極強。”
清澤眼中儘是擔憂,他盯著江惜玥道:“你不要勉強自己,等我回來。”說罷他施法在江惜玥腳底的虛空,一陣白波向四周擴散,這樣江惜玥即便力竭也不會掉下去,他又一掌擊向天空,一道金色的護罩將豐安城牢牢罩住,任何東西都無法逃離。做完這些,他向下飛去,將受怪異藤蔓所害的人們逐個定身,穿梭在各家各戶。
江惜玥聲音微弱對風棲道:“風棲...”
風棲忙道:“我在,你需要我做什麼?”
江惜玥道:“眼下,清澤已設了屏障,那邪妖逃不出去,拜托你找到他,拖住即可,我會儘快和你彙合。我隻知道他大概也是個花妖,實力不詳,你答應我,保護好自己,不要戀戰,不要傷到自己。我自有辦法破解現狀。”
風棲眉頭緊鎖,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看著江惜玥那雙眼睛,隻覺腳底似有千斤重。他知道此時不能再猶豫了,轉過頭去,低低回了一聲“好”,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青黑色的妖力擴散開來,探尋著邪妖所在。
江惜玥呼出一口氣,將法杖浮於身前,雙臂張開,金色的神力湧入法杖,七朵花心頓時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