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甲師將機甲收回倉裡之前,祁歲猛地將精神觸角退了出來。
拷貝已經完成。
祁歲從酒店出來時便和白儀分開,按照白儀的指令,她要前往警署去協助調查老婦人的侄子。
“從進來時,她就一直這樣,問不出話來。”
關押室裡白發蒼蒼的老婦人佝僂著腰,嘴裡絮絮叨叨地念叨著什麼。
祁歲湊進一聽:
“明天天氣好,要把阿島被子拿出來曬一曬。”
“下雨了,阿島的晴天沒了。”
……老婦人口中全是下雨,曬被子,收衣服之類的日常事務。
一旁的警官提示:“她年紀大了,精神已經不正常。”
祁歲試探著問了老婦人幾句:“婆婆,阿島是誰?”
老婦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搭理,警官無奈地衝她搖頭:
“沒用了,軟的硬的都試了。”
眼下無法從老人口中撬出線索,隻能從周圍的鄰居下手,警署的人幾乎審問遍了所有與老人有來往的鄰居。
給出的答案無一不是:老人常搬家,對其家務事知之甚微。
就在人們以為進展不下去時,偶然審問到一位關係疏遠的鄰居。
是個上年紀的老人,據他所說老婦人家中生了變故,親人幾乎全死了,唯一剩下一個年輕的侄子,曾經和侄子住過一段時間。
得知原住址後的祁歲匆忙趕往。
在落敗的待拆遷區,找到了老人曾經的住址:灰暗的房間裡空蕩無幾,祁歲拂開積灰的桌布,從一堆雜物中掏出了一張舊照片。
發黃的照片上老人還沒有如此白發蒼蒼,帶著慈祥微笑的老婦人身旁是一個身著紅衣紮著辮子的小女孩。
照片背麵依稀地可以看見兩個字:阿島。
小女孩是阿島?
祁歲將照片收入囊中,繼續收尋著屋內一切有關的線索。
衣櫃裡放著破舊的衣裳,從衣服款上上看:有中年男性的,老人的也有小女孩的
祁歲走進裡屋裡,打了光細細的端詳起積灰的地板——潮濕陰暗的地板帶著點點暗色的紅。
祁歲驟然明了——原來如此。
老婦人的侄子死了,死亡地點便是此處。有人殺了他。
那麼那人是誰?祁歲掏出照片:燈光之下紅衣女孩的眼眸明亮如新生,正直直的回望著祁歲。
祁歲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警署。
這一次她要求單獨和老婦人溝通。
在唯有兩人的審判室裡,老人依舊耷拉著那雙渾濁不堪的眼,嘴裡念念有詞。
祁歲坐了一會,掏出了口袋裡的照片:
“阿島是誰?”
老婦人繼續念叨著:“阿島的晴天沒了,又下雨了……”
祁歲直接將手中的照片塞到老人的手中:“真的不看一眼麼?”
老人垂眸,用那雙渾濁的雙眼看向顫巍手中的圖片。
“阿島……”
老人陷入了緘默之中。
祁歲緩緩閉上了雙眼,精神觸角向外延伸,穿過老人渾沌而稀薄的精神意識。
她打算嘗試著讀取老人大腦中的記憶。
上了年紀的老人,已經沒有太多的自主意識,大腦的記憶屏障原比健康的年輕人易突破。
祁歲突破了記憶封鎖屏障,精神鏈接到複雜的記憶碎片。
——
老人家境貧寒,父母早亡,唯有一個弟弟與其相依為命。
弟弟很乖巧,自知家境苦難就主動放棄了學業,每日幫襯著她出攤賣東西。
就這樣,二人互相扶持著一步步地渡過了那段艱苦的日子,眼瞅著兩人生活越來越順暢,弟弟也結了婚,生了個兒子。
天不順人意,沒過多久,弟弟連同他的妻子一同死於車禍。
死去弟弟留下的孩子,也是她的侄子成為了她日複一日不辭辛苦照顧的對象。
老人將一生的價值擱置在照顧手足之上,她用儘了心血去撫養栽培侄子。
原以為在貧寒家庭中長大的侄子會因為她的付出而知恩圖報,會成為理想中吃苦耐勞的小夥。
然而事與願違,或許是她的過度溺愛,侄子並沒有勤奮向上。
他是個天生的壞種!
不愛學習,從不分擔生活的重任。相反,他每日賭博鬥毆,老人幸苦一輩子攢下來的錢全被他輸了個光。
備受打擊的老人不願意麵對自己認真栽培長大的孩子成了這副模樣,於是她狠心拋下了視若己出的侄子。
忍耐半輩子痛苦的她決心為自己而活,後來的她找了份手工崗位,每日賺取的錢財足夠自己生活無憂。
然而沒過幾年,侄子找上了門。
這一次他的左手被人給剁了,還帶回來一個不足三歲的女娃。
老人知道,她又要陷入水生火熱之中。
畢竟她無法拋棄死去弟弟的遺孤。
被砍去手臂的侄子變得越發沉默暴躁,他很少去賭博了,卻常日酗酒。
每次一醉酒便會拉著女兒阿島一頓收拾,老人心疼阿島,卻不敢多加維護阿島,因為每一次的維護都會換來他下一次變本加厲的打罵。
阿島的衣服被褥常常被她的酒鬼父親扔進泥汙裡,阿島如死去的弟弟那般乖巧,阿島從不抱怨身上常年潮濕的衣服。
她隻會祈願,祈願明天天晴,她可以去陽光下走走,去曬乾她一身的陰濕。
——在某個晴朗的日子,她去找阿島。
可惜,阿島不見了,而侄子用賣女兒的錢還清了舊賬。
老人找了阿島好幾年無果,最後卻是在舊址裡親眼見道了侄子被殺,而殺手就是阿島。
至此以後老人時常神智不清,再也沒有和其他人提起過她曾經的親屬。
——
所以阿島還活著,她殺了自己的親身父親。
那麼殺害艾弗瑞的人是阿島嗎?她為什麼要刺殺艾弗瑞?祁歲並不得知。
她隻能儘力地去探索老人混沌地記憶中,阿島的長相:
鵝蛋臉,杏仁眼,是很貌美的容貌。
祁歲將一切消息彙總好傳遞給了白儀:稱找到了照片讓老人暫且回憶起了記憶,至於阿島的身份,她揣測阿島很可能是被賣給了艾弗瑞。
畢竟這東西私底下養的人不少,既然是偽裝成情婦上場刺殺,想必刺殺者對艾弗瑞與情婦之間的相處細節十分了解。
白儀沒有立刻回應。
不過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祁歲也沒有立刻回家。
她去了自由之盟的地下基地。
黑薩對她的突然到來表現出十分訝然。
“離十二點還早,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祁歲找了個位置坐下,沒回答,而是安靜地打量了一番室內的布局。
她可以肯定這個她所在的組織隻是自由之盟的一部分,而白鴿也隻是這個組織的管理員而已。自由之盟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那麼——
祁歲開口問:“他們人呢?”
黑薩:“誰?”
祁歲:“白鴿,玫瑰。”
“他們做任務去了?”
“哦。”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是任務有進展了?”黑薩麵露不解。
祁歲隻是淡淡一笑:“沒有,但是我在燈塔接到了一個案子,白儀讓我協助調查。”
“案子?你不是秘書嗎?怎麼去調查案子去了?難道白儀發現你不對勁了?”
祁歲搖頭:“不確定,不過現在的重點不在此,這個案子很特彆,你想聽一聽嗎?”
黑薩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祁歲卻自顧自說了起來:“這個案子是關於前監管長艾弗瑞被刺殺的案子,有人易了容混入艾弗瑞的情人之中,殺害了他。白儀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一時間把能用上場的資源全用了,還親自去了現場勘察。”
黑薩咽了咽口水:“那麼這個案子調查得如何了?”
“調查得挺順利。”
祁歲繼續緩緩說道:“我們找到了一位老人,並且推算出凶手很可能是這位老人的侄孫女,阿島。”
“兩年前阿島殺了自己豬狗不如的父親,而昨天晚上,她成功刺殺了前監管長。”
“說來奇妙,特情部暫且推斷阿島的異能為控製人心。我一時間就想到了玫瑰,還有你——”
黑薩手中的杯子差點掉落。
“喂,你可彆胡亂揣測哈,我昨晚可是和你碰麵幫你易容了的。”
祁歲沒有辯駁,隻是讓黑薩幫忙再次易容。
“我隨便說說而已,用不了多久或許明天,白儀就能查出刺殺者。你們多多保重。”
說完這句話祁歲便離開了此處。
沒過多久,室內的另一扇門打開:隻剩下一隻手的玫瑰走了進來。
“她似乎是發現了?”黑薩問。
玫瑰緩緩閉上了眼,忍耐著疼痛,可以肯定:祁歲已經猜測到了。
她是如何猜到的?
不重要了,玫瑰一顆好勝的心因為斷臂的痛楚而冷了半截。
至少她是來提醒他們的。
——
回到家,桌子上放著的是早已做好的飯菜。
小醜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等著。
門鎖動了,熟悉的動靜傳來,小醜起了身,燈光亮起,他看見了祁歲。
“菜冷了,我去熱一下。”
祁歲自進門便看到安靜趴著睡覺的小醜如兔子般機靈地彈射站起,望見她第一眼便開口要去熱飯菜。
不知怎的,一天的疲憊突然散去,祁歲的心情驟然變好。
——
“殺手找到了!”
祁歲剛到崗位就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劉琦同她八卦:
“剛從部長那裡出來,她說她已經鎖定好目標了,馬上便要去抓。”
沒等祁歲回話,白儀的通訊聲傳來:
“路菲立刻同我前去抓捕凶手。”
劉琦有些疑惑:“抓捕凶手這麼危險的事情,部長怎麼叫你一個文員一起去啊?”
“或許是因為我負責的信息對接,讓我從旁協助吧。”
儘管是這樣說著,祁歲卻提起了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