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對於阿嫵的判斷,芳華雖然不明所以,但總是相信的。

果然,幾分鐘以後,殿外的侍女就來通傳,長公主來了。

芳華瞳孔地震:“姑娘真是神了。”

阿嫵懶洋洋在半空中踢了踢腳:“我當然什麼都知道。”

容與跨步進來就聽到她這一句得意的小炫耀,表情在入殿的那一刻柔和。

“那阿嫵知道我來乾什麼嗎?”

雲旗見怪不怪地偷瞥主子一眼,總覺得主子麵對阿嫵姑娘是另一款聲線,但她可不敢多嘴,有的可以碎嘴,有的不行,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帶我出去玩。”阿嫵口吻篤定。

“果然神機妙算。”容與走近,撫平衣褶,在她身邊坐下。

阿嫵敷衍地動腦袋看她一眼:“去哪裡玩?”

“你想去哪裡。”

“我若要去天上,也能去得?”

“天上或不可得,離天上近一點,可以。”

阿嫵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我不信。”

容與從袖間伸出一隻手,遞到她麵前:“走嗎?”

阿嫵慵懶地把手搭到她掌心,借她的力坐起來。容與的膚色已是超過常人的冷白,但在阿嫵的映襯下,膚色立刻顯出差異。

芳華將阿嫵繡了東珠的鞋子捧過來,俯下身正要為阿嫵穿鞋。

容與自然地從她手上拿過繡鞋。

芳華心下一驚,默默退開。

阿嫵睨容與一眼,調皮地把腳伸到她麵前,眼神裡明晃晃寫著:那你來吧。

得意的模樣不讓人生惱,反讓人覺得心上像被小貓撓了一爪子。

容與動作輕柔地抓住那隻腳,像捧一塊細膩絲滑的豆腐,慢慢套進繡鞋,鞋麵碩大的東珠格外耀眼,隻從這一雙鞋,就能看出皇宮主人隱藏的寵愛。

阿嫵杵著下巴看容與給她穿鞋,穿好後晃了晃腳,隨口讚許:“穿得不錯。”

容與接過芳華乘上的帕子淨手,語氣沉穩溫柔:“出門嗎?”

容與說的“離天更近一點的地方”,竟然是寧遠宮的一處觀星閣。

“怕高嗎?”她垂頭問。

“不怕。”阿嫵生起幾分新鮮勁。

“冒犯了。”容與低頭說著,長袖一卷,很快將人卷到懷中,果然腰肢纖細,小小軟軟的一團,令人心軟想要嗬護。

風聲劃過耳邊,阿嫵隻感覺到幾秒鐘的暈眩,醒神過來,已經和人坐在觀星閣的屋頂。

高處空氣略冷,容與脫下外袍,鬆鬆地罩著阿嫵。

阿嫵任由她照顧自己:“這就是輕功嗎?”

“嗯。”

“感覺很有意思,你最遠能飛多久?”她饒有興致地問。

容與沒有解釋這並不算飛,認真思忖:“沒有試過。”

“你跟誰學的呢?”

“幼時請父皇找的武師傅。”

不知為何,容與又沒話了,抬眼看向此時的天,夜空晴朗,滿天星星,一輪月亮高高照耀,慷慨地灑下月輝將兩人包圍。皇城陷入安靜,世界上好像隻有她們。

“月光真美。”阿嫵順著抬眼去看此時的天,妖喜歡夜晚,月華可以讓她儘情舒展。

容與沉靜地凝望著她的側顏,心中千思萬緒,卻沒有一句可以從嘴裡說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嫵開口問她:“你會輕功,會打仗,去過很多地方嗎?”

“很多。”

“比如說。”

容與看著她好奇的樣子,給她講塞北的朔風和大漠,江南的桂子和風荷,南疆的綠洲與瓜果。她的描述沒有多餘的感情,可隻是陳述中的那些事物,就已經足夠吸引人。

阿嫵好奇:“你為什麼要去那麼多地方?”

容與的笑容裡有些悵惘:“大概在尋找自己。”

“那你找到了嗎?”

容與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曾有過最驚險的人生,最精彩的旅程,卻在旅途結束後,重新回到那個為她量身定做的盒子裡。

她似乎從來沒思考過,因為沒有必須得的執念,什麼樣的境遇,對她來說並沒有差距。

隻是有一天盒子突然鬆動,她看見闋隙裡透出的光。

容與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

“遊戲結束以後,你想去哪裡,我都帶你去,可好。”

阿嫵假作迷茫:“嗯?”

容與卻已經錯開目光,安靜望天。

她不知道能用什麼吸引阿嫵。陸沅芷說,由愛故生憂怖,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望向她的眼神蘊含萬千內容,卻永遠尋不到合適的那一句開口。

“好啊。”她驟然聽見,阿嫵的笑意落在耳邊。

“那要贏哦。”

係統空間,係統已經麻了。

【宿主,你在乾什麼。】

阿嫵:【在和容與看月亮呀,統統快看,今晚的月色可好看了。】

係統沉默,這一刻它在想,賽博生命也能感覺到心痛嗎。

那晚的月色是很好看的,因為看完,阿嫵就坐著她的小馬車,帶著芳華和容騰非要指派的兩個侍女,和容與一起出宮了。

容騰得知消息,並沒有去送,下朝聽見小福子送來的消息,筆一丟,風一樣去了鳳儀宮。

進門就聞見濃烈的血腥味,宮人麵如死灰跪了一地,陸沅芷的貼身侍女端著一盆血水出來,望見他,倉皇的眼裡射出希冀的光。

“皇上!”

容騰拂袖止住她:“情況怎麼樣。”

太醫連口氣都沒喘勻,臉色灰敗:“回皇上,娘娘和小皇子暫時無虞。隻是,娘娘身體本就在康養,誤沾了驚胎之藥,小皇子難以足月,隻怕體弱早產。”

容騰陰著臉:“早產,要早多久。”

太醫掐指一算:“可能不足七月。”

“好,你繼續忙。”容騰殺氣騰騰地走入內室。

他心裡在盤算,到底是誰下的手。皇後不可能自導自演,她比誰都要緊張孩子,這點容騰是知道的。是誰做事如此不乾淨?

重點是,皇後會以為是誰下的手。

他平整心情,進門,看見臉色如白紙的陸沅芷躺在厚厚的被褥下,雙頰和嘴唇沒有絲毫血色,氣若遊絲:“皇上。”

“阿芷。”容騰沉痛上前,蹲下拉住陸沅芷的手:“是誰,是誰下的手,朕這就命人徹查。”

“不必。”陸沅芷艱難搖頭,“我沒有讓人把消息泄露出去。等著彆人趁我病要我命嗎?”

容騰震怒:“這是朕的後宮,誰敢?”

“如果是皇上家醜呢?”陸沅芷冷笑打斷他。

容騰愕然。

陸沅芷奮力把手從容騰手裡抽出來,心灰意冷:“能尋到阿嫵那樣的美人,長公主怕是廢了不少心思吧,可惜我攔住了她的路。”

容騰錯愕之後又是一陣狂喜:“長姐的性格,你也曉得,阿嫵斷不可能超越你……”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害本宮。”陸沅芷痛喝出聲,“本宮的孩子就是本宮的命脈。”

容騰沒有責怪她在自己麵前口不擇言,反而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長姐不是這樣的人,許是誤會……”

“沒人比我更清楚了。”陸沅芷雙眼赤紅,“皇上不必擔心,這一筆我不會記,但是,日後,還請皇上見諒。”

容騰無奈地歎氣:“阿芷,身體為先,不要想那麼多,朕一定會派人好好保護你們母子。”

陸沅芷不答,自顧閉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容騰用指腹為她抹去那滴淚,嘴角卻揚起隱秘的微笑。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