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孕,之於陸家而言,又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
容騰和陸相再次君臣相得,之前關於人事的任命上,容騰也乾脆讓步,不再堅持一味任用寒門,依然任用了陸相的人。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麵,也表現出他對皇嗣的重視。
陸沅芷也人逢喜事精神爽,主持了兩場嬪妃宴飲,宴會上的她一改往日的端莊大方,反而變得高調起來。
護甲張揚耀眼,陸沅芷似笑非笑地掃射下方,與嬪妃們言笑晏晏。
似乎在無聲宣誓:本宮對於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很有信心,你們儘管放馬過來。
是啊,中宮之主,家世顯赫,若是生下皇上的嫡長子,幾乎預示著,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
安嬪雙眼裡幾乎要噴出嫉恨的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血來。
但是哥哥告訴她,絕對不能輕舉妄動,若是再不過腦子,她就是張家的棄子。
張家不缺一個嬪妃。
難道真的要任由陸沅芷平安生下皇子?仇恨的血液默默在心裡咽下去。
陸沅芷高高在上,將她們的貌合神離收在眼底,視線移到旁邊,阿嫵正在旁若無人地吃點心。
陸沅芷看她盤子裡躺著幾塊隻咬了一口的,手上那一塊點心卻快要吃完,頓時來了胃口,從自己的盤子裡拿起一塊同款,入口,淡淡甜意,沁鼻花香,很快銜接上茶香,細膩綿軟,齒頰留香。
阿嫵嘴很挑的,愛吃,每樣都想嘗試,但稍微有一點點不如意,就會果斷丟開,不可能為難自己半點。
可算是給禦膳房的大廚們出了難題,不得不硬著頭皮提升廚藝。
因為阿嫵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陸沅芷唇間的笑意淡了點,多簡單的一件事,很多人卻無法麵對自己真實的內心。
阿嫵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沒有關係,有些人卻不這麼覺得。
席間有一位嬪妃突然開口:“娘娘如今有孕在身,是否需要添些新人服侍皇上,來為娘娘分憂?”
話這麼說著,眼神卻始終瞟向阿嫵。
普通人家有這樣的說法,主母有孕,無法滿足丈夫的生理需求,便會為丈夫增加侍妾。可皇上的後宮,哪裡需要如此?
陸沅芷瞟一眼她,這個嬪妃平日裡在後宮小有分寸,比起安嬪那樣咋呼的性格,她斷不可能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安嬪在旁邊也炸了。
本來肉就不夠吃,你還要找人來分寵,皇後隻是占了地位,真的把阿嫵變成嬪妃,有幾個人能爭到寵愛?
她重重地把茶盞放到桌上,嬌笑出聲,一點也不掩飾話裡的嘲諷:“姐姐真是上趕著為娘娘分憂,怎麼,娘娘有孕不便操勞,宮務不如交給你來主持?”
嬪妃臉色一變,立刻解釋道:“嬪妾絕非如此思想,安嬪你不要血口噴人。”
安嬪高昂著頭顱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感受到阿嫵投過來的目光,她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怎麼,沒有見到過本宮這麼厲害的宮鬥選手?
阿嫵心裡:【這個安嬪倒也沒有那麼蠢,還挺有意思的。】
係統如臨大敵:【宿主住腦!!】
【不要再想任何奇奇怪怪的事情】
它已經任務PTSD,不知道哪一秒,宿主就會給它在任務上來一個驚喜。
阿嫵熟練地順毛摸:【好哦,對不起統統,我下次注意。】
下次注意,但是下次還敢。
格外好哄的係統:【好,好吧。】
陸沅芷當然知曉安嬪為何替她說話,但不妨礙她向安嬪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
安嬪把頭一偏,並不是幫你,你還是我的敵人OK。
其餘如綺貴人一般的嬪妃則安靜如雞,也有些靜觀其變的意思。
陸沅芷緩緩環視全場,嘴角帶笑,但笑意不到眼底,令人直觀感覺到她的心情。
“為皇上分憂是諸位妹妹的本分,本宮有孕,大家也要再努努力,為皇家開枝散葉,增子增福才是。”
其餘嬪妃眼前一亮。
這是皇後釋放給她們的機會。
對啊,就算不能生下皇上的嫡長子,但有了兒子,未來如何還未可知,在這皇宮中也有了長久生存的底氣。
一時所有人都忽略了前麵出言的嬪妃,望向阿嫵的眼裡有著歉疚和坦然。阿嫵長著一張即使是同性也心生戀慕的臉,她們不想傷害她,但也絕對不想她真的留在後宮。
阿嫵可以輕鬆奪取皇上的所有寵愛,可對後宮的她們來說,寵愛就是生存資源。
阿嫵看著陸沅芷輕鬆化解緊張的氣氛,在心裡誇讚。
【皇後真厲害。】
係統趁機敲她邊鼓。
【皇後是老成的宮鬥熟手,宿主更不能掉以輕心,她是你的敵人。】
阿嫵熟練敷衍:【好哦統統】
再不順毛摸,係統就要炸毛了,兢兢業業天天惦記著做任務的好係統,還是對它好一點吧。
未來的某一天,為了對付總是敷衍她的宿主,係統選修了一門《人類心理學》
然而現在它隻是欣慰地對著係統空間。
宿主雖然任性,但還是個乖乖的宿主,任務它多看著點吧,這也不怪她。
————
禦書房,容與正在等待容騰。
這地方她並不常來,即使享親王待遇,她也不是容騰的朝臣,在政治上沒有什麼要與她商議。
然而此刻她坐在這裡卻格外閒適,並無半點忐忑,淡定地接受服侍,等待容騰到來。
容騰推門就看見端坐其間的長姐,釋然自若,氣質絕塵。
想起父皇偶然玩笑說,長姐若為男兒,可討滿城閨秀芳心。
他心底生出一點異樣,但沒有多想。
“皇姐。”
容與注意到他,慢慢起身,正欲行禮。
容騰攔住她:“皇姐不必多禮。”
“朕今天找你來,是想讓你幫朕一個忙。”
“皇上請說。”
“朕想請你,再幫朕照料阿嫵一段時間。”
他的心裡很疲憊,想要的東西卻不敢光明正大地要,這對普通人尚且不能忍受,何況是掌握權柄的帝王。
可他不得不如此,陸沅芷眼看就不願將人與他,而他還要繼續對陸相綏靖,欲使人瘋狂,必須無限放大他們的欲望。他已經埋好引線,就等著陸相往上踩。
忍耐,作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必須學會忍耐。
他脆弱地看向容與,像一個渴求支持的弟弟。
容與溫柔地看著他:“阿嫵本就是我的義妹,不必皇上開口,我當然會照顧好她。”
容騰心底一陣欣慰,隻有容與會無條件幫助他,她和那些兄弟全都不一樣,隻有她無法奪走他的權柄。
“阿姐,你會一直站在我身後的,對吧。”容騰俯身湊近,眼神期待。
“當然。”容與勾唇。
容騰摩挲著手上的扳指,在心中反複思忖,良久才開口道。
“阿姐若是無聊,你那支親衛,也可以繼續訓練。”
容與不解:“皇上?”
她早已解下權柄,如今還保留著的,隻不過是演武跑馬的習慣了。
容騰朗笑:“朕怎麼說,阿姐就如何做好了。”
“阿姐,我總是相信你的。”
“好。”容與點頭。
阿嫵正趴著聽芳華念故事,突然停頓了一會兒,舉著小腿杵著臉看向芳華,狡黠一笑。
“芳華,等下你主子又要來串門了。”
芳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