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1 / 1)

懶蛋仙人成材記 3099 字 2個月前

柳半紅無力反駁,踉蹌著,眼眸緩緩轉了幾圈。

且閉眼,腦中浮現出細蓮遭受重罰的情狀,迷惘惘恍若隔世。

又來跪玉梳。

“啊呀……這人命關天,哪有主人家隨便打殺家人的……”

“欸?”兀地一聲響,玉梳忙使小法令其起身,扶住這嬌嬌女郎,不解道:“柳小姐這是作甚?玉梳身份低微,可受不起這一跪。”

“承蒙仙子相救,”柳半紅道,“小女,小女雖則家財萬貫,良田地產若乾,想來仙子見多識廣,也是入不過眼的。眼下倒有一婢子,伶俐乖巧,家喚細蓮,在內頗為能乾;仙子若是不嫌,不若收作使女,早晚伺候,也是她的造化。”

“小姐!”細蓮厲聲道,“你又要做那等傻事?!”

“不乾你事。”

“不乾我事?”細蓮猛後退,眼睛都急紅了,拿起針線笸籮裡的一把銀剪刀,哭訴道:“細蓮也不想這樣,是小姐逼的。你知俺自小伶仃,是夫人可憐我收作婢女,才得以伴小姐左右。奴為人簡單粗笨,兜不著事,平日裡隻就想著要好好服侍小姐,不敢有甚怨言。你今要赴死,倒不如俺先走一步,早去黃泉接應,銜環結草,也好還東家恩情。”

此番一鬨,柳半紅自是要去攔著,細蓮發癲也不依她,這一來二去,拉拉扯扯、吵吵嚷嚷的,真真是鬨劇一場。

“都彆吵,”玉梳適時止住,說了句糊話,“我替你嫁!”

一時間,兩人俱被唬住,半晌不語。

玉梳打破寂靜,抿嘴道:“人活一世,至多百年。今日就當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全你們則個。小仙呢,一無親眷二無好友,到哪都是一般過活,倒也落得乾淨,樂得自在——小小姐就無須歉疚啦。你呀,趕緊換身衣服梳洗梳洗,早些混出府去,與你那情郎長話短說,收拾好行囊快些走吧。莫要被人尋著。”

二人沒有回應,玉梳便一把拉過柳半紅之手,變換了兩人衣衫;還不滿意,又將柳半紅的新衣變作粗布男裝道:“好了,小蓮快去給你家小姐準備行李盤纏。柳小姐——還不快去洗把臉。”

她對著茶水擦拭一番。

後麵的事就好辦了,隻是她問細蓮是走是留時,細蓮選擇了留下。

家有小廝前來叩門,她複問細蓮:“想好了?機會隻此一次。”

細蓮點了點頭。

門外旗羅傘扇俱列開,執事儐相近門來。

玉梳由細蓮扶著,剛過一道門,便被夫人叫住。她半掀蓋頭,見是自家女兒,甚是心安,拉著女兒手道:“乖孩子,好日子還在後頭。”爾後又絮叨叨說將了一陣,玉梳方穿堂過門上了花轎。

糟心事總算過去,餘下便是漫漫的婚嫁旅途。玉梳不由憶起赤玉之事:那般靈性,見一眼便直教人喜歡,再見可不就釀成大錯咯。

這往日裡還是心底之石呢,這下好了。她鄭重地告訴自己:

“現在吾既做了新娘,赤玉便是我的表記所在,這便不算偷。”

一路車馬勞頓。

是日夜裡,眾人在路旁客棧休整歇息,不期一場春雨,淅淅瀝瀝,道路泥濘不太好走;這倒不妨,隻是這雨白日裡也斷斷斷續續,雖小難止。

“咱們通祜縣隸屬堇州,卻相去甚遠,這雨也不知下到何時。偏是這等時候,如何是好?”細蓮憂心道。

玉梳百無聊賴,呆看鏡麵:“有多遠?”

“奴婢未曾出過遠門,說不具體。”

“為什麼不走水路呢?”

“啊……咱們這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頭嫁的女兒不走水路哩。”說到這,細蓮輕輕歎了口氣。

玉梳撥弄著丹寇,“我是沒做過船……”半晌,她又說,“不急。”

細蓮:“姑娘好耐性。”

想是紅塵之中,好事常須多磨。男方家恐延誤吉期,後日雨一停,便上了路。

上的是近道,彎彎山路一條。那路泥濘臟滑,好在不甚崎嶇,鋪上些木板枝椏,車馬勉強能行。隻就方便了細蓮,趁興在山裡頭摘來好些馨香的花草。

晌午,眾人在半道裡歇腳,細蓮沒乏,便鑽進了密林中尋覓香草。

循著香味兒,她找到了許多春蘭,摘下十數支,笑盈盈正往回趕。哪知烏雲蔽日,平地裡一陣風起,現出數十妖魔。細蓮畏懼,摔了個屁股蹲,花落滿地。

玉梳正在車中打盹,耳畔不知何時傳來刀槍劍棍之聲,一把掀起車幔,但見人妖相鬥,慘叫連連。

“這個水靈。”

玉梳尚未回神,就被闖將半邊身來的薑黃色奇裝男子施過一陣迷香。

昏朦之際,她好似聽見男子在說,“小娘子,好好睡一覺吧,大護法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半睜半閉,意興闌珊。

“姑娘,起來用膳了。”

玉梳是被一妖女喚醒的。那妖女自稱“朵兒”,如奴仆般跟著她,形影不離。

身陷囹圄,玉梳不得已冷靜下來。

用過飯在外巡視,縱其形勢,她發現此地位於一山坳間,四麵環抱,戒備森嚴。人雖處在這寬敞院落中,卻如籠中之鳥。

正門是出不去的,據朵兒言有兩班人輪流值守;後門設有結界,觸之如電;抬頭望去,竟也有飛蟲盯梢。

玉梳惱急了,怒言:“你能不能彆跟著我!”說完她往池塘邊跑去。

朵兒並不著急,待她迫近小池邊,就扇開蝶翼飛到她前頭,雙手交叉歪頭看她。

玉梳鐵了心和這廝抗爭到底,不吃不喝,鬨了一天,夜裡又故作深沉,歪在榻上,不去就寢。第二天更甚,看也不看那丫頭一眼。

朵兒端著一碟點心,放低姿態:“好姐姐,吃些吧。”她撚起一塊甜香的果糕遞向玉梳。

玉梳不留情麵,打掉果糕,“叫姐姐也沒用,放我出去!”

“不行。”

“不行你滾啊!你們憑什麼把我關在這!”玉梳怒視她,隻見她眼鼻間的靛青色斑點愈發濃烈,發出點點星光,像是生氣了。

“你走了,我就吃。”玉梳冷冷道。

“咣啷——”花口盤摔落在地,碎成幾瓣,晶瑩的果糕也滾散開來。

朵兒被氣走了。

玉梳捂耳,撇嘴哼笑道,“你愛吃不吃。”

真就一個人,玉梳邁著輕健的步伐來到中門,問兩個看門大哥:“朵兒上哪去了,二位小哥見否?”無人回應,玉梳改口道:“二位不知,我叫那小丫頭去布莊買緞子,總也不歸,想是不知我要哪種花色,兩位大哥允我出去一會可好?”

好說歹說,那值白班的兩個蛇妖就是充耳不聞,兩柄鋼叉往前一伸,吐著蛇信子,直不準她出門。玉梳無奈,泄氣而歸。

晚些時候,朵兒回來,提著個大紅漆食盒,將裡麵的飯菜一一擺上。玉梳見她臉上有明顯的淤青,想是被打了,有點過意不去。糾結道:“你還好嗎?”

“大王來了。”朵兒不應她,小聲說完就退至門外。

這時,又進來幾個婢女,端盆的提酒的,上水果點心的,依次入內。玉梳不由緊張起來,暗言:“什麼大人物,公然強搶民女,還敢來見……”

隻聽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