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安臉上布滿痛苦的神色,四肢不斷掙紮著想要解開繩子。
見他們已被折磨夠了,林昭歲揮手收起了劍陣,眼睛直視他們,手指放在手腕上不停摩挲。
見周圍景色變化,恢複成院子模樣,嶽安眸中厲色一閃而過,盯著他們的目光中帶著殺意,濃烈得猶如實質。
此刻他已渾身狼狽,顧不得太多,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毀掉他們,哪怕付出代價。
他運轉靈力,原來在剛剛的衝擊中,他的靈力已回複了七成有餘。
繩子瞬間碎裂,嶽安站起來,拂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這下你們可要接好了。”
嶽安說出這句話,祭出他的本命劍,不同於謝皓枝那般充滿純淨通透的靈力,而是透露出一股腐敗氣息。
口中準確迅速吐出一道道口訣,周身劍意衝天,眼神中滿是決絕與狠厲,手中長劍劇烈顫抖,似乎感受到了彆樣的氣息。
周身的空氣都仿佛被這劍意所擠壓,在劍氣的肆虐下,地上的碎石都被絞得粉碎。
嶽安身上靈氣瘋狂湧動,經脈和血管鼓起,他嘴角滲出血跡,卻毫不在意,隻是一味地將更多靈力注入劍中。
劍身周圍形成一個漩渦,不斷吞噬著天地間的靈氣。
他們察覺到這股毀滅性的力量,紛紛後退,連忙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
白鶴辰不緊不慢的拿出那把劍,正是盼山的那把用靈力滋養許久的長劍。
“你不是符師嗎?拿把劍乾嘛?”林昭歲急忙應對這洶湧的劍氣,卻見他一個符師往外掏劍,抽出空隙詢問他。
而嶽安看著他手中那把劍,眼中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慌張。
“誰告訴你符師不可以用劍了。”
白鶴辰不理會她的問題,迎麵對了上去。
揮劍出的劍氣帶上雷電的意味,兩道劍氣相遇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林昭歲見狀也打算迎上去,卻見謝皓枝並未有動手的打算,她忍不住歪了歪頭,將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轉換。
慢慢地,她發現白鶴辰似乎根本就沒留給他們動手的機會,於是轉身收劍一氣嗬成。
走到謝皓枝身邊,帶著些好奇的發問:“師兄你說,他們倆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啊,怎麼出手這麼狠?”
他側身看向她,目光掃過整個臉龐落在她眼睛,嘴角帶上笑意緩緩開口:“可能是個人恩怨?”
她沒想到這個向來端方的師兄,還會開這種玩笑,不由得也跟著笑起來。
本以為他是符師,劍術肯定不怎麼樣,沒想到卻是能和嶽安打的有來有回,甚至還有壓過他的趨勢。
難道自己修為真的很差勁?她忍不住在心中發問。
隻是看著看著,她琢磨出一絲不對勁來。
白鶴辰隨意揮出的劍氣,以及對周遭留下的痕跡,總有股熟悉的感覺。
“是那個人!”她忍不住驚呼出聲,但她猶豫是否要上前幫嶽安。
白鶴辰沒給她猶豫的機會,她聽到動靜抬眼去看時,嶽安已經被擊倒在地,他的劍指向嶽安頸間。
他不打算現在就取了嶽安的命,他要親眼見到他身敗名裂。
但那些屬於他的,他全部都要拿回來。
劍身散發出耀眼光芒,似在慶祝能夠再次和他一起打架。
嶽安眼中已經失去恐懼,滿是麻木與不甘,他放棄了。
白鶴辰提起劍,毫不猶豫的落下,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
就在他想要繼續下手,謝皓枝上前攔住他,“剩下的自有執法堂的人來處置。”
他眼神在嶽安脊骨滾了滾,終究是沒有再動手。
白鶴辰收回劍,劍柄在他手中輕輕旋轉,最後穩穩歸鞘。他撣了撣衣擺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臉上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看向嶽安的目光卻冷得像冰。
“你欠我的,終究要還的。”隻留下這句話,他便轉身離去。
像是提前就準備好的一般,謝皓枝在告訴執法堂抓到人後,執法隊的人便出現了。
執法隊均是由一些修為較高,且隻聽令於宗門的一隊人組成,他們具有絕對的威信。
因此,也沒有人會質疑執法堂的決定。
一並帶走的還有昏迷中的炫之,和裝傻的盼山。
在這短短一天,盼山想了很多,他知道這一天會很快,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終於,真相大白。
沒人會想到,表麵上為人師表,與人為善更甚至被當做是許多弟子心中的榜樣,他們會做出這種事。
事情的最初,是一個天賦異稟驚豔絕倫的弟子,拜入他門下。
在剛開始,確實是將他作為親弟子教導,即使他的修為比起其他長老要差上許多,但他也從未對他有過不敬,甚至在外處處維護他這個師父。
隻是不知從何時起,他這個弟子修為已經遠遠超越自己,而自己卻還要擔憂那所剩無幾的壽命。
不知何時起,旁人開始說他配不上做他的師父,他應該有一個比他更加厲害的師父。
從那天起,懷疑的種子被埋下。
從那時起,少年的每一句話,每一次進步的賀喜,都將成為這顆種子的肥料。
很快地,一顆小小的種子在肥料的滋養下,迅速變成一顆參天大樹,長出果實。
這時,有人告訴他,他的一切都是他教養出來的,所以這一切本該屬於他,他拿走這一切也是名正言順。
他相信了,那是一個多好的少年,可卻毀在他手裡。
明明最初他隻是想,讓自己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就好了,可他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人性。
從他下定決心那一刻,到如今,無時無刻,內心不是煎熬的。
現如今,真相大白,他感到的不是痛苦不甘,而是深深的解脫。
少年自己也沒想到,一直慈祥和善的師父,怎麼突然間就變了,從前那些讚賞的話再也沒有聽到過。
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他應該再努力一點。
終於,一天晚上他熟悉的那個師父回來了,可他睜開眼,卻是被那幾人綁在暗無天日的暗室。
一夜,僅僅一夜,他失去了所有,包括他的天賦,那副天生劍骨均被挖出。
但他們沒想到,一旦被挖出,劍骨便失去作用,因為是在他體內,所以才被稱作天生的劍骨。
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天生劍骨,有得不過是一個日夜修煉,希望得到師父讚賞的小小少年。
盼山、嶽安、炫之三人均被廢除修為,逐出宗門。
他們走得那天,周圍有不少圍觀的弟子,除了來奚落的,就是那群沒見過他們樣子的新弟子。
白鶴辰並沒有去,雖然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竟是隱隱有些不舒服,但卻說不上原因。
雖說宗門並未直接要了他們的姓名,但他們的一身傷,又沒有了修為,隻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凡人的一生多短,現在的他們與凡人無異了。
嶽安後悔了,他隻是羨慕,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天才,輕輕鬆鬆便超越所有人,他的努力也變得可笑。
他為什麼不能,憑什麼他就隻有仰望的份,他也要成為被人仰望的人。
眼瞧著他們即將走出山門,白鶴辰出現了。
他隻對著盼山問了句:“為什麼?我想知道。”
“因為嫉妒,因為我嫉妒你年紀輕輕便已達到了我這輩子都到不了的境界。”
聽到這個答案,他明顯的愣了愣,他猜想過很多答案,卻唯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一個這麼簡單的原因,就因為一個這麼簡單的原因,便毫不猶豫的連同外人一起要將他毀滅。
白鶴辰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無法控製自己,眼角因為太過激動滲出淚水,可他毫不在意,仍舊在笑。
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天真,也仿佛在笑這麼簡單的事困住了他這麼久。
他恨自己,恨當初的自己,但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
那天後,再沒有人在宗門見過他的身影,好像這個人是憑空出現一般。
但弟子們記得,在許多年前,宗門內有一個天才白鶴辰,天生劍骨驚才絕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