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靈璫回去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多了,可香檀路的房子裡依舊空無一人,靈璫拎著一大堆小吃,一個人站在黑著燈的客廳裡有點傻。
“阿、阿潯沒回來啊……”嘴角一抹苦笑,靈璫有些尷尬的自言自語。她提著大袋小袋的小吃往家跑——紅豆蛋卷阿潯沒吃過,握在手裡還熱著呢。
遠遠的看著四樓燈是黑的,也沒想過他不在,因為他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經常都是不開燈的,黑漆漆的他竟也能看的清,不怪她時常說他鬼眼。
他是忘了每個星期五晚上都要回家的約定了嗎,還是回來沒看見她又走了?靈璫有點失落又有些窘迫,低了頭,她都沒送停北上車就急著跑回來了呢。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門開了,男子安靜進入,倏地腳下一頓。
靈璫回頭,兩人皆是一愣。
“阿潯你來晚啦!”他沒開燈,憑靈璫的視力隻勉強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影,卻一點也不怕——她認得他腳步的聲音。想到那雙深邃懾人的眸子穿過暗夜看著自己,靈璫突然就覺得好心動。心裡那股子歡喜遊走四竄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於是緊接著就來了句欠揍的話,“這麼多天沒見你都不想我啊來這麼晚!”
燈啪的一聲開了,尹南潯狠狠睨了某人一眼,把包扔在沙發上,抿著薄唇去倒水。
嗯,還知道這麼多天沒見。嗯,是他不想她,所以某人出去玩了一晚上,他在宿舍睡下又起來到這裡。
靈璫開心起來總是不知所謂的胡亂表達情緒,六六心情好的時候說那叫蠢萌,心情不好的時候說尹南潯眼光真差。
“彆喝水了,我這裡有——咦?那杯芒果奶昔呢?”低頭扒拉著那纏了滿手的包裝袋,苦著嗓子道,“完蛋了,好像放在櫃台上忘了拿……”
正板著臉握著水杯的尹南潯就看著她搞不清重點的引燃小火苗,很快靈璫就不負所望的來了句,“奶昔找不到了,這杯冰糖雪梨停北隻喝了一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
靈璫說著說著就縮著脖子噤了聲,咳咳,這種的,好像就叫眼神殺吧……
“好好好”,靈璫認慫了,貼著笑把吸管往自己嘴裡送,“我說錯話了,我喝,我全部喝掉!”
吸管還沒碰到嘴唇卻被倏地整杯一起拿走,尹南潯看也不看反手啪的一聲便將東西放上身後高高的書架上,用行動證明什麼叫做嫌棄。
靈璫仰頭望著那杯放的隻能看見根吸管的冰糖雪梨,表情有點呆,“你乾嘛啊?”
尹南潯看著她一臉懵懂一時竟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一張俊臉麵色鐵青,咬著牙啪的一聲把杯子放上更高一層。
那天晚上到最後靈璫也沒問出來那杯冰糖雪梨到底怎麼惹到他了,隻是後來想起正事來,急吼吼的問他考試重點的時候才悟出了點。
“忘了。”
“什麼?!”靈璫發誓這是她本年度聽到的最喪心病狂的回答,驚的她心肝兒都打顫,“你忘了?!”堂堂一個大神級彆的臨床學霸下午才聽得護理重點到晚上說他忘了?!借口不要太敷衍!
“尹南潯你騙我騙的也太隨便了吧?不要三歲,你敢不敢找個能騙倒四歲小孩的理由?”靈璫怒了,掐著腰站在沙發上“發飆”。
“敢。”尹南潯這會兒倒悠哉起來,喝了口水在對角的沙發坐下,薄唇邪邪一勾, “沒忘,但是不想告訴你。”
“為啥呀?!”靈璫一臉悲壯的擰著兩條眉毛,說好的相親相愛,說好的不離不棄呢?!
劍眉一挑,尹南潯從書包裡隨手抽出本書,坐在沙發上閒閒看了起來,頗為愜意,尤其餘光裡的人兒急的站沙發上大喊大叫又蹦又跳的時候,覺得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尹南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靈璫在沙發上蹦的都沒力氣了那人還是毫無反應,一下受了天大委屈樣的跪坐在沙發上仰臉大聲控訴,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尹南潯你這大騙子,還說你喜歡我,根本都是騙人的!每次都欺負我,現在還見死不救坐井觀天!”說完頓了下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吸著鼻子想了兩秒,糾正道,“落、落井下石!”
男子眯著鳳眸,嘴角一絲緊繃,好似極力壓抑著什麼,清咳一聲,正色道,“當然不喜歡你,喜歡你的人要去喝被人喝過一口的冰糖雪梨。”
“你承認了?!你說的喜歡我都是騙我的?”靈璫臉色很秦香蓮,實則地道陳世美。人家騙沒騙她她自己知道,還一味的汙蔑,實在不道德。見那人無動於衷順手翻了一頁書,元世美第二彈很快來襲,“好,好,你以為你不說我就弄不到重點了是嗎?本姑娘有的是辦法!”
尹南潯劍眉一挑,哦?他倒想見識見識。
靈璫自覺人脈廣啊,不知道自己也就在校門口那條小吃街“吃的開”。先是把書掏了出來掃了一遍,發現這人竟然真的趕儘殺絕到沒留一丟丟蛛絲馬跡,又憤憤打了一圈電話,倒是也得到一些“提點”,可是各方信息一彙總就漏洞百出,還被那人閒閒一句,“實在不行打114問下。”哇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逼我出絕招!
靈璫一下從沙發跳下來,跪坐到尹南潯腳邊,倆眼噌噌的望著他,像隻盯著主人的貓。
尹南潯一下失笑,側過臉看著她,“乾嘛,準備抱大腿?”
靈璫不說話,隻一雙眼睛盯著那雙邃然重眸,左看看,右看看。
女孩兒昂著臉,稚氣超然,男子略低著頭,眸深若海。那夜晚上的星光啊,在後來漫長的五年時光裡,從未那樣明亮。
小方桌上嫩綠色時鐘分針剛剛滴答兩次,某人耳根竟然不可思議的紅了。
眸光不經意閃躲,“我臉上有重點?”
“臉上沒有”,靈璫賊賊一笑,“眼睛裡有。”病生書往那人眼前一放,指上一題,“是不是考這題?”對比下眼神,不像,再換,“這題?還是這題?”
還以為她能想到什麼好辦法,竟是這麼原始的蠢招!要是六六在這估計鄙視的能用手指甲把靈璫天靈蓋戳個洞!腦洞怎麼就那麼大?!尹南潯是誰,這麼個深不可測的人,身家,身世,能力,樣樣成鋒處處是謎,除了心,鎖的最緊的便就是眼睛。他不想泄露情緒,任誰也莫要妄圖辯得半分。
於是,尹南潯雙目一闔,不費一秒解決問題。
“啊啊啊啊啊~~”靈璫終於抓狂了,眼看都要11點了,就算現在劃出幾章重點讓她挑燈夜讀一整夜她都不一定能過了,這人還這樣難為她!喵星人一下憤怒值加倍成小野貓,站起來朝那隻見死不救的人撲過去,大力“掐”上那人頸項使勁搖,“尹南潯你說話說話說話!”
尹南潯笑著順勢躺下,於是靈璫威風十足的直接騎跨在那人勁碩的腰上,聲音卻是又急又沒辦法的抓狂,“你快點說!”
尹南潯似乎甚是愉悅,眯著鳳眸任她折騰,“要重點沒有,要人倒是有一個。”
話音方落。
濕潤柔軟的唇直接含上男子微勾的薄唇,不是淺嘗輒止的親昵,而是繾綣,是索吻,櫻唇微啟,主動包含又淺淺退縮,卻是少有的熱情。
伏在女孩兒腰肢上的大手猛的一動,然後,便是驟然收緊。
尹南潯這人極少在什麼事上失去控製,隻凡是在她這裡,便全然翻覆了天地。少女的檀口清香而柔軟,鮮少的熱情,瞬間開啟男子連日以來積攢的濃濃情欲。
精勁的男子手臂迅速收緊,女孩兒本是騎跨在男子腰上,這時一個不穩往前俯趴下去。馥軟馨香的女子身體緊貼著自己,又是那樣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人兒,尹南潯身上一緊,手臂不覺再次收攬,將女孩兒牢牢鎖在胸前。舌尖強勢挑開靈璫仍舊有些羞澀的唇齒,香甜的小舌被霸道纏上,吮吸,纏繞,濕潤,誘惑人心。她接吻時總是害羞的放不開,又癡傻愚笨,所以,主導者永遠是尹南潯。她不用什麼花樣技巧,隻是似有還無的跟著,有人便瘋魔了。
吮吻漸深,心跳漸促。靈璫被他緊緊抱著,吻得喘不過氣來,隻靠著他渡過的氧氣呼吸。他吻得太深太急了,她跟不上,呼吸急促的像是離了水的魚兒,隻得做些他喜歡的求饒。
她吻他在她檀口中強勢占有的舌尖,心臟狂跳,卻是主動吮著,與那一向冰涼的薄唇熱切膠著,不分你我,甚至忍不住溢出幾聲羞人的呻吟。
若是以往,那人此時必定壞心腸的笑了,然後狠狠吻她幾下放過。可此時——尹南潯已是多日未見她,又橫生幾分無解醋意,靈璫平日的輕柔“安撫”,這時,便是燎原的火。
男子精碩的肌理一下僨張起來,大手燃著火,隔著沁薄衣衫在女孩兒柔軟的脊背上四處探索。靈璫合身一激靈,瞬間感知到尹南潯不同以往的欲望,又驚又羞,白滑的肌膚上激起一層顫栗。
她不是存心“勾引”他的,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很重要……靈璫腦袋發暈,極力的想提醒自己,可是——被那熱切性感的唇舌吻得舌根都發痛,耳中隻能聽到他也漸漸急促的喘息聲,自己不斷溢出口的嚶嚀聲,神識開始不複清明起來……那雙薄唇濕潤柔軟,卻吻得她發痛,她卻好像是喜歡甚至癡迷於這種矛盾。往下,他含的她的下唇發麻,然後是腮邊,是下巴,他吻得急切時急的控製不住自己用齒尖咬她下巴上的軟肉,靈璫嚶嚀一聲,“阿潯疼……”他便鬆了齒,在那寸淺淺的齒痕上反複的吻,直到她受不住,閉著眼睛抬了下巴要逃。
隻一秒,尹南潯以極迅猛的速度便將靈璫反壓在身下。她本是騎跨的主動,現在,便是成了形的精怪,兩腿纏在尹南潯腰上,是令男子失去控製的禍水。
熱烈到暴虐的吻四處肆意侵占,靈璫渾身酥麻的受不住,直往沙發深處縮。他卻霸道的不讓,堅硬的高大身軀壓著她,一隻大手從頸後的衣領裡直接橫插進T恤控住她不斷扭動試圖逃離得光裸脊背,另一隻手——淺腰的牛仔褲是方便又誘惑的衣著,大手順著邊沿,從脊背,緩緩往下,是滑膩豐滿的雪臀。
靈璫顫栗的整個人都往上猛地一縮,下意識的便要起身。沙發窄小,又有她常抱的兩個抱枕在身側占著空間,靈璫這樣一動,兩人便直直往下摔去。
砰的一聲,吻得難解難分的兩人摔在沙發與茶幾的窄小空隙裡。尹南潯眼疾手快,摔下一瞬淩厲將靈璫抱在身上,自己墊在下麵。
“傷著沒有?”尹南潯劍眉一蹙,急急問道,嗓音裡還有未及消退的濃濃暗啞。
靈璫愣了幾秒,突然從那人身上爬起來。
仍是騎跨的姿勢,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人,兩手食指中指並攏,緩緩俯下身子,對上那人兩側太陽穴,與他離得好近,紅著臉傻笑,“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剛剛收集到你的腦電波了!”
那時她騎跨在他腰上,麵頰緋紅,衣衫不整,纖細白嫩的腰肢露出大截,應是最風情誘惑的樣子。她卻仍舊說著關於考試重點的傻話,憨憨笑著說獲取了他的腦電波,致命清純。一雙明眸,儘是亮光。
現在。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是突然睜開的。
靈璫一下彈坐起來,把一旁徹夜未眠的高大男子驚得心上一緊。
“靈璫?”男子久未開口說話的嗓音有些沙啞,重眸濯黑,一瞬不瞬盯著女孩兒,仿佛怕了誰下一秒會消失不見。
女孩兒彈坐在床上,柔軟的長發有些淩亂的披了滿肩,兩眼放空,直直望著前方。
她醒了,她是明白的。她睡了二十多個小時,但那雙眼睛清楚透亮,不似大夢方醒那般空蕩懵懂,仿若連時光都看透。
她卻不回他的話。
尹南潯一雙劍眉蹙緊時透將出痛苦的暗影,高大的身軀向靈璫離的近了些,再次開口,“靈璫?”薄唇含沙,磨而透血。
她該是因尹熹之事恨極了他的。或許,她現在隻想離開,這最後的不滿半月的日子,她也忍不了了。
在關於尹熹的一切事上,他們小心翼翼,卻依舊留不住對方。
靈璫怔愣著坐著,腦子裡空空的,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愣愣轉頭看去。哦,是阿潯。
是阿潯在叫她呢。
食指與中指並攏,靈璫微微前傾了身子,兩手抵在男子太陽穴處,腦子裡什麼意識也無,嗓音虛弱沙啞的讓人心疼,眼神卻是認真,定定凝著他道,“我剛剛,收到你的腦電波了。”
尹南潯全身猛然一僵,心跳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