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遠燁凜臉上表情不變,“可能是我晚上去便利店,那裡有人抽煙沾上的吧?”
“是嗎?”伊達航有點懷疑。
他再一次直直將目光投向室內。
遠燁凜不動聲色,啪地打開客廳燈光,既轉移了一下伊達航注意力,又是提醒臥室裡的琴酒趕緊走。
“……班長要進來坐一下嗎?我家冰箱還有宵夜哦。”
伊達航眨眨眼:“好啊,那我進去坐坐。”
於是遠燁凜就讓開,讓他進去了。
琴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走的哪裡,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連跟在他身邊看起來很莽撞的大塊頭,在轉移居然都悄無聲息。
跟在伊達航身後的遠燁凜,不動聲色將整個臥室掃視一圈。
應該沒有什麼會被伊達航發現。
“誒,是這件外套嗎,你說在便利店沾上煙味。”伊達航指了指他放在一旁衣帽架上外套。
“……應該是的。”遠燁凜露出燦爛的微笑。
班長恐怕是真的在懷疑什麼,連審訊的手段都用到自己身上了。
如果他不承認,伊達航就會更進一步懷疑;如果承認,伊達航隻需要聞一下外套就行了,到時候自己再改口,就顯得更加可疑。
都是該死的琴酒!在彆人家裡抽什麼煙。
等下,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幸好伊達航感受到了他的窘迫,沒打算繼續追究下去:“這樣啊……還以為你突然開始抽煙呢。”
“我不會學鬆田的,這又不是好習慣。”
伊達航哈哈大笑:“好吧,我突然又不想吃夜宵了,你要休息了吧,早點睡。”
遠燁凜:“班長……”
他感動地送伊達航到門口。
在準備離開前,伊達航突然撐住正在關閉的房門,壓低聲音:“遠燁,你確定……沒被威脅吧?”
伊達航突然上來,並不是沒有原因。
他和遠燁凜一前一後回公寓,他就住在遠燁凜對麵,距離最近,也就聽到了房間內傳來的不尋常動靜。
他聽到了一聲悶響,原本以為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但那些動靜隨後消失了,伊達航又不確定起來。
遠燁凜的能力自己知道,應該沒有人能將他毫無反抗地製服。
所以,在短暫的猶豫後,伊達航決定,今晚就給遠燁凜還錢包。
原本他打算第二天再交給他。
敲門後,遠燁凜的聲音正常出現,似乎沒有異樣,他本人也很快來開了門。
打消疑慮後,伊達航卻聞到了一股煙味。
他並不是懷疑遠燁凜在做什麼可疑的事,隻是遠燁凜經常喜歡以身犯險,伊達航擔心他遭到了威脅卻不說。
他這麼問出來,遠燁凜卻也隻是露出個輕鬆的笑:“班長,你看我看起來像會乾壞事的樣子嗎?”
伊達航慈愛地看著他:“……會不會,把鬆田叫過來一趟就知道了,你在他麵前肯定老實。”
遠燁凜:“……班長,我謝謝你啊。”
不過伊達航這麼說,就是打消疑慮了。
將房門在背後關上,遠燁凜長長鬆了一口氣。
琴酒應該已經離開了,他手機的溫度變得冰冷。
遠燁凜不怕自己被威脅,他有保底手段,但他很擔心和自己走太近的人遭到威脅。
公安說的對,他的確不能再繼續維護以前的關係了。
不能讓組織覺得,對他身邊人下手,就能威脅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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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目前最棘手的還是,琴酒要求他處理掉接頭人。
第二天,他就和穀口一輝彙報了這件事。
穀口一輝以後全權負責遠燁凜的臥底任務,因此他也直接說:“我會安排好持田的假死。”
持田就是那個倒黴接頭人。
遠燁凜頭疼道:“假死可能瞞不過琴酒,他要求見到屍體。”
穀口一輝:“……那遠燁君又是什麼想法?”
聽說遠燁凜昨晚遭遇琴酒,穀口一輝已經嚇得心臟驟停了。
但是,作為一個還沒經過培訓的人,遠燁凜能從琴酒手裡活下來,說明他已經順利成為了臥底。
穀口一輝一時間有些心情複雜,那可是琴酒啊。
如果臥底能力優秀,那行動必然以臥底的想法優先,穀口一輝沒有懷疑遠燁凜會不會真的想殺人滅口,隻是覺得,他可能有更好的辦法?
果然,遠燁凜說:“我會潛入警察廳,不需要通知任何人,被發現了也不要管我,按照程序保護持田就行。”
“我會帶走持田,讓他在東京灣北部彩虹大橋跳河。”
“你們到時候在下遊接應。”
“……好,那麼必要時,我們會向你進行攻擊。”穀口一輝略微沉思就知道遠燁凜打的什麼主意,“還請保護好自己。”
遠燁凜:“放心,我不做沒把握的事。”
在長官敬佩的讚歎中,遠燁凜鎮定掛斷電話。
他也算是……踏出臥底第一步了。
遠燁凜不確定組織還有沒有其他臥底在警視廳內,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他也不打算告訴鬆田他們。
昨晚和琴酒的見麵,讓他生出強烈警惕心理,這個組織恐怕比他想象中還要黑暗。
好像諸伏和降穀也去做臥底了,希望他們那邊比自己安全點。
因為心裡藏著事,遠燁凜吃飯時都心不在焉,和他坐在一起的鬆田陣平萩原研二紛紛側目。
“今天小凜好像沒什麼精神。”萩原好奇地撐著下巴,“是因為班長去執勤了嗎?”
“平時你們倆就跟相聲組合似的,在警視廳同進同出。”鬆田陣平吐槽,“每出勤一次就要帶回來一個嚇暈在班長懷裡的犯人。”
遠燁凜對他的誹謗表示不滿,敲了敲桌子:“我跟班長可能隻是相聲組合,但你們倆一定是連體嬰。”
“吃醋了嗎小凜。”萩原研二用不存在的手帕感動抹眼,“一直都隻有研二吃醋你跟小陣平的默契,現在研二終於能加入這個家庭了嗎?”
遠燁凜吃飯的手都頓住了:“我怎麼不知道??”
鬆田陣平頭皮發麻:“哈?”
“是鬆田一伸手,遠燁就老實的默契吧?”爽朗的笑聲從身後傳來,伊達航帶著一身執勤出的汗,強行勒在幾人脖子上,無視了幾人的慘叫聲。
“哈哈哈哈!小陣平確實是對小凜特攻。”萩原研二是最先笑出聲的那個,“我從來沒有想過,媽媽這個詞會用在小陣平身上。”
鬆田陣平無語道:“那是因為遠燁實在太讓人不省心了。”
據班長所說,遠燁凜一旦外出執勤必遇殺人犯,一遇殺人犯必以身犯險,怎麼瘋狂怎麼來,最後雖然無辜群眾得救,犯人被抓,他自己也沒安全到哪去。
鬆田陣平也不是沒陪遠燁凜執勤過,然後年紀輕輕就感覺到了血壓上升的壓力。
遠燁凜的回答是:“……我又沒讓你們管我。”
鬆田陣平:“……遠燁,一年前你就是這麼說的。”
那個時候遠燁凜還非常孤僻,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還是被諸伏景光抓到一次他其實是在外麵獨自抓罪犯,他們的關係才好起來。
其實最開始,遠燁凜和降穀零、諸伏景光關係更好一點,甚至經常同進同出。
真正和萩原研二、鬆田陣平成為朋友,是某次射擊課上,一位同學私藏子彈,導致鬆田陣平被誤會責罵,然而事後,這名同學卻沒向鬆田道歉。
卻是看似性格疏離的遠燁凜最先跳出來,朝著這名同學,以人格素質為圓心,上下十八代為半徑,直接開罵,陰陽怪氣不帶一字重複,把一向含蓄內斂的日本人驚呆了,直呼他是不是去過海的對麵留學。
他站出來幫助鬆田陣平的行為,也就讓兩人和他親密起來。
當然這還不能說明遠燁凜為什麼唯獨在鬆田陣平麵前老實。
而是某次,他們一行人在山上野營時,遇到正在埋屍的入室搶劫犯。那時遠燁凜獨自一人製住了搶劫犯,卻被窮凶極惡的搶劫犯連捅好幾刀,差點死在山上。
還是鬆田陣平當機立斷,背著失血過多的遠燁凜狂奔下山,跑了十幾公裡,才送到了鎮上的診所。
而遠燁凜在鬆田背他下山,自己暈倒前,也囑咐過一句:“不要管我。”
遠燁凜此刻也想起了這件事,心虛地移開目光。
雖然當時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但他被救回來後,也完全不敢怨鬆田他們多管閒事。
因為他見過鬆田那雙眼睛中驚怒交加的擔憂,和一路按著他傷口、幾近痙攣的手。
從那之後,他就很少再敢惹鬆田陣平發火,就算搞事也要避開他和萩原。
但是這次,恐怕他又要讓鬆田生氣了。遠燁凜背脊筆直,垂著頭,聲音平淡:“我是認真的。”
另外幾人安靜下來,萩原研二更是瞪直了眼看他。
然而遠燁凜卻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轉而又重新揚起笑臉,提起昨天晚上加班結果落下錢包的事。
萩原研二作為捧場能手,自然接上這個話題,以免鬆田和遠燁凜尷尬。
而鬆田陣平和伊達航悄悄對視一眼。
‘你剛剛罵他了?’
‘怎麼可能!’鬆田陣平無語地壓低聲音,‘難道不是因為你早上執勤不帶他去嗎?’
‘早上那個案子不適合他,我怕他又找機會獨自涉險。’伊達航冒冷汗。
他們都知道遠燁凜有很大的心理壓力,但作為朋友,很多時候他們都不能完全猜透遠燁凜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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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燁凜在想怎麼劫獄。
由於拒絕了公安的幫助,他必須要以組織成員的身份,出現在那間關著持田的審訊室裡。
於是他在周圍沒人的時候,給琴酒打了個電話:“喂,琴酒大人?”
“……你怎麼會有我電話?”
“既然朗姆老大會讓你出現在我麵前,就說明我這段時間都歸你管嘛。”遠燁凜聲音中帶著輕鬆的笑,眼底卻毫無笑意,“那天晚上你來找我,就留下了暗號,沒錯吧?”
電話那頭傳來琴酒的冷笑:“還算聰明。”
“所以找我乾什麼?”
“幫個忙怎麼樣?”遠燁凜語氣輕鬆,“劫獄那天我不想被懷疑啊,到時候我把屍體和車開到東京灣彩虹大橋上,你能不能對著我狙一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