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姮愣住了,呆愣愣地仰頭望著藺清言。
藺清言逼近幾步,緊緊攥著她的手腕,近乎癡狂地追問,“你到底是誰?你是......”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大,一旁沉睡的窮奇驚醒打了一個長鼾動了動前爪,還不等它翻身站起,藺清言迅速抱起兮姮飛走。
兮姮這才回過神,那個不倫不類的小窮奇失去法力已經變回青草的模樣,藺清言飛得極快,等兩人終於停了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不覺摟住他的腰,兮姮有點尷尬悄悄鬆手,想要從他懷裡離開,隨即手腕又被一把握緊。
“仙尊,你放開我。”
藺清言近乎在懇求追問:“是你嗎?你......”
兮姮百般掙脫,手腕都掙紅了還是沒有掙開,雖然她不清楚藺清言怎麼變成這樣,可她好像明白自己被當成彆人認錯了。
“仙尊,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麼!”萬般無奈下,兮姮隻得變回妖身,太陽穴附近漸漸浮出細小的紅色鱗片,腰腹以下被一條紅色蛇尾取代。
看到兮姮的變化,藺清言慌忙甩開,好像剛剛手裡攥住的是一塊烙鐵,再看向兮姮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剛剛的癡迷,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揉著被攥疼的手腕,兮姮感覺有點難受,再抬起頭已經將妖相收回,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般問他:“我們是要回玄虛嗎?陸柒還在島上,要不要告訴他一聲?”
許久之後藺清言又看了她幾眼,好像是在確認什麼,最終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又恢複一派冰冷,沒有理會兮姮獨自飛走。
兮姮莫名有點委屈,剛想要飛回玄虛,陸柒忽然出現,看到她神色有異問道:“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兮姮收斂好情緒搖搖頭,“沒有呀,仙尊他好像回玄虛了,我們是不是也要回去?”
陸柒想了想,點點頭,帶著兮姮返還玄虛。
其實這件事兮姮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後來想起來的時候心裡有些難受。
因為接下來,仙界出現一件更大的事。
青鹹“盜取”臨蒼珠一事注定要被降罪,因為他昏迷不醒,大家也不知道其中細節,再加上鳳棠已經替他領罪受罰,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等鳳棠褪去羽衣在誅仙大陣中受雷刑時,青鹹忽然醒了,不止如此他還手提青龍戟不由分說闖入天庭,打斷雷刑,殺死行刑官,搗毀誅仙大陣,隨後帶著自己的師父在眾目睽睽之下逃掉了!
青鹹的一番操作簡直看呆眾人,北海龍王氣得直跳腳揚言要殺了這逆子,樊忠目瞪口呆顯然被青鹹的膽大包天的舉動驚得回不過神來,隨後又在背地裡開始反思起自家兒子,白簡易卻是懷疑有人在背後挑撥,否則青鹹不會一醒來就怒氣衝衝闖入天庭。
當然,最為震怒的要數天帝,痛失寶物在先,看在鳳棠的麵子上才略施雷刑稍作懲戒,還是因為受罰者是鳳棠他特意免去一半雷刑,沒想到他都已經這麼寬容,青鹹不但不感恩還敢擅闖天庭做出一連串的忤逆之舉!
當即降下旨意,六界之內緝拿罪仙,如有反抗立即誅殺!
天帝尤不解氣又將北海龍王招上天庭將其狠狠訓斥一番,要不是左右阻攔,恐怕連白簡易樊忠也要免不了一頓斥責。
妖族這邊同樣也收到了消息,陸玖笙平迫不及待地派出珍瑤等人去找尋鳳棠師徒的蹤跡,看樣子是想將他們收入麾下。
另一邊青鹹既不想被天兵們抓到也不想加入妖界,隻是如今因為鳳棠受傷太重,他沒有能力反抗,唯一的選擇就是帶著自己的師父躲起來。
而珍瑤不知道怎麼找到青鹹的藏身地點,她喜不勝收地回稟妖神,緊接著開始不厭其煩地勸說青鹹。
在她口中那一日詐取臨蒼珠變成了幫助青鹹增長法力的輔助,將他偷偷放出九州天牢也成了幫他救出師父的借口。若不是青鹹早就見識過珍瑤的狠戾狡詐,恐怕真要被她騙了,隻是眼下他也在拖延時間,隻要師父的傷略有好轉他就能立即將這幾隻妖怪甩開。
見青鹹還是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珍瑤強壓下不耐煩,繼續遊說,“我知道上仙對妖界有偏見,要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是妖界真這麼不堪,仙尊又為何會屈尊下榻?”眼見青鹹表情略有鬆動,珍瑤抬袖掩唇遮去盈盈笑臉,指著不遠處的一人繼續說道:“上仙可認識那人?”
青鹹掀起眼皮掃了一眼,那人雖一身衣袍乾乾淨淨手裡還握著一把折扇,可他眼中分明透露出七分算計三分精明,更何況還是跟著她一起來,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他叫支寶利,當初可是青丘的長老,因為先狐帝身隕,這才來了玄虛,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說著湊近青鹹低語,“上仙真的還在猶豫嗎?我們神君可是很期待......”
還未說完一道劍影破空襲來,珍瑤慌忙躲開,可還是感覺臉上一涼隨即出現一道血痕。
青鹹抬頭一看,眼中滿是驚喜,立即跑了過去。
“師父!”
一頭青絲隨意披散,容貌姣好未點妝容,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適,雖然麵色沉冷卻難掩蒼白虛弱。
見珍瑤還愣在原地不肯走,鳳棠輕輕蹙眉,一揮手劍鋒一轉又朝著珍瑤刺去。
珍瑤一聲尖叫,顧不上叫支寶利慌忙逃走。
青鹹迎上前焦急地詢問:“師父,你怎麼樣了?”
察覺四周沒有任何妖怪的氣息,鳳棠終於忍不住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眼看就要倒在地上,青鹹連忙將人抱住。
幾番喘息鳳棠將體內的翻湧的氣息強行壓製,這才睜開眼,一手抓住青鹹的衣袖,冷言道:“和我一起回天庭,去向天帝請罪!絕對不能和妖界有任何瓜葛!”
青鹹沒有回應,而是將鳳棠淩亂的青絲輕柔撫順,又緊緊摟住懷裡的人,喃喃道:“天庭那幫人是非不分,師父又受傷了,他們......”
鳳棠搖了搖頭:“犯錯當然要被處罰,否則天帝還怎麼治理仙界?如今未鑄成大錯,我們回天庭!”
青鹹也搖搖頭,想起當日搗毀誅仙大陣曾立下的誓言,他一點都不後悔。那些人是非不分隻會一味遵循禮法,張口閉口總拿上仙的身份打壓,如果這個身份是他日後的障礙,他不介意親手毀了它。
鳳棠也想起那日自己的徒弟一身紅光從天而降,手持青龍戟指天立誓:“青鹹今日以命立誓,今生今世永不修神!”
她素有弟子十七人,隻有他是最特立獨行,平日裡為人放湯不羈,可是跟隨她修習法術卻非常認真,六界內喜好廣交好友,法力不凡又加之成功渡劫,假以時日必定大有作為。
她還記得當年龍族將他送來無憂山拜師,小小的個子剛剛及腰,年少離家身處異鄉,可他這麼多年從未因為想家哭過,他好像從不戀家,如果不是她偶爾想起來帶他回北海探親,這孩子幾乎年年歲歲都在無憂山,在眾多師兄弟中他也是最討喜的一個,時常送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討她歡心。
可就是這麼一個聽話懂事的徒弟,居然會說出這麼驚天地的話,鳳棠閉上眼,或許這麼多年她並不了解這個徒弟。
青鹹的目光落在鳳棠唇角處,那裡還有一抹嫣紅,鬼使神差地就被那抹紅色吸引。他的手指不停顫抖,幾次三番鬆開又攥緊,最終輕輕落在那張白皙的臉上,他的目光漸漸深沉,像是終於做了什麼決定,他賭上一千多年的師徒情分,緩緩低下頭。
不知過了多久,再抬起頭他的唇色也變得紅豔,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再一次他將鳳棠摟進懷裡緊緊抱住她。
鳳棠躺在青鹹的懷裡緩緩睜開眼,眼中滿是痛苦掙紮,隨後又閉上眼。
這麼多年她從未真正了解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