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的宮殿內響起藺清言冰冷的語調，“九州鳳凰一族，由我攻破。”

陸玖笙笑了起來，視線掃視一圈，又點了幾個名字，其中有支寶利、珍瑤、陸柒等人。

眼見妖神就要點完名字，兮姮焦急地扯了扯陸柒的衣服使勁催促。

陸柒當然感覺到身後的人此刻有多著急，想著快有一千年沒讓她出去了，再加上上一次的臨時變卦，終於站出來開口，“神君，此次出兵九州為鼓舞我軍士氣定要一舉擊破，但仙界佼佼者眾多，為防萬一，請兮姮跟隨一同前往。”

兮姮緊張地盯著妖神，生怕他一開口就拒絕。

陸玖笙看著陸柒許久又看向兮姮，見她一臉緊張，勾了勾唇角但眼中並沒有笑意，隨後轉身離去。

兮姮一臉的失望，纖細的肩膀也隨之垂了下來，這次又沒希望了，不知下次什麼時候能出玄虛。

“就讓她跟著你。”

一句話令兮姮喜不勝收，搖著陸柒的袖子，笑得眉眼彎彎，嘴裡還在保證肯定會乖乖聽話。

接下來幾天陸柒都在和藺清言商討攻破九州的有關事宜，兮姮不能旁聽，她給自己找了個樂趣，就是當偶爾遇見珍瑤時故意出言刺激她幾句，見她氣得跳腳，兮姮覺得玄虛的日子也沒有那麼難過。

兮姮還在數著日子，盤算著還要在玄虛等幾日才能離開。

接連幾日見不到陸柒，也遇不到珍瑤，兮姮隻能無聊地坐在溪邊泡腳打發時間，溪水冰冷入骨，但兮姮並不介意。

蒼髯魚長長的胡須掃過腳心，兮姮忍不住踢了踢腳，蒼髯魚哄然四散，下一秒又聚了過來。

昏昏欲睡間，兮姮悠然睜開眼，眼中一片清冷，隨後將雙手撐在背後仰頭望著昏暗的天空。

一群亮著熒光的飛蟲在半空中漂浮，它們一群群聚集倒是將周圍環境照亮許多。

叢木林中響起窸窣的腳步聲，原本聚集起來的飛蟲被來人驚擾，忽而飛起老高，主動讓出一條道路。

兮姮轉過臉看到來人是陸柒，好奇道：“你怎麼來了？最近不是一直沒空出來嗎？”

看到那雙眼裡滿意疑惑，陸柒忍不住俯身揉了揉她的頭：“攀籠草裡找了一圈都不見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兮姮連忙護著腦袋，嘴裡說道：“哎呀！你彆揉了，好不容易梳起的頭發又要亂了！”

想到什麼，陸柒笑了起來，停下手中的動作，伸手將她拉起，打趣道：“難得有你懼怕的，莫不是還不會束發？”

見她一臉彆扭，陸柒無奈道：“左右不過那幾種發髻，怎麼還是學不會？若是不願去向珍瑤請教，何不如問問其他女妖？”

兮姮一邊整理發髻，一邊回道：“我怎麼就不會束發了，不過是不想時時整理。”說瞥了他一眼，“是不是現在就要出發？”

陸柒點點頭，看著她穿好鞋襪，“咱們先行出發。”見她疑惑的目光，又解釋道：“藺清言一行人稍遲一些，咱們有彆的事情要做。”

“彆的事？”站起身後整理著衣裙，兮姮還是有點疑惑，大半夜的出發是要做什麼。

陸柒沒有解釋太多，隻是變出一件紫色鬥篷披在兮姮身上，並叮囑她遮好臉，等她穿戴好便帶著禦風飛行離開玄虛，看著身後越來越小的玄虛，想到時隔千年終於能出玄虛，兮姮不自覺地眯起眼。

不一會兒便看到一條白線，遠遠看不到首尾，卻能聽到隆隆的流水聲，那是守護青丘的天河。

一開始兮姮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跟著藺清言一起去九州而是要單獨行動，可當他們圍著青丘飛行幾圈，見陸柒暗自記下一些事物，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是在摸清對方的防禦，狐族雖然不善戰，可是占據兩大優勢，其中一個是結界，另外一個便是天河。

庇護青丘的結界牢不可破，按照陸柒的話，恐怕與的昆侖結界不相上下。而天河又是一道天險，如果是法力平平比如珍瑤一類的妖根本飛不過天河，想要大肆舉兵基本不可能，就連這次出兵九州也是特意繞過天河。

查看完青丘，他們又順便飛到西海看了一圈，龍族身居大海易守難攻，而且水族擅長隱匿其中，對他們而言非常不利，因此一時半刻，這兩族不能進犯。

最後他們又去看了昆侖，昆侖地勢獨特，以一己之力擋住玄虛和九荒，如果條件允許，陸玖笙想要攻破的不是九州而是昆侖。

隻要能攻破昆侖，不止玄虛不再受阻可出入自由，九荒也將恢複自由，那裡生存著不計其數法力強勁的妖怪，還有洞悉仙界秘密的謫仙。他們日複一日被困九荒，隻怕早已對仙界恨之入骨，一旦有機會離開九荒，必定是陸玖笙的一大助力，屆時必將攪得六界大亂。

而眼前的昆侖山綿延數百裡，布下的結界泛起陣陣藍光，結界裡山嶂重疊如海麵波濤，亭台樓閣遍布諸峰。仙氣充盈如雲霧漂浮在山間，山峰上有青鬆怪石隱匿在其中。聽聞昆侖山有浮島若乾，瀑布三千，清泉溪流更是數不勝數，世間各種奇珍異獸在此修行，也吸引眾多仙族子裔到昆侖潛心修煉。群山之上，矗立一座氣勢磅礴的宮殿，即使兮姮見識有限也能一眼看出昆侖山的不凡。

兮姮愣愣仰頭，歎為觀止，“這就是昆侖山嗎？真是了不起！”難怪要有人看守結界，若出現一點偏差於仙界而言都是莫大損失。

陸柒笑道：“天庭可是比這還要壯觀！”

聽到陸柒這麼說，兮姮詫異地看了他幾眼。

陸柒沒有察覺，到了一僻靜之處，從胸前掏出一個東西丟在地上，那東西沾到地麵體形倍增，變成了一個一米多長的紅色蠍子。

兮姮一眼認出這是蚴生，他把這個東西帶來是想讓它試探昆侖的結界嗎？

兮姮想的沒錯，陸柒朝著昆侖方向一指，蠍子便朝著結界處飛快爬去，隻是還未接近就發出一聲嘶鳴，隨即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

“還是不行嗎？”陸柒輕輕皺眉。

兮姮問道：“是所有的妖怪都不能靠近這層結界嗎？”

“並不全是，可能是在玄虛生活太久，沾染到的妖氣太重，如果是剛剛修煉的小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死掉。”見兮姮一臉認真盯著結界，笑道，“你可不要太靠近昆侖結界，小心受傷。時候不早了，他們應該早就到九州了，事不宜遲咱們也趕緊去吧。”

遠遠地還未踏入九州地界，就能看到天際染上一片緋紅，地麵上成片的鳳羽樹被攔腰折斷拔根而起，殘敗的鳳羽花或被火焰燒焦或被碾落成泥，或沉溺在血泊中，將原本嫩黃色的花蕊浸染成刺眼的紅色。

兮姮第一次見到仙妖大戰，映入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無數宮殿被毀，河流儘數被染成紅色，漂浮著鳳凰真身或修為人形的屍體，他們大多數肢體不全或被火焰燒焦，地麵上還有其他動物的屍體，前方還不時響起陣陣哀鳴，循聲望去，隻見數十隻金色鳳凰在空中飛過。

兩人一進入九州不約而同捂住鼻子，因為空氣中彌漫著陣陣腥氣，遠處一座形似小山包的物體還在不斷在增高。等到二人飛近才看清，那座小山是由鳳凰骸骨堆積而成，半空中還有不斷有鳳凰夾雜著哀鳴紛紛隕落，骸骨堆下數不清的紅色血水蜿蜒流淌最終彙聚成血河。

兮姮感覺自己的心跳的飛快，沒有注意到一隻鳳凰如石投大海般從她身旁疾速掠過繼而又朝著天空飛去，可還不等它觸碰空中的黑雲，便渾身包裹熊熊火焰徑直墜落。

接下來，又有十幾隻鳳凰如約好赴死般飛向空中，無一例外均被烈焰焚燒，鳳凰本是上古神鳥，浴火可重生，隻是這些神鳥被火焰包圍還來不及重生就已化被燒死。

兮姮不知道它們為什麼這麼執著赴死，隻聽陸柒在背後笑了一聲，“看來仙尊抓住了鳳和。”

“鳳和？”

“鳳凰一族現任帝君——鳳和。”

難怪，難怪這些鳳凰會如此不顧一切。

與此同時白簡易再沒有平日裡的閒適淡然，一邊嘗試去救鳳和，一邊攔下失去理智的鳳凰們，一個人分身乏術，連衣裳被熏黑都顧不上整理，而他還在責怪自己太大意了，怎麼就沒有帶上青丘的長老，否則也不至於如此狼狽不堪。

可麵對鳳族的幾位長老他還不能表現驚慌，他溫言安撫好長老，讓他們去阻止幸存的鳳凰們，並保證救回鳳和，可實際上他也沒有把握鳳和是否還活著。

他大意了，他一直知道仙尊對整個鳳族痛恨至極，但是沒想到他會以鳳和為要挾，引得所有的鳳凰不顧一切赴死，也不敢相信仙尊竟會如此心狠！

先鳳王的死沒有平息他的憤怒，這麼多年恨意與日俱增，現如今他不僅想殺鳳和，他還想滅掉整個鳳族！

往事已過三千多年，當年與此事相關的人大部分已死，可他對鳳族的恨一直有增無減。

吩咐隨行幾人看護好青靈，白簡易再次執劍朝著空中飛去，無論如何他都要救出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