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商城。

袖口精巧，蕾絲花邊一路延伸，玫瑰色係優雅而彆致，蝴蝶結綴於腰側，俏皮可愛。公主裙樣式顯得阿啾腰身纖細，亭亭玉立。

“啊呀呀，你女朋友穿著很顯身材很好看啊~帥哥買下這條裙子吧。”導購員熱情洋溢興致勃勃。

“謝謝...她...”季斂欲解釋。

“謝謝姐姐。”阿啾又綻放一個甜笑。導購員秒接受。

雖不懂女朋友的含義，但逛了半天幾乎每個人都這樣說。並且季斂都會暗戳戳地買下阿啾試穿過的每一條裙子。

於是阿啾一律以甜甜的微笑應對。過路之處導購員紛紛狂喜，推銷得更加熱情。

季斂閉麥，默默付錢。

其實阿啾身材高挑，膚白貌美，不用試穿都好看。再俗氣的顏色、款式穿到她身上都彆有風味。

於是，不知不覺間，季斂手裡已提了幾十袋。

路過女生內衣店，季斂駐足，但又不好正眼打量那滿牆的胸罩啊內褲啊什麼的，若無其事地停下來。阿啾一手吃著冰淇淋，一個悶腦袋撞他背上。

“怎麼...突然停下來了。”阿啾哎呦著揉腦袋。

“你再進去買幾件，貼身穿的衣服。買好了我進去付錢。”季斂輕輕地攬了下阿啾肩膀，讓她原地乖乖站著，自己進去和店員交涉幾句。

“你好。麻煩你為這位女孩挑幾套貼身衣物，我在外麵等她。”

“好的，先生。”店員微笑點頭，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欣慰眼神，橫掃了一下阿啾的身形，眼疾手快地拿了當季最新款最暢銷的內衣。

是的，店員小姐姐目測阿啾應該可以穿c，拿了幾件樸素但彆致的日常款式。無多餘的點綴，譬如蝴蝶結、蕾絲花邊雲雲。但偏偏，她深信自己經銷多年以來的經驗——情侶出街，必得有點小情趣，小節目，方促進兩人感情。這樣對方感激涕零，說不定下一次又來自家買。

於是，好心的店員小姐姐還額外挑了一套極富有情趣的性感內衣！默默地裝在了購物袋的最底端。

小姐姐最後掛著高深莫測自信滿滿的微笑，目送著季斂與阿啾。

兩人摸不著頭腦一臉傻笑著離開。殊不知袋子裡的衣服在後續會發生大作用。

轉戰超市，小喵阿啾感覺進入了天堂。

蝦。魚。雞胸肉。藍莓。

她的最愛。

口水甚至自動分泌。

“好喜歡好幸福！下次還來。”阿啾拿起一袋魚豆腐、一袋小魚乾丟進推車，繼續兩眼放光。

“那必須得帶上你。”季斂一臉寵溺地敲了敲她腦袋。

回想起以前周末，帶著阿啾出來逛超市，阿啾都隻能待在自己的斜挎包裡，露個小腦袋，打量著四周。如今可以自己看，自己挑選，感受著她抑製不住的興奮勁兒與發自內心的快樂滿足，他也情緒受之感染，並且兩個人還能不時地對話交流。比起之前的孤獨因為養貓而暫時得到了慰藉。現在，則是多了一個人陪伴。

阿啾在挑著她喜歡吃的各色食物。

季斂心下一思量，推著推車移動到日用品櫃台處。飛速地揀了幾包女性衛生巾，不動聲色地挪走。

餐廳，燭光搖曳，小提琴聲悠悠流淌。

“一份牛排，一份香煎三文魚，再來一份海鮮拚盤...一份鮮蝦沙拉。都要白葡萄酒。”季斂負責點菜，主要還是依據阿啾的喜好。

“好的，先生。”服務生拿走菜單。

今天的購物幾乎花掉了季斂半個月工資，但季斂反而心情極好。接下來幾天，也可以在家裡做飯。正好再多陪陪阿啾，以免他大多數時候不在家，萬一她心裡煩悶呢。

之前，阿啾就屬於是粘人型小貓，性格溫和。變成人形後，阿啾對他的依賴似乎更添了幾分。

走路一定會挽著他，隻要在外麵，阿啾會不時地望著他，似乎是為了確認他不會拋下她離開。

“酒...是什麼味道？現在我能喝了嗎？”阿啾兩眼亮晶晶。

“等下你試試。現在你當然能喝啦。”之前是因為貓喝酒對身體不好，沒給阿啾喝過。如今既成了人，應該能喝了吧？

菜品和酒依次上桌，窗外夜色朦朧，季斂內心很是感慨。

一年前的自己怎麼可能知道，畢業後的自己不僅不顧父母反對獨自養貓，今時今日，還能和自家小貓對坐共飲。

人生就是由無數個機緣巧合組成。時而出現奇跡，時而扭轉命運。你往往無法預計，平靜如水麵的日子下一秒會突然發生什麼。

正如現在。

季斂不知道——

當小貓喝醉了該怎麼辦。

其實阿啾根本沒喝多少啊！！一杯葡萄酒，她就抿了幾口，但反應劇烈，頭開始昏昏的，眼前也開始模糊了。

阿啾已臉頰緋紅，開啟了興奮的話嘮模式：“媽媽我給你說...到寵物店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一帥哥！帥哥！人類中鐵板釘釘的帥哥人物！”

季斂聞言心頭一咯噔。

難道阿啾還是小貓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彆人嗎？

“是誰？”季斂忍不住問。

“哈哈哈。”酒勁兒上來，阿啾傻樂中。

“回家了回家了...”季斂給服務員招手示意結賬，幫忙打車提東西，他趕緊把阿啾帶回家。

季斂正大踏步過去打算自己背起阿啾，一不速之客搶先一步。

“先生，請問需要幫忙嗎？”一高個子服務生主動上前，手已經搭在阿啾肩上。

“你...你就是帥哥？啊哈哈哈。”阿啾已神誌不清地埋頭就鑽進了好事者服務生的懷裡。

怒火熊熊燃燒。

她是我的貓。

“我來。”季斂的臉色都冷了下來。

服務生原以為自己反應機靈眼神好使！對上季斂的申請秒收回自己多事的手，知趣地把阿啾掰到季斂懷裡。

佳人入懷。心情舒坦。

季斂把阿啾背起，邁向大門。

阿啾不安地在季斂背上扭動：“我...我不要變成人類啊！”

一把推到的士座位上，捂嘴。掌心，輕微地發癢。能感受到阿啾粉嫩的嘴唇，一張一合，就好像，在自己手心落下了蜻蜓點水的一吻。

季斂頓覺冒犯，迅速收手：“乖啊，我們回家說，回家說。”

司機：“咋的，女朋友喝醉了？”

季斂暫且厚顏無恥一把：“...嗯。”其實小心臟又在不爭氣地狂跳。

她在旁邊。應該沒聽到吧。

司機：“小夥子，回去照顧好女朋友啊。喝醉的人往往胃比較難受，醒一醒酒。”

季斂默默：“好。”

阿啾一個勁兒地往懷裡鑽。酒氣。混合著自己身上一樣的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她昨晚洗了澡。

裙子的一角掀起，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季斂深吸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飛速地用手一拈，替阿啾把裙子搭好。

阿啾已經鑽到季斂胸口了。

由於是夏天，季斂隻穿了短袖。阿啾剛好臉覆在季斂的鎖骨上，季斂能清晰地感受到阿啾呼吸的熱氣一點一點噴在自己胸口，癢癢的。

“變成人類的話...我還有理由，留在他身邊嗎？”阿啾又無意識地小聲低喃。

這句話，司機沒聽到。季斂卻聽清了。

其實他一直都不太懂女生的心思。他隻是遵從本心，想要對阿啾好，所以對她好。不管她是貓還是人。這句話，實實在在地把季斂問到了。

他有一百個理由繼續養著阿啾。那阿啾也有一百個理由，或接受，或離開。現在她的這番醉話，是表明，她還願意一直在他身邊。

隻是她也沒信心，對自己沒信心，對兩人一年來的相處沒信心。

季斂問自己：他當然願意。

當然願意一直陪著阿啾。隻是很多外因，或許都在重重阻隔。

眼前的女生。一襲白裙。紮好的辮子已經有點蓬鬆了，但更顯得小臉嬌俏可愛。唇和臉都粉嘟嘟的，窗外燈光忽明忽暗下，季斂感覺自己攬著阿啾腰的手，都有點發燙。

這樣，是不行的。喜歡她，也是不行的。她來路未知。歸宿未知。是否一直是人類還是會在某一天突然又變回小貓也未知。她是否喜歡自己，也未知。

他得與她保持一定距離啊。

她已經不是小貓了。她現在是單身女性。自己呢？更是單身女性必須警惕的單身狗一枚。

心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連同那一份已然挑動的情愫，也漸漸收斂，冷卻。

或許他必須在某一刻，挑明一切。做個深思熟慮的決定。這樣才是真的為阿啾一個女孩子考慮。

季斂的側臉，一片沉寂。

回到家中。剛把一攤爛泥的阿啾扶到沙發上坐好，“撲通”一聲，她又重重地滑倒在地。

季斂趕忙放下手裡的杯子，三步化作兩步又把阿啾扶起，他抓著阿啾的手腕，避免過多的親密接觸。雖然，他不承認自己的心之所向。

就剛剛這樣直挺挺地摔下去。阿啾的膝蓋瞬間擦破了皮。季斂又把阿啾抱起，小心翼翼地給她貼創口貼。

手指微涼。呼吸收緊。

貼好了。

阿啾又拚命掙紮，“水...我要喝水。”

季斂趕忙又拿過杯子。剛喝了一口，吐的一地都是。

阿啾心想：

好難受啊！再也不要喝酒了。

但眼前，季斂似乎一直在忙前忙後和說話。

又被他照顧了——也不嫌棄她把地板弄臟，她借酒勁兒無理取鬨。

每次她心裡每退縮一小步，季斂又會用行動證明一大步。

“乖，吐了好受點。”

季斂又拿紙巾擦拭了下阿啾的嘴角，拿來乾淨毛巾，捂熱，擦臉。

阿啾比剛才清醒了幾分。

季斂將阿啾打橫抱起。

耳邊有冷風呼嘯。阿啾的手臂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環著他的脖子。

季斂的耳朵，狠狠地紅了。紅透了。

阿啾抿嘴不出聲。

季斂清咳一聲：“我把你抱進臥室。”

阿啾低低地“嗯”了一聲。

季斂儘可能輕柔地放在床上。

正欲幫阿啾褪去鞋襪，阿啾臉紅：“我自己來。”

“好。”季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害羞了。

季斂關門，退出臥室。

阿啾在床上猛地一拉被子，蒙頭。

“啊啊啊！”

又心動了怎麼辦。

貓貓變成人的首要壞處：無法控製自己的內心——對自家主人心動！

“你會不會冷？”敲門聲響起。

“不冷不冷。我睡了，晚安。”

“我看看。”門拉開了一條縫。

阿啾閉眼裝睡。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撲閃了一下。

季斂又把門關上。

望著客廳的一地狼籍，思及阿啾在車上的一波碎碎念。

季斂心想：......以後不能讓她喝酒了。

要喝也隻能有我在的時候喝。隻允許喝一點點。不然誰照顧這隻酒癡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