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瓜(1 / 1)

大明第一王妃 枕夢饃 4390 字 2個月前

“四妹妹,你可真……”

真不是個人啊。

咽下後頭沒說完的話,曹氏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好不容易消化下所謂的“他不心疼自己,難道還不心疼你們?不就是絕食嗎,你們跟著一起絕”,猶豫了片刻,她看向徐妙容,問:“這……能行嗎?”

“能行。”

徐妙容用剛才她回自己的話回她,“大嫂的能耐,我還能不知道?若一頓不吃,嚇不到大哥,那就兩頓不吃。兩頓不吃,還是嚇不到大哥,那就三頓不吃。不吃的次數多了,大哥總會著急。”

“那,萬一你大哥不急呢?”

“不會的。”

徐妙容篤定極了。

徐輝祖的性子,她早已了解的一清二楚。這是個最有“人情味”的,當年朱允炆那麼不成器,他還不是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這是因為什麼?因為愛啊。

當然不是因為對朱允炆的愛,而是對大明,對舊主朱元璋的愛。因為愛所以愛,他心中有愛,自然,便能以愛來攻克愛。

方才在書房門口,她便感受到了“愛”。

如果不是因為愛,徐輝祖怎會在乎她是不是沒吃飯?剛才那句“妙容,你沒吃飯”,飽含著關心。雖然關心過後,他怒斥了一句:“那你還不快點去吃飯!”

她給曹氏出的主意便是:你絕食,我們也跟著絕食。你若絕食到底,我便生死相依。

這個點子,的確惡毒了些。實話實話,雖然曹氏沒說什麼,可她自己都想吐槽自己一句:我可真不是個人啊。

然而非常時刻,非常法子,她見了曹氏神情,便知,曹氏心中已經有所意動。

想了想,她又說了一句:“權宜之計,如果實在不妥,大嫂便當我沒說。”

“嗯嗯嗯。”

曹氏應了一聲,麵上倒看不出來什麼。

姑嫂兩個正說著話,一牆之隔的花園裡,卻忽然鬨將了起來,一個好似十裡陂塘春鴨鬨裡的鴨一樣的聲音響起:“我不活了!”

旋即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又一個聲音大喝一聲:“那你快去死。”

徐妙容忙看向曹氏。

雖然花園的牆太高,她看不到人。但她知道,鬨著要死的那個,是她那被朱允炆一刀砍了的三哥徐增壽的愛妾吳姨娘,而那個嚷著你快去死的,是她的三姐姐徐妙錦。

先前徐增壽停靈,她來過一回,也與二人打過照麵。不過此時倒不知,這姑嫂二人因何起了爭執?

吃瓜的心情有些迫切,可礙於曹氏還在,她腳下紋絲不動。

曹氏卻拉下了臉,冷聲斥了一句“越發不成樣了”,她一甩袖子,抬腳就往花園去了。

徐妙容自是跟上。

轉過幾個假山石,顧不上欣賞花園的風景,她抬眸,便見那位吳姨娘手上拿著一根金步搖,一臉你再嗶嗶,我就死給你看的表情。

“我可憐的明哥兒,明明你才是老爺的長子,可老爺去了,這諾大的徐府,竟都視你為無物。我不過是想拿根金步搖給你,她們就把我當賊一樣,罵我,辱我,輕賤我。早知如此,那時候,我就該同老爺一道去了。”

吳姨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旁的三房夫人沐氏臉都綠了。

沐氏本就心煩意亂,此時見了長嫂和小姑子來,麵上更覺掛不住。她指著吳姨娘,罵道:“沒臉沒皮的東西,還不快些住嘴!”

“怎麼,我戳中你的肺管子了嗎?你讓我住嘴,我偏不住嘴!”

吳姨娘卻不怕她。

一邊說著不住嘴,另一邊,她還悄悄瞟了曹氏和徐妙容一眼。瞟完,鼻子一抽,眼睛一眨,眼淚就啪嗒啪嗒落下。

“大夫人,四姑奶奶,你們也來替我評評理!我是徐家的姨娘,明哥兒是三房的長子,難道三房的東西,我們碰都沒資格碰嗎?老爺在世時,明明說過,明哥兒是他的好兒子,是他的大兒子。如今老爺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不想認這好兒子大兒子了?”

“明哥兒?”

沐氏氣笑了,“你還有臉拿明哥兒來說嘴?我再問你一遍,金步搖到底是給誰的?”

“是給明哥兒的。”

吳姨娘依然死豬不怕開水燙,她知道沐氏是紙做的老虎,因此並不把她放在眼裡。

沐氏越發尷尬了,她問:“明哥兒也用金步搖?”

“對呀。”

吳姨娘無比坦然地回了一句。

徐妙容看笑了。

不是她愛看熱鬨,而是,吳姨娘這個人,太“搞笑”!徐景明,乃徐家三房長子,如今也不過是個小豆丁。小豆丁可用不上金步搖,因此吳姨娘這話,可謂是張口就來。

她佩服吳姨娘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也佩服對方穩如老狗的心態。哪知道,對方將她微妙的神情看在眼裡,還以為,她站在自己那頭,便喜滋滋道:“四姑奶奶,對吧?”

?徐妙容想說話,還沒說出口,吳姨娘又自顧自道:“四姑奶奶也說了,男兒也能用金步搖。因此咱們明哥兒要個金步搖,也沒什麼稀奇的。”

徐妙容:?

感覺自己風評有被害,她看向吳姨娘,忙道:“真正的美,無需雕琢。明哥兒生得好,什麼都不打扮,才正正好。”

她本意是想說,徐景明可用不上金步搖,金步搖到底是給誰的,一目了然。

哪知道,吳姨娘選擇性失聰,隻聽了她話裡前半句,倒忘了後半句。

“是啊,明哥兒生得的確好。”

好似王婆一樣自誇了一句,吳姨娘又道:“四姑奶奶說了,明哥兒是我們三房的長子,一言一行,都代表我們三房。給他臉麵,便是給我們三房臉麵,給我們老爺臉麵。誰想讓三房長子難堪,便是與我們老爺作對,與我們整個三房作對。”

說到作對,她還極為得意地看了沐氏一眼。

徐妙容無話可說。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吳姨娘,慣愛無中生有,順勢夾帶私貨。長子之母的派頭,可算是被她端起來了。

問題是,在她們麵前端這派頭,有什麼用??她不甘心,徐妙錦和曹氏,也不關心,沐氏……

想到沐氏,忙看了沐氏一眼。待看見對方尷尬的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又氣憤的有火發不出的模樣,她暗地裡搖頭。

太和軟了。

沐氏的性子,太軟了。她對上吳姨娘,便如遊客遇上黔靈山的猴。

黔靈山的猴可是不講武德的,你對它示好,它可能反而會發瘋撓你。撓不死,就往死裡撓。

三房當家人徐增壽死了,沐氏明明可以趁此機會清理門戶,順便立威,隻可惜……

不好在這些事上說嘴,她噤了聲。吳姨娘在曹氏的震懾下,罵罵咧咧將金步搖“吐”了出來。沐氏實在臉熱,便找了個借口走了。

花園裡瞬間清淨了不少,想著絕食大計還沒施行,曹氏心裡有事,也找了個借口走了。

當下便隻剩徐妙錦、徐妙容姐妹二人。

徐妙錦歎了一口氣,順手撿起一塊石頭,扔到了花園水池裡。

“丟人顯眼!丟人顯眼!”

她還無語地吐槽了兩句。

知她說的是吳姨娘偷金步搖一事,徐妙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徐妙錦道:“今日她倒是將偷的東西還回來了,可明日呢?見過千日做賊的,沒見過千日防賊的。她那樣的人,又叫人防不勝防,我看啊,這家裡,是消停不了了。”

徐妙容側目,隻覺這話裡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琢磨了下,這話好似在說,吳姨娘是個慣偷?

她看向徐妙錦,徐妙錦給了她一個“咱們三哥可能眼睛瞎了”的眼神,口中道:“三哥從前,把人家當成心肝寵,可人家呢?他前腳下葬,後腳人家就惦記著把徐家的家產扒拉到自己的私庫裡。那步搖,隻是被發現了的,還有那些沒發現的,誰知道有多少。”

提到“人家”,徐妙錦無語極了,想到沐氏,更是恨鐵不成鋼。

“先前庫房就報,說丟了幾個白玉戒指和寶石金扣,偏三嫂忌諱三哥剛下葬,不想聲張。可如今倒好,早晨我又聽說,丟了幾個金花穿玉墜珠。那位,人家口口聲聲說,自己都是為了明哥兒這個長子。可三嫂也不想想,人家有兒子,難道她沒兒子?三哥這次……朝廷怕是有賞,我看,到時候又要打的頭破血流。”

徐妙容沒吱聲,心中倒是認同徐妙錦這話。

徐增壽死得太早,可又死得太巧。朱棣念著靖難之時,他與自己眉來眼去的功勞,先是追贈他為武陽侯,後又加授定國公。

如今武陽侯的爵位還未授予徐家,長子之母便已鬨成了這樣。若日後,爵位授下來,這徐家三房,怕是要被長子之母鬨個天翻地覆。

想到那幅場景,她就覺得頭疼。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了彆的:“大哥那裡,三姐姐勸過了嗎?”

“勸了。”

徐妙錦點頭,又搖頭,“沒用。”

說到沒用,她還擺了擺手,“早知道他如此冥頑不靈,我還費那功夫乾嘛,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吃一頓驢肉。”

徐妙容嘴皮子動了動,想說,你是在內涵大哥是驢嗎?可話說出口,卻是:“那我們去吃一頓驢肉吧?”

……

姐妹兩個一拍即合,當即就把所有的煩心事丟在腦後,徑直往外頭酒樓去了。

用過一頓炙驢肉,二人各自打道回府。

徐妙容懶懶散散坐在馬車上,感覺自己快被顛簸散了。眼皮子上下打架,她打了一個哈欠。正想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卻聽得:“咦?”

是月桃。

順著月桃的視線看去,她看到,方才還大言不慚的長子之母,此時卻穿著丫鬟的衣裳,抱著一個匣子,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前方。

心中一動,她忙命車夫躲避至一邊。

車夫聽令,馬車剛剛停好,一旁月芽也跟著“咦”了一聲。

“王爺?”

月芽的聲音裡充滿了驚訝。

徐妙容也很驚訝。

透過馬車簾子的間隙,她看到,朱楹帶著有池,正朝著某個僻靜的鋪子走去。而長子之母,竟然腳尖一轉,也進了那個鋪子。

隱隱約約,好像……有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