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發出去的賞花宴的帖子,全被拒收了!”
隨著丫鬟月桃一聲哀歎,徐妙容眼皮子一翻,暈了過去。
“王妃!”
月桃驚慌失色,卻不敢放聲高呼。隻是強壓著聲音,問一旁的另一丫鬟月菱:“怎麼辦,王妃好像被氣暈了。”
“你說怎麼辦?”
月菱也失了方寸,氣憤地看著月桃,她沒忍住怪責:“明知不是好話,你又為何說出來?又為何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我也沒想到……”
月桃心亂如麻。可一想到那被應天城裡所有命婦退回來的帖子,她心中就覺得堵得慌。
“那些人太過分了!不就是覺得,我們家落魄了嗎?可她們也不想想,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新皇後,可是咱們家……”
“住嘴。”
月菱一個眼刀飛過來,又下巴朝著馬車外一努,“都什麼時候了,彆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了。鐘山快要到了,你快想想怎麼辦。”
“我……”
月桃無言以對。
兩個丫鬟強自鎮定著,試圖喚醒徐妙容。卻不知,徐妙容早醒過來了。
不僅醒過來了,還換了芯子。
徐妙容,確切的說,海恩科技有限公司銷售總監徐妙容本是在展銷會上與人談笑風生,眼看著要拿下一筆大訂單了。誰知,喝了一口展會上提供的水,就被撂倒了。
好歹毒的商戰,好猥瑣的對手!
徐妙容心中悲痛,不想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實。她閉著眼,身旁兩位丫鬟,卻已經方寸大亂。
“壞了,王妃醒不過來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回去!”
“可,辰時馬上要到了。此時回去,便功虧一簣了。等王妃醒來,說不得,又要惹出一番是非。”
“功虧一簣也比有什麼萬一強。萬一王妃真出了事,咱們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是……”
“彆可是了,不瞞你說,我總覺得,那神婆邪門的很,今日我這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金川門失守,燕王就在前頭謁陵,咱們……”
哐當!
徐妙容的腦袋不小心碰到了馬車。
她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燕王,是她想的那個燕王嗎?
史載,燕王朱棣,因朱允炆削藩,起兵靖難。燕兵打入金川門後,為了昭示自己登基的合法性,朱棣專程上孝陵,拜謁了明太祖朱元璋。
金川門、燕王、謁陵。
每個字都對上了。而此時……
她抬眸朝著兩個丫鬟看去,待看見丫鬟身上薄薄的夏衫,目光便是一頓。
一切都對上了。
所以,她穿到了明朝。而今日,正是六月十七?
“我這是怎麼了?”
她故意裝迷糊,用手輕輕摸著方才磕到的地方。
“王妃,你醒了!”
月桃有些欣喜,想到幺蛾子是自己整出來的,又懊惱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一股腦全說了的。”
“嗯嗯。”
徐妙容敷衍,其實她心思壓根不在這上麵。她還作沒有緩過神的樣子,說:“我們回去吧。”
她知道她們在馬車上。
馬車是去哪的,她卻是不知道的。但她卻能從方才丫鬟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出,她現在在的地方,離明孝陵不遠。
而這一趟,丫鬟是不想讓她去的。
“回去?”
月桃卻有些遲疑。
她似是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王妃,咱們當真要回去嗎?”
“王妃說回去,那就回去吧。”
月菱鬆了一口氣,她當然巴不得趕緊回去,便順著徐妙容的話,又從馬車暗格裡拿出一樣東西。遲疑了一瞬,方問:“王妃,這東西,可要帶回去?”
她本意是想暗示,要不要把這邪門的東西毀屍滅跡。
徐妙容卻不明就裡。
垂眸朝著那東西看去,待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她險些一個倒仰。
“這是什麼?”
那是一碗紅的好像剛殺了人從人身上接出來的血水,隻是比血水要更濃稠一些。
“是仙姑給的神水啊,王妃難道忘了嗎?”
月桃有些狐疑。轉念一想,是了,王妃隻同仙姑說好了要神水,這神水,卻是剛剛自己親自去仙姑跟前取的。
因著下人們正好回稟帖子的事,她追上了王妃,一時氣急,沒忍住先說了。
哪知道,王妃就暈了過去。
“王妃,朱砂和豬血都是開了光的,奴婢親眼看著那仙姑把兩樣東西拌在一起的。錯不了。仙姑還給了幾張符紙,說是讓王妃喝下神水後,再燒乾淨,混在給王爺的神水裡。若是過了辰時,王爺還沒喝下神水,情蠱就種不成了。”
情蠱!
徐妙容眼皮子顫了一下。
合著她這一趟,是去搞封建迷信的?
等等……“過了辰時,王爺還沒喝下神水,情蠱就種不成了。”
她,大明朝的某位王妃,要去給她的夫君,即大明朝的某位王爺種情蠱?這話,信息量好大。她好像,和夫君關係不睦啊。
“這神水……”
她欲言又止。
其實是在思索接下來的話。
什麼朱砂拌豬血,管它開光沒開光的,她都不可能喝。看不見的寄生蟲,聞不到的硫化汞,誰敢試試?
試試就逝世。
那給神水的仙姑,大概率是個神棍。
她都淪落到相信神棍的地步了,想來,和夫君的感情,比想象中還要不睦。而今日朱棣謁陵,滿朝文武全部跟隨,便宜夫君,也一定就在孝陵。
電光火石間,她有了決斷。
“她”一定是走投無路,才昏了頭,想在今日這等場合給夫君下蠱。可她沒有昏頭,事不宜遲,還是趕緊消滅證據,調轉車頭,打道回府吧。
便揚聲:“我心裡也七上八下的,這水,還是倒了吧。至於王爺……再想其它辦法吧。”
“王妃。”
月桃沒拿準她是不是認真的。
月菱卻已經應下了:“王妃,奴婢這就把這些東西倒了。”
說倒就倒,月菱極富行動力地端著那紅的駭人的神水,下了馬車,又特意尋了野草最密集的地方,毫不猶豫地倒掉了。
等她回到馬車上,看到那堆還沒來得及燒掉的符紙,又問徐妙容:“王妃,這些符紙?”
“燒了吧。”
徐妙容也不猶豫。
斬草要除根,毀屍滅跡,當然得毀的乾乾淨淨。她可不想給自己埋雷,自然是,全燒了為妙。
便示意月菱,也快些燒了吧。
月菱點頭,在暗格裡翻了翻,翻出了一個火折子。拿著那火折子,她同月桃一道下了馬車,兩個人分工協作,很快,就把符紙燒得乾乾淨淨。
雷,被清理掉了。
徐妙容心中大定。
回王府的路上,她還有心思看一眼馬車外的風景。待看見外頭晴空朗朗,遠處近處綠意盎然,心中便覺放鬆。
無意一掃,忽又看到,某處山頭上,火光衝天。
心頭便是一怵。
身旁月桃已經驚呼了一聲:“壞了,鐘山起火了!”
鐘山。
徐妙容眉心狠狠地一跳,朱棣正在鐘山上謁陵,鐘山卻偏又起了火……
“什麼人?停下!”
還沒來得及往深了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身著甲胄帶著兵刃的士兵便把她們團團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