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經過奧利凡德先生的推薦,我重新買了一根魔杖。

當那根蘋果木魔杖在我的手中發出溫暖的光芒時,我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心脈相連的跳動。我靜靜地注視它,默默感知著魔力的流動。

奧利凡德驚歎地看著這一幕,他忍不住提醒我:“記住,皮利維克小姐。蘋果木魔杖的主人從不使用黑魔法。”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我。

我看著這根漂亮的新魔杖,它沒有多餘的裝飾,要不是它正發出灼熱的溫度,就像是一根普通的小圓棍。

就像我的心。

一個看起來很普通,實際也很普通的姑娘,要不是這根魔杖,誰知道她已經經曆過一番死亡,一番抉擇,一番回頭呢?

*

回到家後,我以為自己就要過上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沒想到生活竟然意外給我送來了一個人———西裡斯·布萊克。

他被他媽媽打包從倫敦家裡送到我家了!

布萊克太太按著西裡斯的肩頭,笑意盈盈地同爸爸說著話。他一臉不情願,偶爾還會朝旁邊看去,像是在找人。

我猜想他在找我,於是從樓梯上下來。

果然,他眼睛一亮,盯著我慢慢地挪到他和他媽媽麵前。

艾爾頓招呼我過去,我裝作一個羞澀的十一歲女孩,匆匆行了個禮。“午安,布萊克夫人,午安,西裡斯。”

“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布萊克夫人笑得意味深長,她把西裡斯往我這裡推了幾步,“快,好孩子。帶著我們家西裡斯四處逛逛,接下來幾天就要麻煩你們在這住下了,兩個孩子熟悉熟悉也好。”

我衝西裡斯挑眉,好吧,最後還是我把他從苦海中解救出來。他使給我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趕緊半推著我遠離了大人們。

我們走在去往小花園的路上,西裡斯一路上都不說話。估計是上次發生的事情太尷尬,我都怕他憋得狠了難受,於是主動開口:

“你這又是怎麼回事?”

見我開了個頭,他這才像倒豆子一樣大吐苦水:“我媽瘋了!她想讓我們倆結婚!還打算每年假期都把我送過來培養感情!”

我也不讚同讓兩個隻有十一歲的小孩訂婚,但更不願意自己變成彆人嘴裡的累贅,於是壓下心裡的不舒服,故意逗他:“你這又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意了?”

這招對付小男生果然有用。

西裡斯臉紅了個大概,嘴裡我我我你你你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最後一溜煙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看他的背影,我瞧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伊蓮娜端著甜點出來,沒看到人:

“西裡斯去哪裡了?”我聳聳肩,“誰知道呢。”

布萊克夫人走的時候也沒看到人,沉著臉被伊蓮娜勸走了。直到晚飯的飯點到了,我才從門外看見一個像是鑽到花叢裡麵,滿身花葉的男孩在摁門鈴。

西裡斯就這樣在我家住下了。

艾爾頓和伊蓮娜給他收拾了一個新房間,在離我房間最遠的一頭———他們一致認為不應該讓兩個孩子這麼著急相處。

那天之後,我更是從來都沒在家裡遇上過西裡斯,後麵更是在飯桌上都見不到他了。他的生物鐘讓我忍無可忍,在一次淩晨西裡斯又在翻廚房的時候抓住了他。

“你到底什麼時候睡覺?”我頂著炸開的頭發和厚重的黑眼圈憤怒地問他,“還有,你到底在房間裡搞什麼東西?一天到晚乒乒乓乓的。”

他有些心虛,眼球滴溜溜一轉,先向我道歉。“對不起,夏梅黎安。”灰色的狗狗眼配上柔順垂下的黑色卷發劉海,就像是一隻乾了壞事心虛的狗狗。西裡斯的確長了一張很有優勢的臉,至少麵對這張臉,我是沒辦法狠下心的。

而且這輩子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居然是在這種情況發生的。我有些哭笑不得,見我態度軟下來,他趕緊說了一通自己來了這麼久一點都不習慣,大家都不理他,他覺得很孤獨巴啦巴啦。

這倒是我忽略了。艾爾頓和伊蓮娜每天都很忙,我又忘記了這時候的西裡斯隻是個需要朋友陪伴的小孩,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作業裡。這麼算下來能陪他玩的人還真沒有。

我自責極了:“對不起。以後我一定多陪你玩。”

他原本正悄悄地從我身下挪開,聞言一僵,連忙拒絕道:“不用——!不用不用不用。這樣就很好。”他一拍我的肩膀,手指擦過我的衣服。

“你能這麼想,我已經很高興了,所以你可以先起來嗎?”他看一眼我們當下彆扭的姿勢,似乎很安分的縮在我的懷裡,這個姿勢看起來就想是我在壁咚他———雖然事實上也是。

他手接觸到我的一瞬間,我立即拉響腦中警報,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這個人這個時候了手都不老實。

我慢條斯理地掏出口袋裡的派,冷笑看著他。

“栽贓嫁禍?媽媽抓廚房裡的老鼠已經好久了。”

他像是徹底放棄了,整個人癱成大餅狀,眼睛好像在無聲地控訴我。我發現自己有些不忍的傾向,連忙挪開視線,不去看他。

西裡斯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知道了我對這張臉的容忍度,眼睛一轉,開始利用自己的優勢,試圖再次軟化我的態度。

“夏梅黎安———你先放手,我們好好聊天不行嗎。”

“不行。你會跑。”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自認為已經對十一歲的西裡斯有了深刻的了解。

我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有什麼招數都使出來吧!今天你一定得給我解釋清楚。”我撇開眼睛,挑釁地把兩隻手都堵在他肩膀旁邊,牢牢地把他鎖進身下那片狹小的空間。

西裡斯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你真想知道?”他問,然後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小聲對我說:“你靠近點,我悄悄和你說。”

我半信半疑,但是看著他真誠的表情和鼓勵的眼神,還是敗下陣來,慢慢地一點一點靠近他。就在這時,西裡斯突然竄起,作勢要把手上的點心渣往我身上抹。我控製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往旁邊跳去。

西裡斯就借著這空隙逃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回頭做鬼臉。

我對著他的背影咒罵了幾聲,追了上去。

就知道不應該相信他!

我自責又自惱,飛過去一腳堵在門縫中間,不讓他關門。

“西——裡——斯———布萊克!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你越逃說明你越心虛,你在乾壞事!”我先用激將法激他。

那邊原本也在用力的關門,見到我腳插進去後轉為把我的腳踢出去。西裡斯根本不吃激將法,他也學我用激將法激我,“你夜闖男生房間,是不是喜歡我?皮利維克你連窩邊草都吃,你真是餓了。”

我早已經過了談到喜歡的男生就臉紅的年紀了,但是聽到這一波三折,陰陽怪氣的話,還是忍不住熱意上頭。

趁著這機會,西裡斯用力一頂,把我的腳從門縫中間踢了出去,呯得一聲關上門。

我狠狠地踢了一腳門。

第一次交鋒,大失敗!

我氣得一整晚沒睡,給厄莎寫信聲淚俱全地控訴西裡斯。

第二天還在睡夢中的厄莎就被貓頭鷹驚醒。她睡眼朦朧地打開信封,折了十幾頁的信紙就從裡麵嘩嘩掉了出來———

“…你真不知道西裡斯·布萊克有多大的能耐!他居然天天在房間裡鋸木頭,半夜不睡覺起來偷吃零食還栽贓我,拔花園裡的草一根根比長短,撿花園裡的木頭當劍用結果把伊蓮娜種的薔薇給削斷了!”

“…我從來沒見過精力這麼充沛的人!”

*

明媚的早上,我再一次頂著黑眼圈下樓吃飯,西裡斯難得的也出現在了飯桌上。

“早上好,夏梅黎安。”伊蓮娜和我打招呼。

我看見昨天晚上錯失的目標,頓時拉下臉來。

西裡斯卻好像沒事人一樣,他笑著接過伊蓮娜遞來的派。

派。

…派!

我怒火衝天。

伊蓮娜把另一個派放進我的盤子,疑惑地自語:“說起來派我做了好幾個呢。怎麼就隻剩這兩個了。”

西裡斯優雅地一抹嘴唇,笑意盈盈地看向我———不好!果然,來不及自查,西裡斯就把線索指向我,“伊蓮娜阿姨,夏梅黎安的領子是怎麼回事,怎麼紅紅的?”

他狀似擔心的看向我,伊蓮娜也把目光移過來,我連忙伸手去摸,是草莓醬。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伊蓮娜新做的派淋的就是草莓醬吧。

我惡狠狠地盯著西裡斯,不知道要先為可憐的可能粘上草莓醬的被子而憤怒,還是要為西裡斯這一手漂亮的栽贓嫁禍而憤怒,最後竟然笑出了聲。

我冷靜地對伊蓮娜說:“媽媽,你聽我解釋。”

西裡斯立即接上話,“哎呀,夏梅黎安你怎麼吃的這麼急呀,領子都粘上了。還餓的話,我的派可以也給你吃。”

伊蓮娜立即不讚同地對我說:“夏梅黎安,半夜吃點心不好,下次等到白天再給你吃。”

我難以置信。

天殺的!梅林的臭襪子!

伊蓮娜竟然心偏到這種地步。

我百口莫辯,最後咬牙切齒道:“你很好!西裡斯·布萊克!”連自己爸媽都搞不定的家夥竟然意外地把伊蓮娜搞定了。我心中吐血。

這是怎麼離譜的事情啊,難道媽媽也吃西裡斯的這一款臉?這麼一看,好像爸爸也是這路數的。

我一邊思考一邊把盤子戳得嘎嘎響,這無疑又引起了伊蓮娜的不滿。但誰又在乎呢。

西裡斯聞聲一抖,卻還算硬氣地回應我:“我當然好,謝謝你的關心,夏梅黎安。”說到後麵,他慢條斯理地又叫了我的名字,好像我們現在有多親密一樣。

這是嘲諷吧,這個討厭的家夥!

第二次交鋒,再次失敗。

第三次,我主動出擊。西裡斯經常被人見到出現在我家附近的樹林裡。我猜想他又在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於是在今天他出門後跟了上去。

我一定要把不聽話的小鬼從我家趕出去,至於婚約什麼的,誰要和隻會往我身上抹點心渣的小男孩結婚呀!

西裡斯走走逛逛,一會拈花,一會惹草,走了半天才走到一片荒草地上。綠色的草葉服帖的往兩邊倒去,露出中間的一條土路。

這裡暴露的風險就更大了。

我看著西裡斯消失在儘頭的身影,咬咬牙跟了上去。

這裡後麵是一片湖。湖的深度還算安全,不至於讓一個精力過剩的小孩淹死,但我還是難免為西裡斯擔憂。

腳印的痕跡消失在草叢儘頭。

我來回找了幾遍,確定在這裡失去了西裡斯的蹤跡。於是開始朝身後跑去,果然在一棵樹後抓住了西裡斯。

他原本正拿著一塊石頭,看起來像是想要往我之前站的位置扔過去。見我過來,隻好就近打起了水漂。

“你在這乾嘛?”

麵對我的質問,西裡斯顯得很意外,似乎為我對這裡很熟悉而奇怪,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抬起手裡的杆子。

一枚亮晶晶的魚鉤飛快地朝我們靠近。

他手裡的是一根魚竿。

我總算明白他這些天在房間裡忙活什麼了。

西裡斯慢悠悠地把餌料掛在魚鉤上,見我還在盯他,半是炫耀半是自得地把杆遞過來,“你要不也試試看?我可以教你。”

我沒有回答,小心翼翼地下到跟他一樣高的地方,“又是你叔叔教你的?”

“你怎麼知道?”

“這些東西讓你爸爸媽媽知道了,他們絕對會尖叫著跳起來,然後把魚竿折成兩半。”

他聳聳肩。

“顯而易見。”他說。然後不等我應聲,自己把魚鉤甩了出去。

我們之間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像我和西裡斯之間總是很少共同話題。我想著,然後又想起上輩子我們在這片湖邊上發生的事情。

馬爾福成年禮後,我再也沒在這種聚會上見到西裡斯。除了有一次輪到我們家開設宴會。

那已經是三年級假期的事情了。

那一次聚會,在伊蓮娜的提議下設立在湖邊,清澈的湖水倒影出藍天白雲,我就坐在西裡斯如今的位置看書。

突然的水花濺濕我的裙角。

我抬頭一看,發現西裡斯在樹上坐著。少年手上還攥著一塊小石頭,雙腿盤直坐在樹杈分岔處,假裝毫不在意地和我打招呼:

“你也在這裡躲閒?要一起玩嗎,皮利維克。”

我合上書,起身走開,準備尋找另一個不被打擾的好地方。

他見我離開,連忙翻身從樹上下來,“你要去乾嘛?”

“看書。”

“看什麼書,說不定我知道呢。”

“《煉金術與現代魔法》”

“…”

他沉默了一會,很快又打起精神,朝我露出一個有些討好的笑容。

“你想看我釣魚嗎,夏梅黎安。”

記憶與現實交織在一起,麵前的少年還在認真地看著魚膘。我忍不住開口說話:“好啊。”

老實說,作為西裡斯的前好友,現死敵,我對他的觀感一直很複雜。想想看,一個一直以為你是他朋友的人,突然有一天發現你並不是他想象中那樣,你習慣了他把你護在身後,直到他醒悟後把你推開。

我想,上輩子我大概是有點喜歡西裡斯的。不是愛人的喜歡,而是朋友間的喜歡。他就像個永不疲憊的小太陽,照亮周圍所有的朋友,當然也包括了五年級以前的我。

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想抓住這一縷虛假的光芒。

西裡斯疑惑地抬頭,好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教我釣魚。”我蹲了下來,看著他灰色的眼睛慢慢地被遲來的驚喜所包圍,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你還願意教我嗎?”

見到有人願意讓他教,西裡斯快樂地差點跳起來,他先給我示範:“看———魚膘在動,說明有魚在下麵吃餌料。等完全沉下去,就提起來———就是現在!”

正好魚膘完全沉了下去,他把杆輕巧地往上一甩,一隻銀色的小魚飛速向我們蕩過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你試試?”西裡斯把杆遞過來。

我接過杆,有模有樣的掛好餌料,然後把杆甩了出去。魚膘沒能立起來。

西裡斯安慰我:“沒關係,新手都這樣。看魚膘有沒有前後移動也是一樣的。”

我不服氣,把杆重新收了回來,再甩出去。這回立起來了。

西裡斯特訓課程大獲成功。

經過一下午的努力,我們兩個人最後一共釣上來五隻沒有巴掌大的小魚,西裡斯覺得魚太小,全部都放走了。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和我說自己和詹姆斯·波特在學校的趣事。我們之間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你知道嗎?那個鼻涕精真是沒眼光,居然認為斯萊特林是最好的學院。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阻止他繼續介紹下去的勢頭,接口道:“斯內普嘛,我知道,他魔藥很好。”作為他的同事,我和這位算是老相識了。

除了不知道是不是討厭波特而拒絕使用波特牌洗發水導致他頭發一直看起來油油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其實是個不錯的,外冷內熱的人。

於是我小心地提議道:“給同學起綽號不好吧,無論是哪個學院都有人追捧,像你和波特不就是格蘭芬多超級死忠粉嗎。”

“當然———不一樣!”他誇張地張大嘴巴,瞪大了眼睛,仿佛那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斯萊特林裡都是歧視麻種和混血的混蛋!”

“也不一定啊———厄莎就不歧視。”我試圖舉例跟他講道理。

“…那就除了她都是。”

他繼續補充道:“真不知道伊萬斯為什麼會願意和他走在一起。明明他也是個滿嘴泥巴種的混蛋。”

斯內普和西裡斯他們的矛盾一直到我死前都沒解開。我認為今天要是繼續聊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於是我開口轉移話題,“我們還是想想回家後怎麼辦吧。”

他的注意力果然從斯內普身上移開了,低頭看了一眼我們褲腳上的泥巴,苦著一張臉問我:“叔叔阿姨會生氣嗎?”

我看了一眼天色,“如果我們再不回去就會。”

這話是完全正確的。

因為回家後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在門口站著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一臉嚴肅的艾爾頓。